伺候他?他素來便不喜讓外人接近,尤其是女子。清瀾園至今除了廚房的廚娘和幾個粗使婆子外,也不過隻有兩個婢女罷了。這二人還是經過他觀察,知道是兩個識趣之人後才勉強留下的。平日也不過叫她們打理衣物做些瑣事,向來不讓近身伺候。
娘親這會突然讓李嬷嬷帶來這麽些個精挑細選的婢女,他又豈會猜不到娘親的用意。
但他早已答應凝兒,絕不會收用她人,這些婢女就是教他多看一眼他都嫌煩,絕不能讓她們留下。
聽到百裏容瑾這樣斬釘截鐵的拒絕,李嬷嬷不覺一怔,随即又道:“世子,這些人可都是王妃親自挑選的,您就算不全要,好歹也留下一兩個呀。”
這會世子拒絕得這般徹底,她回去後可要怎麽跟王妃交待呀。
一直站在李嬷嬷身後的婢女們,開始時均是一臉的惶惶然。今日她們被王妃挑中的時候,大多人心裏都是不樂意的,就算要做通房那也得找個有盼頭的呀,跟着病怏怏的世子哪有什麽未來可言。
可她們每個人又都是王府裏的家生子,凡事全由不得自己做主。也隻能暗暗哀歎自個的命不好,竟然攤上了這檔子事。哪想這會卻見到世子一口回絕,明顯是不想将她們留在身邊伺候,也就意味着世子并沒有打算将她們中的哪個人收做通房。大家不禁都暗暗松了口氣。
雖然世子俊得就像從從畫裏走出來似的,渾身都透着一股貴氣,讓她們常常看得臉紅發呆。但若真要給主子做通房的話,她們還是甯願選擇二少爺。畢竟,這人要是沒了,那可就什麽都沒了。生得再好有什麽用。
她們這些家生子打小就知道自個的身份,不過是個卑微的婢女罷了。什麽冷暖沒感受過,在底層所受到的壓迫和不公平,早讓她們變得比誰都現實。若想日後能一直過上好日子,但凡是個聰明人都不會把希望押到一個随時可能會病死的人身上。
看着這些婢女的神情,百裏容瑾多少也能猜到她們心裏的一些想法,神色依舊不變的道:“我自會去跟娘說清瀾園已不需要再添什麽婢女,這些人是從哪來的,你就給我送回哪去。”
若真留下她們,那隻會給他的凝兒添堵,這樣的事他自是不會允許。
李嬷嬷顯得很是爲難,她和王妃都以爲世子現在既然已經答應娶親了,那這會送幾個伶俐的婢女過來貼身伺候着,世子應當是不會拒絕的。等夏小姐過了門後,若有需要也好從中挑幾個給世子收做通房,日後也能和夏小姐輪流伺候着呀。
沒想到世子會這般抵觸,連一個也不肯留下,這可如何是好?
李嬷嬷的腦中瞬間閃過好幾種勸說方法,最後隻能斟酌着開口道:“世子,再過幾個月夏小姐就要過門了,留着這些婢女也好伺候她呀。”
既然世子那麽寵愛即将過門的夏小姐,那她也隻好從這下手了。不管怎樣,先把人留下再說,或許相處久了,世子就會想開挑上一兩個的。
百裏容瑾擰起眉頭,冷聲道:“清瀾園多的是下人,還輪不到這些人來伺候凝兒。”
李嬷嬷隻覺頭上隐隐有冷汗冒出,絞盡了腦汁才繼續道:“世子,清瀾園多的是侍衛和小厮,婢女可隻有羽杉和雪繡二人,怎夠夏小姐使喚。總不能讓小厮或侍衛在身後跟進跟出的吧。”
百裏容瑾聽後,不禁蹙眉深思,這倒是,園裏的下人雖多,但卻隻有兩個婢女。凝兒嫁過來後總要有人能給她使喚的,小厮和侍衛怎麽也不能服侍凝兒的。
就連站在一旁的青羽聞言也覺得确實有理,夏小姐可是未來的世子妃,飲食起居哪能讓小厮或侍衛打點着。這怎麽樣都不合規矩。
眼見百裏容瑾已經動容,李嬷嬷暗暗欣喜,再接再厲道:“所以說,世子,這些婢女就留下給夏小姐使喚吧。”
百裏容瑾瞥了一眼臉上帶着希冀的李嬷嬷,他就算要給凝兒添婢女,也不會要這些個娘親送過來的。
移開目光直接道:“那就再添些婢女,但不要這些人。羽杉,你和青羽親自去挑些人回來,要老實本分的,那些有着小心思的一概不要。”
這話一出口根本就是不留絲毫情面,李嬷嬷聽後臉色也有些發白,世子這話不就是明指着她帶來的這些婢女嗎。
李嬷嬷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見百裏容瑾臉色微沉,不悅的道:“你若敢再開口,就自個領罰去。”
李嬷嬷趕緊閉上了嘴巴,她雖然是王妃身邊的老人,但這并不意味着她能在世子面前放肆。很顯然,她剛才的舉動已經逾越了,還惹得世子不高興。
若再不閉嘴,隻怕世子也不會再給她留情面了。
百裏容瑾淡然的轉身,進屋前不忘留下一句道:“将這些人統統都帶回去。”
李嬷嬷隻好恭恭敬敬的帶着一衆婢女出了清瀾園往回走。
百裏容瑾進了屋後,繼續拿起未看完的書籍品讀了起來,全然不受剛才的事所影響。直到青羽和羽杉二人帶着挑中的幾名婢女回來讓他過眼。
百裏容瑾擡頭略略掃看了一下後,便讓羽杉帶着她們下去了。
青羽眼見百裏容瑾還在看着手中的書冊,因擔心對方的身體,便上前勸了幾句道:“世子,這會午膳時間剛過,您不如躺下歇息會吧。”老是這麽熬着,身體哪裏吃得住啊。
百裏容瑾剛想開口說聲不用,但耳邊卻似乎響起了夏聽凝那清脆靈動的聲音:“容瑾,你這病可要好好養着才能好,你平日要多注意休息呀。”
一想起她的叮囑,百裏容瑾不覺點了點頭道:“好吧,那你先下去,有事再叫我。”
青羽有些驚訝世子的配合,但更多的卻是欣喜,急忙點頭退了下去,以免打擾主子歇息。
百裏容瑾安靜的閉上了漂亮的眼眸,唇邊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卻說李嬷嬷帶着身後的一衆婢女回到了素園。
坐在屋内處理府中事宜的靜王妃眼見李嬷嬷回來了,連忙放下手中的瑣事,正想問問看自家兒子有沒有說些什麽。卻在看到跟着李嬷嬷一塊進來的那些婢女時,滿臉的笑意頓時僵住了。
看着那一字排開站好,一個不少的婢女們,靜王妃急忙問道:“嬷嬷,這是怎麽回事?這些人怎麽都跟着你一塊回來了。”
她原本還想問問看瑾兒比較喜歡這當中的哪一個呢。
李嬷嬷輕歎了口氣,無可奈何的道:“王妃,老奴有負所托。世子他,一個都不肯收下。”
哪怕她說将這些婢女留下伺候夏小姐,世子也不肯應允。甯願讓人重新去挑别的婢女,也不肯讓這些人留在清瀾園。看樣子,世子似乎是打定主意不收通房了,她雖說在王妃面前還有幾分薄面,但說到底也不過是奴仆罷了。胳膊擰不過大腿,半點也左右不了世子的決定。
靜王妃輕皺着眉道:“你快将詳細經過講與我聽。”
李嬷嬷點點頭,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并不摻雜任何的虛假或私人感情在裏邊。
靜王妃聽後擰起了秀眉道:“這個孩子,真是……”
這些婢女可都是她費了許多心思,多方考察後才挑出來的,就是想讓他在裏邊挑上一兩個喜歡的,日後也好收做通房。誰知他竟一個也不要,就這樣原封不動的給退了回來。
李嬷嬷想了好一會,還是開口道:“王妃,依老奴看,給世子安排通房一事還是先緩緩吧。反正您也不是要世子現在便收了這幾個婢女,咱們之前不也想着先将人放在世子屋裏服侍着,等夏小姐進門後再用讓世子收用的嗎。不如就直接把這事往後拖一拖,左右也耽擱不了什麽。”
關鍵是世子這會對那些通房婢女反感得很,就算真進了清瀾園那還不是得被世子給晾在一邊,不也一樣沒用嗎。
靜王妃緩緩點頭道:“也隻能先這樣了。”兒子不願意,難道她還能硬逼着他收用了這些婢女不成。
擡頭看了眼站成一排的各個婢女,靜王妃滿心的不解,這些人不論是模樣跟身段,怎麽看都不差呀,怎麽偏偏就是入不了瑾兒的眼呢?
正當靜王妃一臉疑惑的盯着那些由她親自挑選出來的婢女時,處理完公務的靜王爺回來了。
一踏進屋裏便見到靜王妃滿臉的疑惑和糾結,靜王爺邁開沉穩的步子走了過去,李嬷嬷和衆位婢女急忙行禮道:“參見王爺。”
靜王爺擺了擺手:“都起來吧。”
靜王妃聞言轉頭欣喜的看向對方:“王爺,您回來啦。”
靜王爺輕輕點頭,不經意的掃看了那一整排婢女,疑惑的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好端端的怎麽多了這麽些個婢女在屋裏,而且看起來姿色都挺不錯,明顯是經過一番精心打扮的,雅素這是要做什麽?
靜王爺看向靜王妃的眼眸越發顯得疑惑起來。
靜王妃輕輕揮了揮手,示意衆人都下去,李嬷嬷立即帶着身後的婢女一起退下。
靜王妃往靜王爺身邊靠近了些,微微蹙眉道:“王爺,您覺得剛才那些婢女如何。”
靜王爺聞言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說出了自己心底的想法:“還不錯,長得都挺好的。”看起來似乎也是些老實的。
靜王妃一聽,眉頭皺得更緊了:“是啊,我也覺得挺好的呀。”可瑾兒怎麽就是不喜歡呢。
看着妻子眉頭深鎖,又喃喃自語的模樣,靜王爺總算是察覺到不對勁了,奇怪的問道:“這是怎麽了?好端端的怎麽問起這些婢女的事情來了。”
靜王妃悶悶的坐到椅子上,有些洩氣的道:“還不是爲了瑾兒,我千挑萬選的,費盡心思的給他挑了這幾個婢女送過去,可他說什麽都不要,直接就讓嬷嬷把人給帶了回來。您也說了,這些人的模樣都是不差的,可瑾兒怎麽就是看不上呢?哪怕隻有一個也好啊。”
兒子越長大,她就越發難以捉摸他的心思了。
靜王爺驚訝的道:“剛才那些婢女是要送到瑾兒身邊的。”
這是要給瑾兒安排通房了?難怪那幾個婢女都長得水靈靈的,原來是要給兒子準備的。
靜王妃歎氣道:“是啊,可是瑾兒就是不肯将她們收在身邊伺候着,嬷嬷好說歹說,他還是将人給打發了回來。”
這實在讓她這個當娘的感到有些挫敗,怎麽她挑的人,兒子都不喜歡。
靜王爺卻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的,隻道:“瑾兒不喜歡就算了,咱們也不能強壓着硬要他收通房吧。”在他看來,這是兒子潔身自好的表現,不爲美色所迷惑。
靜王妃粉唇一抿,不滿的道:“我又不是要瑾兒現在就把這幾個婢女給收了,隻不過是想将人先放在他屋裏,等時候到了再收也不遲嘛。以後也就能和那夏聽凝一起伺候瑾兒了。”
聽完靜王妃的話後,深感不對的靜王爺皺起了眉頭:“雅素,你是不待見瑾兒的準媳婦嗎?”
從剛才到現在,便一直揪着這件事不放,按理說不應該呀。
靜王妃一怔,随即反駁道:“哪有,我沒有不待見她啊。”
靜王爺淡淡的挑眉道:“既然這樣,那你怎麽一副不滿的神情,硬要逼着瑾兒收通房呢。兒子不願意做的聲色犬馬之徒,你反倒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靜王妃頓時一噎,據理力争道:“這女人每個月總有幾天不方便的時候,我讓瑾兒收通房那是爲了他好,有什麽不對的。”
靜王爺搖頭表示不贊同:“不對,你這樣子分明就是不待見瑾兒的準媳婦,這是爲何。”
他和她夫妻二十餘載,他又豈會不了解她的爲人,若是往常瑾兒不樂意的事,她頂多是說上幾句表示自己的不滿後便過去了,哪會像今日這般一直咬着不放,唯一的解釋便是她不待見未來的兒媳,這才想讓瑾兒收通房。
可這是爲何?據李嬷嬷上次去夏府下聘回來後的禀告,這未來的準兒媳聰慧過人,舉止進退得宜。讓李嬷嬷贊不絕口。
當時雅素聽後明明是一副十分滿意的神情,怎麽這會卻……
靜王妃張了張口,原本想辯駁說她沒有,但臨了話又吐不出口,隻能悶悶的低聲道:“瑾兒如今都隻挂念着那夏聽凝,不知還有沒有把我這個爲娘的放在心裏。”
先前聽了李嬷嬷回來後說的話,她的确是挺滿意這個準兒媳的。隻是瑾兒最近越發的關心起他那未過門的媳婦來,什麽都預着她一份。
好得讓她這個當娘的都有些吃味了,這會兒子又不肯聽她的話收通房,直接就讓人給打發了回來。這更是讓她覺得心裏酸酸澀澀的,才會像憋了一口氣似的想要讓兒子收通房,聽從她的話。
靜王爺啞然失笑:“就因爲這個?你是想太多了吧,瑾兒關心他那未過門的媳婦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兒子又不是爲了她出言頂撞你,隻不過是不想收通房而已。你至于這個樣子嗎?還打算就盯着這事不肯放了不成。”
靜王妃聽後臉色微紅,她方才也是一時轉不過彎來,就想着兒子不肯聽她的話了,這才着急上火。現在被靜王爺這麽一說,這才回過神來,嘟囔着道:“我,我不過是一時想不通罷了,哪有要揪着這件事不放的意思。”
靜王爺笑看了對方一眼:“這會想通了就好,不過是一點小事,你要真鬧将起來,沒準瑾兒還真生氣了呢。兒子可是你生的,不孝順你還能孝順誰呢。”
靜王妃微微低下頭細細一想,也覺得是這個理,不過是安排通房的事。沒得爲了這個跟兒子生分了。便也不再糾結這事了。
溫暖的房間,雪白色的紗帳内,百裏容瑾正安靜的熟睡着,如墨玉般的長發服帖的散落在一旁,與白玉般的肌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青羽輕輕的推開房門,放緩了腳步走到床邊,低聲喚道:“世子。”
安靜的房間内,響起這低沉的嗓音。百裏容瑾微微動了動卷翹的睫毛,輕輕睜開了眼眸,帶着剛睡醒時的些許朦胧。
好半晌,百裏容瑾才坐起身來,眼中已恢複一片清明,問向紗帳外的青羽道:“何事。”
青羽上前幾步将紗帳攏起挂好,恭敬的道:“世子,木匠劉師傅來了。”
劉師傅?難道是凝兒的美人榻已做好了?
百裏容瑾掀開了被子,穿上靴子下床道:“走吧。”他得去看看這美人榻究竟做得如何了。
青羽緊跟其後,來到了清瀾園的大廳。
一個粗壯厚實的中年男子正恭敬的等候在那,見到百裏容瑾進來後,連忙行禮道:“世子。”
百裏容瑾淡淡擺手,又道:“美人榻可是做好了。”除夕那晚回來後,他一直都将凝兒的要求記在心上。派人去尋上好的木材,又将京都中最負盛名的木匠劉師傅請來親自制作這張美人榻。
如今已差不多過去半個月,想來該是做好了。
劉師傅恭敬的點頭:“回世子,小人幸不負所托,已經做好了。”說罷便示意身後的學徒到外邊讓人将東西搬進來。
不一會,兩個漢子便小心翼翼的将一張制作精美的美人榻給擡了進來,輕輕的放到廳裏的地磚上,唯恐損傷其半分。
百裏容瑾上前幾步,打量着面前的這張美人榻。整個榻身都是用最名貴的金絲楠木制成,華美至極,泛着若隐若現的金絲光芒。
榻身有背的一面采用镂空雕刻,四隻榻腳則有着精緻繁複的浮雕花紋。
整張榻顯得美麗精巧,形态優美。讓人心生贊歎。
劉師傅極其驚歎的看着自己制作出來的作品,頗有一種此生足矣的感歎。
每看這張榻子一回,他就忍不住的多贊歎一回。到現在都有種不可置信的感覺,他真的親手制作了這樣一件稀世珍品嗎。
百裏容瑾伸手撫向榻身,滿意的點頭道:“做得很好,果真是巧奪天工。”這樣的榻子,凝兒肯定會喜歡的。他甚至能想像出她卧在這榻上休息時的模樣。
劉師傅搖搖頭,不敢居功:“世子謬贊了,若是沒有世子給的圖紙,小人又怎做得出這樣的榻子來。小人鬥膽多問一句,不知那張圖紙是何人所繪。”
竟能想出這樣精緻的物件來,作爲一個癡迷木工的人來說,他萬分期待能見到這個人,與其探讨一番。
百裏容瑾微微眯起眼眸,淡淡道:“這個你就不需知道了,青羽,帶劉師傅去賬房領工錢。”
他的凝兒終究是個女子,這般的才華又怎能告知旁人。
青羽連忙上前幾步,将還想再多問幾句的劉師傅給請了出去。
百裏容瑾輕柔的拂過美人榻,眼神溫和,這榻身原本并不是這樣的尺寸,但他擔心凝兒睡着翻身時,若是一個不小心怕是會掉下來,便讓劉師傅加大些尺寸。
撫上榻身後,手心傳來涼涼的感覺,百裏容瑾微微皺眉,如今天這般冷,凝兒又怎能在這樣的寒涼的榻上歇息,沒得凍着了。
正巧這時羽杉走了進來。
聽見腳步聲,百裏容瑾頭也不擡的道:“命府裏的裁縫照這美人榻的尺寸縫幾張毯子,要用最好的狐狸皮毛。”
現在天冷,可以鋪上暖和的毯子,等天一熱,再将毯子撤掉便是。
羽杉驚訝的看着大廳裏那張異常華美精緻的美人榻,好半晌都回不過神來。
沒有聽到回答,百裏容瑾輕輕擡頭望向來人,卻見婢女看着美人榻滿臉的驚歎。
被百裏容瑾這麽一看,羽杉頓時回過神來,急忙低下頭道:“是,奴婢這就去辦。”轉身便欲往外走。
卻被百裏容瑾出聲喊住:“等等,你手中拿着的是什麽。”
羽杉低頭一看,心中暗罵自己糊塗,連忙轉過身走回廳内,将手上捧着的東西捧到了百裏容瑾面前:“世子,這是府裏做好的婚服,還請您試穿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麽地方需要修改的。”
她原本就是要将婚服拿給世子試穿的,哪知被那張漂亮類似于的物件給勾去了魂,竟忘了這事。
看着托盤中一團火紅的衣物,百裏容瑾勾起一抹淺笑。
喚來侍衛道:“将這張美人榻擡回房裏,動作小心些,别損壞了。”
幾個侍衛點頭領命,一左一右的擡起精巧的美人榻,随着百裏容瑾一起走回了房間。
羽杉輕輕推開房門好讓侍衛們擡着美人榻進去,百裏容瑾讓他們将其安放在一旁。
做完這些後,侍衛們低頭行動有素的退了出去。
百裏容瑾拿起托盤中的婚服,淺淺一笑。
羽杉試探着問道:“世子,可是要現在試穿。”
百裏容瑾淡淡點頭,帶着婚服走到了屏風後邊,解下身上的白色衣袍,換上這套紅得耀眼的婚服。
羽杉則一直靜靜的站立在外邊,并沒有前去幫忙,她是知道世子的規矩的,世子從不會讓她們這些婢女近身伺候。
換好衣裳後百裏容瑾便從屏風後走了出來,伸手輕輕撫上這件火紅色的婚服,暖暖一笑。這身火紅的衣裳,襯得他的膚色越發顯得白皙起來。
他素來便不愛鮮豔的顔色,偏偏這紅得耀眼仿似一團火的婚服卻讓他莫名的喜歡起來。
隻覺得那豔麗的紅色真是漂亮,讓他半點也生不出反感來。
見百裏容瑾換好衣裳後,羽杉掩下眼中的驚歎,擡步走上前來,前前後後的查看了一遍婚服,并沒有什麽地方不妥。
又問道:“世子,您可覺得有哪裏不合身?奴婢好拿回去讓裁縫改一改。”其實這樣問也不過是多餘的,做這件婚服的是府裏的裁縫,世子的尺寸人家早就了然于心了。做出來的衣裳應當時最合适的才對。
百裏容瑾淡淡搖頭:“挺合身的,就這樣吧,不用改了。”
百裏容瑾看了半晌,突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擡頭道:“京都中手藝最好的裁縫是哪位。”
羽杉聽後一怔,微愣的開口道:“是雲裳閣的張繡娘,她先前一直是宮裏的禦用繡娘,不僅繡活好,連縫制衣裳也是一絕。後來出了宮後便開了雲裳閣。京都裏自是要屬她的手藝最好了。”不過卻很少有人能請得動這張繡娘,也不知世子問這個做什麽?
百裏容瑾淡淡颌首,看向手中的婚服道:“你去将她請來。”
羽杉一愣,略有些驚訝,不确定的問道:“世子可是不滿意這件婚服。”
所以才想請那張繡娘過來另縫制一件?
百裏容瑾輕輕搖頭:“這件婚服挺好的,大婚那日便穿這件了。讓你去請張繡娘是另有要事,你隻管去請來便是了。”
他的婚服是做好了,可還有凝兒的嫁衣呢。那夏老夫人和其兒媳的嘴臉他到這會還記憶猶新,如今凝兒就快要出嫁了,她們哪會好心的爲她準備好看的嫁衣呢。
這件事當然是要由他來着手安排了。
羽杉點頭應道:“是,那奴婢便去一趟雲裳閣。”
百裏容瑾又道:“不管如何,都要将人給請來。”
羽杉一驚,這麽說那就是表明若是那張繡娘自恃清高不肯過來,那就不惜動用靜王府的權勢威脅了。
點頭應聲後,羽杉便行了個禮退下了。她得趕緊到雲裳閣去将張繡娘給請來才行。
夏府,夏聽凝此時正坐在窗邊,畫着雪鍛坊的衣裳款式。
再過幾日雪鍛坊便要開張了,她得多準備些好看的衣服款式,縫制出來後放到鋪子裏吸引客人。
晚玉坐在一旁輕巧的縫制着荷包和香囊,不時的與夏聽凝說笑幾句。
夏聽凝細心的畫着紙上的圖樣,心中想着,或許過幾日該挑上幾匹布給容瑾做幾身衣裳,他穿起來肯定好看。
晚玉便繡着香囊邊道:“小姐,如今您的嫁妝已經備好了,不過還得準備嫁過去後隔天敬茶時給那些小姑妯娌的見面禮呢。”
這也是有講究的,送得好不好可關系到人家對小姐的第一印象呢。
夏聽凝停下了筆,道:“這個我也有想過,大概知道該送些什麽了。不過還是問一下容瑾較爲妥當。”
送給女子的東西,來來去去不就那幾樣嗎,不是衣裳就是首飾。到時候她從美人堂裏挑些好的便是了。需要斟酌的是送給容瑾那兩個弟弟的見面禮,看容瑾提起他們時的語氣和神情,她就知道這兩個弟弟在他心裏占的分量肯定不小,第一次見面她怎麽着也得給他們留下個好印象呀。
晚玉也覺得有理:“那倒也是,不過世子倒是有兩日沒來了呢。”
夏聽凝淺淺一笑,打趣道:“你以爲誰都跟你一樣清閑麽,隻要繡幾個香囊就行了。容瑾既要上早朝,每日還要處理公務,哪有那麽多空閑時間天天過來。”
晚玉撅了撅嘴道:“小姐,您淨取笑奴婢,奴婢可是都有做事的。”
話雖這樣說,但她心裏是清楚的,像她這樣的貼身婢女,每日能這般空閑都是因爲跟了個好主子。小姐向來不會對她們頤指氣使的,有時候一些事情更是用不着吩咐她們,自己一個人就做好了。
她們比起别人家的婢女,倒真是清閑得很。
夏聽凝笑睨了晚玉一眼:“是,你當然是有做事了,做的都是些瑣事呀。”說罷便自己先笑了起來。
晚玉鼓起了包子臉,顯得胖嘟嘟的,可又不知該反駁些什麽。她每日做的事情可不就是些瑣事麽。
正在這時,綠蕪推開房門走了進來,眼見小姐一臉的笑意,而晚玉卻鼓着一張包子臉,隻覺得有些疑惑。
夏聽凝轉頭看着綠蕪道:“怎麽了,有事。”
綠蕪這才回過神來,快走幾步湊到夏聽凝身旁耳語了幾句。
隻見夏聽凝聽後一臉的驚訝:“她怎麽來了。”
綠蕪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是一頭霧水。
夏聽凝擱下手中的筆道:“走吧,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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