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英這次生産并不困難,隻是時間拖得有些長,一個孩子在中午出生,一個孩子到了晚上,未免讓人有些擔心。
嚴清歌做好的小衣裳和給水英的肚兜等物,已經被她送去給水英了。
“我們側妃還說,二皇孫小名就叫元寶,皇長孫女因是半夜出生的,小名被她起做元宵。”宮女繼續恭順的說道。
“元宵這名字好。”嚴清歌心情暢快,對着那宮女笑道。
眼看時間不早,她對那宮女道:“今日真是大喜,你早點兒回去,伺候好側妃。這點兒東西是我給你的賞,你拿着玩玩吧。”
站在一旁的如意遞給那宮女一個大紅的荷包,裏面放了一對兒粗粗的喜慶銀镯子。
這宮女沒想到隻是來報個信兒,竟然能得這麽重的傷,眉開眼笑出去了。
第二日一早,嚴清歌掐好了時間,匆匆的朝儲秀宮走去。
才到了儲秀宮門前,她就看到一群人來來往往,手中還搬着不少東西,看樣子,竟像是在裝車的樣子。
她不由的一愣。
儲秀宮現在發生的最大的事情,應該就是水英誕下龍鳳胎,這些人搬東西,難道和水英相關?
嚴清歌心頭一涼,不由得想起水英才懷胎的時候,皇後想要将她的兩個孩子養在身邊的事情,若是皇後一直都不死心,非要收養水英的孩子,說不定真的會趁着太子不在,将水英和她的孩子搶走。
若她的懷疑是真的,那現在這些人搬東西,就是爲了将水英和她的孩子帶走。
嚴清歌幾步搶上前,攔住了一個抱着一扇繡花紫檀架屏風的太監,問道:“敢問公公,你們這是要往哪裏去?”
那太監眯着眼睛看了看嚴清歌,道:“我們側妃娘娘回家省親,這是要朝昭親王府帶去的禮物。”
“你說的可是元側妃?”嚴清歌沒想到自己竟然還能撞到這場面,兀自不敢相信的問道。
元芊芊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太子側妃,哪兒就資格省親了,太子這是生生的将元芊芊往風口浪尖上推啊。就連當今聖上封賞過的那些有子貴妃們,至今都沒有一個有資格回家省親過,元芊芊這麽做,不管是後宮還是前朝,的來的口誅筆伐,都不會少。
“是!敢問這位主子還有什麽要問的?”那太監抱着沉重的屏風,也沒辦法行禮,這麽駕着身子也怪難受的,嚴清歌擺擺手,道:“你去吧。”
她進了儲秀宮的院子才發現,儲秀宮裏面亂成了一團,在外面看,隻是有人在搬些東西,在裏面看,簡直就跟入了鬧市一般。
無數箱子和大家具還有擺件,統統都被擡到了院子裏,琳琅滿目。
不但有寶石、布料、首飾、擺件兒、瓷器,甚至還有些漂亮的刀槍棍棒,和小鼎玉爐等等祭祀用品,乃至一些名貴的藥材,和外面不常見的新鮮植物,都塞滿了整個院子。
陸陸續續的,還有一些宮女和太監從儲秀宮角落的庫房内,将東西往外擡。
那些來看熱鬧的,管東西的,路過的,将儲秀宮變成了一個亂七八糟的大集市,隻不過沒有人買賣罷了。
嚴清歌見元芊芊坐在一張紅木靠背椅上,滿臉得色的指揮着人将她看上的東西一件件的擺到跟前,然後看過後,大部分都嫌棄擺擺手,叫人擡下去。
嚴清歌留了個心眼,路過一件笨重的大黃花梨木家具時,瞧了一眼,分明看到那家具上的印記還沒去掉,分明是太子私庫藏品。
有姑姑帶路,嚴清歌很快就到了水英的住處。
進門後,屋裏一陣帶着淡淡生産後味道的氣息撲面而來。
嚴清歌跟姑姑進門後,見水英很是精神的坐在床頭,頭發被布包起來,正看着身側熟睡的兩個孩子。
見了嚴清歌,水英眼睛一亮,道:“昨兒你送來的那幾件肚兜,我先還不知道怎麽穿,後來和身邊的人捉摸了半天才穿上,開始還不顯,早起姑姑們給我換下面惦着的布巾的時候才發現,惡露都快排完了。”
她正說得開心,旁邊一個姑姑咳嗽一聲,水英才摸摸腦袋,懊惱道:“我忘了,你還是沒嫁人的黃花大閨女呢,這事兒不該叫你知道。”
嚴清歌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我若什麽都不知道,就不會給你送這肚兜了。這肚兜的做法,是我從書上看來的。那書上說,婦人生産後,最好給人揉肚子,才好康複,不然容易落下病症。但揉肚子究竟還是疼,不如做了這肚兜裹上,每天都多束緊一點兒,比揉肚子好些。”
水英笑道:“可不是嘛,早上起來我就覺得肚兜松了些,叫她們幫我把那繩子又抽緊了些。還是你好,看了這麽多書,不管什麽都難不倒你。”
嚴清歌坐在水英床頭,看着兩個眉頭通紅,一大一小将拳頭握在頭頂,睡的正香的孩子,摸了摸小的那個,憐惜道:“可憐了元寶兒,想來是在娘胎裏的時候,就知道疼愛妹妹,不然怎麽就長的這麽小。”
水英道:“可不是麽!不過大家都說,元宵将來肯定是個有福氣的,沒出生的時候就有人疼她愛她,将來大了,必定人見人愛。”
姐妹兩人叽叽咕咕的說着話,忽的,外面傳來一聲嗵的的巨響,好像是什麽東西砸到地上了,驚得正在睡覺的兄妹兩個嘴巴一撇,就哭了起來。
嚴清歌對哄孩子還是頗有經驗的,就手拍了拍他們,還沒等這兩個水漫金山,便把他們的眼淚哄回去,叫他們繼續睡了。
“呀!怎麽你一拍他們就睡了。”水英吃驚的說道:“昨晚上他們哭,我試着哄了哄,怎麽哄都不行呢,最後還是姑姑們來,他們才消停了。”
嚴清歌微微一笑:“定是這兩個小東西知道我是他們的姑姑,所以才不肯鬧人。”
這時,外面一個宮女進來,彙報道:“是元側妃看上了太子庫房的一整套烏木大家具,要帶回去,太監們搬得時候不小心摔地上,才那麽響亮。”
嚴清歌擔心的看看水英,問道:“元芊芊那邊是怎麽了?冷不丁的就要回家省親。”
水英露出個了然的嘲諷微笑:“聽說昨晚我生元宵的時候,元芊芊在太子書房外頭,站了一個多時辰,等着殿下從書房出來。今早上天沒亮,外面就開始鬧,殿下的三個私庫鑰匙,都給了她,叫她随便挑東西回家呢。”
本在床邊看護着元寶和元宵的姑姑,聽嚴清歌和水英說起了私密話,悄無聲息的對屋裏站着等伺候的奶媽和幾個宮女使眼色,一衆人悄然的退下去,給她們留下說話的空間。
“她可真行的。”嚴清歌歎息:“這樣火上烹油,早晚有天将自己交代進去。”
“我看她也不是不知道,隻不過現在隻能這樣罷了。人人都懷了孩子,就她肚子沒動靜,若連殿下最寵愛她這面子都沒了,這宮裏她哪兒還站得住。”
水英心滿意足的看着自己的一雙兒女,有了這兩個孩子,她就萬事足了。外面元芊芊鬧得再大,在她看來,都無比的可笑。
嚴清歌非常能理解水英現在的感受。
因爲上一世,在她懷上孩子的時候,丈夫朱茂納了好幾房小妾,這些小妾小門小戶出身,有的還是從勾欄裏出來的,最會做妖,整天鬧得雞飛狗跳,氣得她腦門疼。但後來等她生下兒子朱銘後,心态驟然不同,再看那些小妖精們,就跟看土雞瓦狗一樣,一點兒都不放在心上了。
門外的兩個姑姑估摸着這姐妹兩個的私密話說完了,進門兒一看,見嚴清歌正細細的教着水英怎麽帶孩子,看她說的頭頭是道,竟像是自己養育過孩子一般。
這姑姑的眼中,嚴清歌越發的神秘了。雖說嚴清歌說,這些東西都是她看書看來的,但紙上得來終覺淺,養孩子這種事情,不是看看書就行的。
隻是這些疑惑,那姑姑隻埋在心裏頭,并不聲張。
臨離開前,嚴清歌從懷裏掏出一串拇指大小的璀璨明珠,和一枚濃綠色的精美玉佩,笑道:“元寶和元宵的洗三禮,我也許來不了,等他們洗三的時候,這是我添盆的禮物。我那邊還給他們繡了面大屏風,正托了工匠去安,大概他們滿月的時候能送來。”
水英領會嚴清歌意思,握住她手,問道:“你要走了麽……”
一時間,水英竟是分外的舍不得。
等嚴清歌出宮,兩人再見面,若無意外,最起碼要等到太子登基,而她也被封了妃位,屆時才有資格招待客人。
現在皇帝還在壯年,身體一向很好,太子要登基,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呢。說不定等元寶和元宵都長大了,兩人都還沒有見面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