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苓不可能對桃兮永遠避而不見,畢竟,嚴清歌住的屋子,也就是一内一外兩間而已。碧苓一咬牙,陪着笑臉,将桃兮當成主人伺候,竟然沒得到桃兮的反對。
嚴清歌和如意坐在廳裏做針線,桃兮和碧苓在門口站着,碧苓殷勤的和桃兮說着話,而桃兮則臉上有些疲憊,愛答不理的,和桃兮身份暴露之前,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桃兮姐姐,你這次回去,看到碧萦了麽?”碧苓沒話找話,說起了碧萦。
沒想到,一直都不怎麽開口的桃兮,這次竟然開口了。
“碧萦?就是之前伺候在嚴小姐身邊的那位漂亮宮女吧。”桃兮道。
“是的。”碧苓道。
“若你們下次有機會見面,你要多恭喜她。她被太子收用了。”桃兮淡淡道。
碧苓早就知道皇後讓桃兮跟砸嚴清歌身邊是做什麽的,現在知道了确切消息,卻半點都高興不起來。她懶懶的打個岔子,就不再說起桃兮的事情了。
嚴清歌和如意在屋裏聽了一耳朵,忍不住面面相觑。
太子在嚴清歌心裏的印象,越來越不讨喜了。
别說是嚴清歌,隻怕天下的女人,都不會喜歡太子這種行徑。一邊明裏暗裏的打你主意,一副非卿不娶的樣子,一邊旁人送去個和你很相似的美女,轉眼就拉到床上。
嚴清歌一陣的無語。
如意看嚴清歌臉色不是很好,咳嗽了一聲,放下手裏的針線活,走到門口,柔聲道:“碧苓姐姐,咱們屋裏的點心沒了,我在伺候小姐做活,暫時走不開,這裏有二兩銀子,麻煩您去禦膳房幫着提些點心。”
其實嚴清歌屋裏要點心,隻要跟禦膳房交代一聲就好,不用像那些不得勢的宮人一樣花錢買。但嚴清歌和如意交代過,甯可多花些錢,也被在宮裏欠人情,因爲誰知道宮裏面誰是誰的人,牽扯起來就麻煩了。
碧萦這幾天跟落水狗一樣,氣勢萎靡,以前如意哪兒使得動她,今天聽如意一說,就接過銀子走了。
沒人和桃兮說話,屋裏頓時安靜下來。
嚴清歌在繡帕子,她的手指上下紛飛,速度極快,不一會兒,就将一隻趣味盎然的蝙蝠捧石榴圖案繡出個雛形。宮裏人都喜歡吉祥圖案,這些繡樣嚴清歌知道的多,很多還是她重生前親自畫的,獨此一家,做的非常快,送出去後,亦很受歡迎。每每再有人拜訪,離開前,嚴清歌送上親手繡的帕子、荷包,收獲了不少人的青睐。
正在室内的氣氛靜谧安詳時,門口的桃兮站起來,出聲道:“水側妃來了,快請進,嚴小姐在呢。”
嚴清歌放下手裏的活計,是水英來了!
水英現在無事常來找她玩兒,太子有時候也會叫她打探嚴清歌的情況,但既然姐妹兩人已經說開,合着夥備好應對之詞,便不是什麽難事兒了,反倒是能從中找到不少樂趣。
見到門口的桃兮,水英露出個笑容:“桃兮妹妹不要多禮,我們同是儲秀宮裏的女人,互稱姐妹便可。”
水英是側妃,桃兮是侍妾,雖然桃兮的年紀比水英大了不少,可是論地位,桃兮還真是要稱呼水英一聲姐姐。
桃兮半點不生氣,恭敬道:“是,水姐姐。”
如意看水英進屋了,嚴清歌也不再幹活,快手快腳将桌上的繡活都收拾了,然後将嚴清歌屋裏昨晚才換上的床單等物都撤下來,招呼門口的桃兮道:“桃兮姐姐,你幫幫我,我們将這些東西漿洗一下。”
桃兮知道如意是在幫着嚴清歌支開她,不想讓她聽見水英和嚴清歌對話,但卻找不到反駁的理由,隻能和如意一起離開。以前,如意和嚴清歌可不會這麽防備着她,看來她身份暴露後,好處沒發現,壞處卻是增添了不少。
屋裏,嚴清歌給水英斟上一壺茶,笑道:“我這兒點心沒了,才叫人去取,也沒人伺候,你先喝點兒水吧。”
水英托着腮笑:“誰家還沒有點心和水,我來找你隻是說說話兒。你知道那個碧萦的事情麽?”
“才知道沒多久。”嚴清歌老老實實回答。
“我今兒本沒打算來,但鳳藻宮鬧得太厲害了,吵得我腦瓜子疼。那個碧萦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哄着太子收用她就算了,竟然還在元側妃屋裏和太子行苟且之事,元側妃聽說氣的都見紅了。”
“還有這事兒?”嚴清歌沒想到碧萦竟然這麽大膽。
“可不是麽!更絕的還在後頭呢,那事兒是昨天發生的,今兒有太醫來看過了,說元側妃那不是見紅,是葵水來了。元側妃不服氣,太子就叫來了七八個太醫,統統是一樣口徑。”
“七八個太醫都這麽說?難道元芊芊真的沒懷孕,我總覺得,太子不至于爲了保住碧萦,就叫那些太醫說謊話吧,元芊芊可是放在他心尖子上的人呀。”
“誰知道呢,昨晚上元側妃喊肚子疼落紅的時候,太子正和碧萦宿在一處,幾個宮女來叫,太子都沒出去。” 水英說道。
嚴清歌眉頭微皺:“太子不是最寵愛元芊芊麽?”
“太子的心思,我們誰都不知道。”水英歎口氣:“這事兒我本來不想告訴你,因爲那碧萦的長相實在和你太像,我知道你聽了糟心。可是,我又不能不說,因爲你那個庶妹又出來鬧事兒了。”
“哦?嚴淑玉做了什麽?”嚴清歌立刻來了精神。
“那些太醫才走,她就去跪到元芊芊門前,毛遂自薦,說她曾經跟神醫歐陽少冥學過兩手,醫術還算可以,要給元芊芊診脈。元芊芊不知怎麽想的,答應了下來。你那庶妹一口咬定,說元芊芊是小産了,隻不過孩子月份太小,所以才像是來葵水。孩子既然已經保不住了,大人的身體卻要保重,最起碼要吃藥将這胎落幹淨,不然以後再難懷上。”
嚴清歌吃驚的看着水英:“她真這麽說?落胎的藥可不是輕易吃的呀!”
世上的落胎藥,全都是虎狼之藥,婦人吃藥落胎,十個裏有八個要傷根本,身爲生過兩個孩子的嚴清歌來說,這點兒她最清楚不過。
水英歎口氣:“可不是麽!元芊芊身邊的嬷嬷正勸呢,不過似乎不大勸得住。你那庶妹一直守在元芊芊床頭呢,倆人現在好的和一個人似的。”
“太子麽?”嚴清歌問道。
“太子出宮去了,不然我也不會青天白日跑你這裏來。”水英一笑:“你那個庶妹可真膽大,我才聽人說,上回她在禦膳房弄了鴿子血,要做口脂。我想想就惡心,誰會将血塗在嘴上呢。”
嚴清歌愣了愣,問道:“鴿子血還能做口脂麽。”
“我也沒聽說過,可是你庶妹好像有秘方。太子從來不近她身,怪不得她着急呢。可惜那鴿子血被儲秀宮一個公公沒收了,不然我倒是想看看她嘴上塗血是什麽樣兒呢。”
嚴清歌看着水英那副笑嘻嘻,說起太**裏事情,隻當是說笑話一樣的神态,憐惜道:“你别光說旁人,也說說你自己。元芊芊這回要是真懷上,那她可就是懷了兩個了。你呢?你什麽打算?”
要想在宮裏站定腳跟,必須生孩子。沒有孩子,以後的生活,會無比艱難,尤其是水英這樣娘家倒了的,更是如此。
水英臉上神色一暗,輕聲道:“清歌妹妹,你以爲,太子的孩子,是那麽好懷的麽。”她咬咬嘴唇,目光閃爍,半天才下定決心,将聲音壓得極地,道:“我們的飯菜裏,都有些不一樣的東西,不但我們吃,太子爺自己也在吃。”
“你……你怎麽知道……”嚴清歌不敢置信的問道。
水英這話也太聳人聽聞了,這些“不一樣的東西”,肯定就是能讓人無法懷孕的藥物了。尤其是這些東西不但儲秀宮的女人在吃,太子自己也在吃,這代表什麽?是有人故意給太子下藥,還是太子主動吃的?
不管哪一種,都夠可怕的。
“那是太子讓人吩咐的。”水英輕輕道:“是太妃告訴我的,剛開始,我也不信。”
别說水英不信,嚴清歌也不信。
太子因爲身體不是太好,朝中一直有人對此頗有微詞,覺得他繼承皇位不好。直到元芊芊生下太子的大兒子後,這種反對的聲音才平息了。可見,有孩子對太子絕對是好事。
嚴清歌怎麽想不通太子的腦子是怎麽長的,怎麽會有人自毀根本呢?
“太妃叫我多向廚房叫點心,送來的飯菜一概不要吃。那些點心,她還可以囑咐人掉包成沒加料的。可是飯菜都是統一由太子的人領來,她沒辦法動。但是,太子的藥不停,隻我一個人好好的,又有什麽用。”水英的目光有些空洞。
嚴清歌心疼的握住了她手:“你别急,總會有辦法的!我們一起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