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教頭跪在地上,如夢如幻,根本就想不到,這件事竟然就這麽被嚴清歌解決了。
“起來吧,不算什麽。”嚴清歌對周教頭笑了笑。
周教頭一陣唏噓,他那女兒犯了這樣的大錯,炎王府不但冒着得罪信國公府的可能,讓她女兒成功嫁給朱桓做正妻,還将他的位子也調了調,調到了禁衛軍中,讓周教頭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至于那個至今都不被他承認的女婿朱桓,同樣被委派了職務,則完全沒有被周教頭放在眼裏。他對這個女兒,早就死心了,以後她跟那個女婿能走到什麽地步,得再大的富貴榮華,他也不會湊上前沾半分好處。
嚴清歌看得出周教頭的心思,輕輕的搖頭笑道:“翠嬌姑娘說到底都是你的女兒,血脈相連,周教頭還要想開點。”
“那孽女不提也罷。”周教頭搖頭歎氣。
見周教頭不想說這事,嚴清歌就也不提了。
但是,她相信照着她的布置和安排,用不了多久,周教頭和周翠嬌這婦女兩個,就會冰釋前嫌。
因爲,最遲明年,太子就會繼位,而太子登基大典時,二皇子一脈的人,不管有沒有像前世那樣再次起兵造反,都會被徹底清算,到時候,周教頭所在的禁衛軍,便是清算二皇子一脈的主力。
至于嚴清歌給朱桓介紹的那職務的上司,便是靜王府餘孽在戶部留下的暗棋,肯定會被連根拔起。朱桓那樣愛鑽營的人,絕對會和那上司來往緊密,到時候,朱桓必定牽連其中。
謀逆大罪,男子當斬,女子發賣。周教頭身爲禁衛軍首領,本就掌握着便利,必然可以第一時間贖回女兒。
周翠嬌是個聰明人,她肯來找炎王府給她做主,就證明她對朱桓,已經沒什麽情誼了。到了信國公府,再被趙氏磋磨一兩年,肯定會懷念在家裏的日子。
等着時間變換,經過那場注定來到的大變,被周教頭買回家後,肯定不會再錯事兒了。
看着周教頭出去,嚴清歌露出個了然的微笑。
這次回信國公府,沒有她想象中那麽艱難,過往的一切,竟然都像是已經破碎了的水泡一樣。而曾經深深傷害過她,讓她無力去抵抗的那些人們,現在竟然一點兒都不難對付,甚至要對她言聽計從,這種揚眉吐氣感覺,真的不錯。
如意看嚴清歌今天笑的開心,知道她心情不錯,和這些天照顧嚴清歌的陳姑姑使了個眼色,一并走上前來,碰上一碗熱湯,道:“大小姐,雖說開春了,可天氣到底冷得很,這是廚房裏送來的滋補湯,最宜冬末春初用,快些兒趁熱喝了。”
嚴清歌自打去年夏天遇了一場險,身子一直有些羸弱,但她不愛吃藥,如意沒有辦法,隻能叫廚房做着補湯,慢慢的給她補身子。
嚴清歌沒有多想,端起那一碗湯水,喝了幾勺,便放下了,随口問道:“這湯的味道和前幾次喝的不一樣。”
“是呢,大小姐的舌頭就是好使!這是用了春天才有的時鮮補物做的,沒有再加藥材。大小姐再喝兩口吧!”如意趕緊解釋道。
嚴清歌哦了一聲,推開如意殷切遞來的湯碗,揉了揉眉心,道:“我出去跑了一天,有些倦了,先睡一會兒。”
如意趕緊給陳姑姑遞了個眼色,陳姑姑立刻跑到門外去,屋裏,如意扶着嚴清歌進屋歇着了。
炎修羽從外面回來,才進了院子,就看見他和嚴清歌住着的卧室門外站着一串兒丫鬟婆子,一個個嚴陣以待,好像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一樣。
他剛想開口,就被鹦哥攔住了。
“小王爺,如意姐姐囑咐了,小王妃歇下,不管誰來都不能驚動,您也不行。”
“這如意,真是膽子大了!”炎修羽失笑。
不過,嚴清歌作息很有規律,現在大下午的要睡覺,并不常見。他才笑了一半兒,面上的笑容又消失了,緊張道:“她今日去了信國公府,是不是在那邊受了沖撞,身子不好了?”
鹦哥老實回答:“小王妃回來的時候看着還好。”
炎修羽不放心,叫鹦哥去喊如意過來。
過了一會兒,如意小跑過來,見炎修羽在院子大假山下的桌椅旁亂轉,趕緊行個禮,道:“拜見小王爺。”
“清歌妹妹怎麽了?”炎修羽急切的問道。
“大小姐沒事兒。”如意回道。
但她臉上一閃而逝的猶豫,并沒有逃過炎修羽的眼睛。炎修羽心裏咯噔一聲,定定的看着如意,一句話沒說,可是他的表情和眼神卻在告訴如意,别瞞他。
如意搖了搖頭,無奈道:“好吧,小王爺,您先坐下,等會兒不管我說什麽,您都别出聲。”
炎修羽動若脫兔,啪嗒一聲,将自己摁在圓石墩上。
“大小姐的葵水遲到十幾天了。”如意說道。
“葵水?”炎修羽腦袋一歪,有些不解其意。忽然,他的眼睛猛地睜圓了,嘴巴也驚得大大張開,好半天都說不出話。
葵水沒來,那不是代表着,他的清歌妹妹,懷上了身孕麽!
他……他要當爸爸了麽!
那孩子長的會比較像誰?像他會比較好看!但是……不不!清歌妹妹也生的很美,如果像清歌妹妹就更好了。
那孩子是男的女的,還是跟水英的一對兒孩子一樣,是雙生兒,一男一女。
那孩子會不會跟他小時候一樣調皮,不行!不能像他小時候一樣,萬一氣到清歌妹妹就不好了。還是不管長相脾氣,都像清歌妹妹比較好……
不對,不對,停住!
炎修羽忽然意識到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嚴清歌是會算受孕日子的,因爲她身子養的不是很好,兩人準備等嚴清歌徹底養好再要孩子,所以易于受孕的日子,他們兩個那幾晚上都很規矩的,那這孩子又是怎麽懷上的。
可是,明明她的葵水沒有來,那就是說,很有可能有了孩子啊。
孩子叫什麽名字比較好呢?哥哥嫂嫂的孩子叫炎靈兒,他的孩子怎麽才能想出個比炎靈兒還好的名字。
還是交給清歌來起名字吧,她肯定起的好。
……
炎修羽的腦子都快要漲的裂開了。
他一會兒傻笑,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又開始滿意的點頭,甚至嘿嘿的笑出聲,完全無視了站在他面前的如意。
“小王爺!小王爺!”
如意喊了好幾聲,炎修羽才緩過神,咳嗽一聲,笑的眉眼彎彎,道:“這……這可是真的麽?”
“現在還不能确認。起碼要兩個月,才能診出脈。”如意道:“隻是大小姐的身子不太好,這幾天她常覺得疲憊,今天去了一趟信國公府,回來就要睡下,怕是真的有了身孕。我和姑姑已經叫廚房換了補湯,每日哄着大小姐喝。不過,這事兒,她自己還不知道。”
“不能告訴她!”炎修羽斬釘截鐵的說道。
他最清楚,嚴清歌有多在意在身子沒養好的情況下懷胎。
柔福長公主懷胎的時候,他跟着聽了好幾耳朵,知道女人在懷孕的時候,前三個月最容易胎不穩,最好不要受到任何的刺激。
嚴清歌身體本就不好,聽到已經有個小家夥不請自來入住她腹中,肯定會有些接受不了,到時候有個好歹,可怎麽辦。
如意沒想到炎修羽竟然這麽快就接受了這件事,而且還興緻勃勃的和她讨論起如何讓嚴清歌養身子的事情。
雖說炎修羽對女人保胎,基本上是個門外漢,但是他提的某些建議,還是很不錯的。
譬如說,元堇和綠童這對惹禍大王,不能再輕易往他們住的院子裏放了。
嚴清歌一覺睡醒,一睜開眼,就看到炎修羽挂着陶醉的笑容,坐在床前看着她,還吃了一驚。
以往若她在睡覺,炎修羽肯定非常自覺的湊過來,和她一起躺着,今日又是怎麽了。
她今日有些倦,即便醒了,還是不想起身,往裏挪了挪,拍了拍身邊的床榻,笑道:“過來。”
炎修羽細細打量着嚴清歌的臉龐,克制着自己不把眼神往她的肚子上瞥。
躺下以後,炎修羽和嚴清歌閑聊了幾句,終于沒管住自己的手,将手放在了嚴清歌平坦的小腹上,緩緩的遊弋。
“噗嗤。”嚴清歌給他摸得癢癢的,一把拍開他手,笑道:“别作怪,現在還是白天呢。”
“是是是……”炎修羽将手挪開了,過了一會兒,他又克制不住的将手放在她小腹上。那裏,可是有着一個小生命的。
“叫你别作怪了!”嚴清歌臉上一紅,道:“你等我一會兒看着日曆算一算,若不是那日子,晚上再……”
炎修羽一個激靈,趕緊主動将手收回來。
嚴清歌的小日子,都是如意提醒的,她自己鮮少能記住。不看日曆還好,若是看了,嚴清歌肯定會發現自己的小日子有時間沒來了。
他趕緊一臉正經道:“不用看了。哥哥叫我進京幫他辦事兒,晚上我不回來。”
說完這個,他才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今後的十個月,豈不是他都看得見吃不到。
老天,他明明才成親兩個月呀!
炎修羽頓時覺得,他人生最悲慘的事,又多了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