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聽凝扶着水氏和夏子雲下了馬車往裏邊走,來到暖煙樓裏,她發現廳堂中已不再站有因爲位子不夠而在一旁幹等着的客人了。
倒是一些夥計手裏舉着裝好菜色的托盤,腳步匆匆的往外面走去。想必是到隔壁的‘玉顔樓’裏爲那些移駕到那兒的客人上菜去了。
見到夏聽凝的暖煙樓掌櫃早已笑容滿面的迎了上來:“小姐、夫人、少爺,樓上請。”
夏聽凝點頭輕輕應了一聲,帶着娘親和弟弟踏上了通往二樓的樓梯。在掌櫃殷勤的帶路下來到暖煙樓中隻爲她一人開放的雅間。
掌櫃親自打開門後,又說了個:“請。”字,看到夏聽凝點頭同意,才行了個禮退下。
雅間中早已備好了一整桌的菜式,盤子裏都還熱騰騰的冒着氣。看樣子應該是剛上菜不久。
這份細心讓夏聽凝感到很是滿意。她随即招呼着娘親和弟弟趕緊坐下用膳,晚玉則守規矩的站到身後準備爲她們布菜。
水氏剛一坐下,便道:“凝兒,這家酒樓布置得可真不錯,既大方又雅緻,難怪生意這麽好。”她跟着女兒從樓下走到樓上,所見之處都是座無虛席。還是凝兒有遠見,先過來訂了位子,不然現在她們哪能坐在這。
那個掌櫃的也很是熱情,親自接待她們,服務得這般周到。
夏子雲也注意到這家酒樓很受歡迎,但同時他也還注意到了别的。就像現在,他正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夏聽凝道:“姐,你看。這裏也有你之前做給雲兒吃的梅菜扣肉和栗子炖雞呢。”
水氏一聽,也往桌上看去,确實見到了小兒子說的那兩道菜。她也有吃過,因爲味道極好,她到現在還有印象。
水氏一臉疑惑的看向夏聽凝,女兒做的菜式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她明明記得這些菜式都是凝兒自己鼓搗出來的,不是跟哪個師傅、廚娘學的呀。
對上水氏的目光,夏聽凝不慌不亂的道:“我先前把幾道菜式的做法賣給了這家酒樓的主人,這梅菜扣肉和栗子炖雞便是其中的兩道。”
水氏聽後随即釋然,但轉念一想又有些擔憂:“凝兒,你一個女孩子家抛頭露臉的跟人家坐起生意來,這要是傳出去對你的名聲可不好。”
女孩子家,名聲是最要緊的,她還想讓老爺留心仔細看看,給凝兒選一個好夫家呢。
夏聽凝笑着安慰道:“娘,您放心。這家酒樓的主人答應過不會把這事宣揚出去的。再說了,我也隻是提筆寫了制作方法給他,又沒手把手地教,能傳出什麽閑話來。”
聽了夏聽凝的解釋,水氏這才放下心來,輕拍了拍她的手道:“那就好。”
夏子雲則舉起筷子盯着那兩道菜躍躍欲試的樣子:“我要嘗嘗這兩道菜有沒有姐姐做得好吃。”
晚玉聽後急忙走過去爲他把菜挾進碗裏。夏子雲挑起菜一口塞進嘴裏嚼了嚼,咽下後皺着眉撅着嘴道:“都沒有姐姐給我做的好吃。”
水氏聞言便笑了起來。一頓午膳就這樣在笑聲連連的融洽氛圍中度過。
衆人吃飽喝足,出了暖煙樓的門後,夏聽凝帶着水氏和夏子雲登上了回府的馬車。
四個人一路上都是笑容滿面,一副心情極佳的樣子。回到夏府,在門口下了馬車後,一行人便往梨院走去。
剛走進梨院,便聽到大堂裏傳來一聲:“咣當。”瓷器撞桌的聲音。
緊接着夏老爺怒氣沖沖的聲音便從裏面傳了出來:“你一個小小的婢女,竟敢不聽老爺我的話。再不去将東西拿來,我便讓人把你給發賣出去。”
夏聽凝聞言頓時皺起了眉頭,她那個便宜父親這會跑來梨院做什麽。
水氏則被吓了一大跳,唯恐出了什麽大事,急忙忙邁開步子往大堂裏走去,夏子雲也一臉好奇地跟了上去。
剛一踏進大堂裏,水氏便見自家老爺坐在首位上,滿臉的怒氣。
夏老爺一見水氏回來了,便指着站在旁邊的碧茯道:“岚兒,你回來的正好。這個賤婢目無尊卑,半點規矩都不懂。我堂堂一家之主,竟然還使喚不動她,立即讓人把人牙子叫來,将她給發賣出去。”夏老爺越說越氣,說到最後胸口更是大力的起伏着。
水氏蓮步輕移,快走幾步來到夏老爺跟前伸手輕輕地幫他順着氣,臉上的表情既驚訝又疑惑:“老爺,您先消消氣。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惹得您發這麽大的火。”
碧茯對她一向伺候周到,是她身邊最得力的人手,怎麽會突然就激怒了老爺呢。
夏老爺冷哼一聲:“我不過是叫她去将瓜子取來,包上個十來份,我好帶走。誰知她竟敢推三阻四的,不肯去拿。真真是半點也沒把我放在眼裏。”
碧茯委委屈屈的辯解道:“夫人,并非奴婢不把老爺放在眼裏,隻是小姐交代過,除了夫人跟少爺每日的用度外,其他人若是沒有經過小姐的同意,都不得去取瓜子。奴婢也是沒辦法呀。”
水氏聽後松了口氣,柔聲道:“老爺,隻是件小事,何必要弄得把人發賣出去這麽嚴重呢。您就别生氣了,我這就讓她去把瓜子取來。”
“不準去。”夏聽凝這時從門外走了進來,沉聲道。她當他怎麽過來了,原來是又打起了瓜子的主意。還想再從她這掏走兩大袋子不成。
一雙漂亮的眼眸更是冷冷的盯着夏老爺,直盯得對方不禁打了個冷顫。
水氏見女兒反對,便勸道:“凝兒,隻是些瓜子,既然你爹爹開口要了,就讓他帶走吧。”
“不行。他想要,憑什麽我就得給。把我這當成什麽了。”夏聽凝的語氣不容商量。真把她這當成便利商店了不成,還是不用錢的那種。
又轉過頭陰測測的盯着夏老爺:“你剛才嚷嚷着要發賣誰呢。口氣不小啊,我的婢女幾時輪到你來教訓了。”
她掏銀子請來的婢女,聽你的話作甚。
夏老爺一見女兒來了,就知道這瓜子十有**是拿不到了。又見女兒一臉陰沉的盯着他,看得他心裏直發怵,隻能暗暗的給自己打氣,定要拿出當父親的威嚴來。
刻意清了清嗓子道:“她一個賣身的婢女,吃穿都用我夏府的,卻還敢違抗我的話,爹爹我當然要把她發賣出去,我夏府可不養這樣的奴才。”
說完還暗自得意了一下,這下子看女兒還有什麽話好說。
夏聽凝‘啪’的一聲大力拍了一下桌子,吓得夏老爺的身子直抖了一下。
“你養的奴才?哼。梨院裏的下人統統都是我從外邊買來的,賣身契在我手裏,每個月也是從我這兒領的月銀,吃穿用度半點沒用你夏府的。她們還輪不到你來使喚,更别發賣這種蠢話了。”
她的人,隻需要忠于她們母子三人就夠了,其他的人,都見鬼去吧。
夏老爺被反駁得尴尬極了,努力的想要扳回些顔面:“我可是你父親,雖說是你買來的婢女,但不也應該聽我的話。”
夏聽凝對着他又是一陣炮轟:“你還知道你是我父親啊,前幾日是誰把我炒給娘和弟弟吃的兩大袋瓜子都給掏了個底朝天,今兒個又來拿,還一次就要包上個十來份。你當我不知道呢,拿着我的東西到處去做人情。有你這麽當父親的嗎,天天惦記着自己女兒的東西,你也不嫌臊得慌。”
她沒去找他算賬,他就該燒高香了。現在居然還敢大刺刺的找上門來。
夏老爺被說得滿臉通紅,才幾句話就徹底敗下陣來。他這要是被别人知道了,還不知得被笑成什麽樣子,隻能裝傻充愣的說了句另有要事,便灰溜溜的夾着尾巴走了。
夏聽凝喝了口茶,邊瞪了夏老爺離去的背影一眼,每次看到他,她就沒由來的一肚子火氣。
水氏見女兒一臉怒氣未消,也不敢上去觸黴頭,隻得無奈地帶着碧茯回屋去了。
夏子雲則一副搖頭晃腦的樣子,他就知道,爹爹每次對上姐姐,都沒什麽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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