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芊芊氣若遊絲,對元堇輕輕一笑:“堇兒,你父皇大人呢!”
“父皇大人最近忙于朝政,平時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等天下安定,他一定會第一時間來看望母後您的。”
“呵呵!”元芊芊笑了一下,好像聽到什麽不可思議的笑話一樣:“你父皇,是不會來看我的。”
她最清楚自己的丈夫不過了。
對他而言,自己已經完全沒有利用價值了,反正她隻是個不能侍寝的“病後”,能留給他的,隻是刷取一個仁義名聲的道具罷了,他來看她,還不如在養心殿裏,看着那七扇繡了嚴清歌在上面的屏風呢,畢竟,那才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這些天,元芊芊時常喚水英過來陪伴自己,水英和她說了很多事情,她從剛開始的對嚴清歌恨到骨子裏,現在已經變成了祝福嚴清歌因爲嚴清歌過的越開心越快樂,她元芊芊這個狠心的皇帝丈夫就會越不開心。
她元芊芊是求而不得,但是皇帝呢?他還不是比她害慘!
她猛烈的咳嗽幾聲,對着元堇招招手:“堇兒,我再問你,嚴淑玉那個賤人,找到了麽?”
“還沒有!”元堇猶豫一下,說了實話。另外的,他就不便告訴元芊芊了,譬如說皇帝根本就沒有實心實意的叫人去找嚴淑玉,因爲,在皇帝看來,嚴淑玉的背後,怕是還有支持她的人,将嚴淑玉早早的殺了,不如留着她,順藤摸瓜,将她背後的勢力連根挖出,從此後永絕後患。
元堇可以肯定,自己這個沒有什麽眼光和遠見的親娘,是絕對不能理解父親的雄韬偉略的,所以,跟她解釋了也是白搭,隻是告訴她沒有找到人,就可以了。
元芊芊的心頭悲涼越重!
她豈會不明白,絕對是皇帝有心放嚴淑玉一馬,所以才會讓嚴淑玉一直找不到蹤影,不然就憑借皇帝的厲害,嚴淑玉不但逃不出宮門,甚至才有那個念頭,就會被抓起來打死。
看看!這就是她曾經愛慕到骨子裏的良人,竟然連她這麽大的仇,都不給報。
人家都說,打狗都要看主人,但是遇到了嚴清歌,哪怕嚴清歌的妹妹對她做下這種錯事,哪怕她有意叛國,也都被她的丈夫饒恕了!
這,簡直就是太荒謬了。
元芊芊簡直想要大笑,她的肺都疼起來了。
元堇看元芊芊面上猙獰的厲害,越加害怕。元芊芊現在簡直就跟個鬼一樣,聽太醫說,大概活不過兩個月了。
元堇有些傷心的看着自己的母親,他也不知道爲什麽自己的母親會變成這個鬼樣子!雖然說,他心底裏也恨嚴淑玉,可是,若是能夠讓大周的江山穩固,母親做出這樣的犧牲,也是可以的,等将來抓住了嚴淑玉,他會手刃了嚴淑玉,爲母親報仇的,隻希望她在九泉之下安息吧。
如此想着,元堇越發的憐憫元芊芊,輕聲問道:“娘,您有什麽喜歡的東西,有什麽願望,都告訴堇兒,堇兒來幫你。”
他的眼神瞞不住元芊芊。
元芊芊不由得在心裏冷笑,這就是她的兒子麽!一邊嫌惡她一邊憐憫她,但是,卻沒有母子間的什麽親情可言。
她不由得對比起這幾次水英帶着元寶和元宵來看她時,母子和母女間那濃濃的親情跟互動可惜,她大概要到下輩子才能品嘗到了。
“我唯一的願望,就是可以在死前看到你父親!但是你父親國事爲重,應該不會來見我的。”元芊芊盯着元堇的眼睛,說道:“如果你見到你父親,就告訴他,我很想他,想再叫他一聲太子哥。”
聽母親忽然說起以前父親沒有稱帝時候,她對父親的愛稱,元堇心有觸動,道:“母後大人,我會告訴父親的,他一定會來見您了。”
雖然他知道,父親很不喜歡母親,但是若是他一直說,說不定父親會憐憫母親,最後來看她一眼呢。
等元堇告辭了,元芊芊心頭冷笑,輕輕的将手碰了碰床邊的一處暗格。
這裏面,藏着她讓母親從宮外搜羅來的秘藥,以及一把吹毛可斷的雪亮匕首。
等皇帝來了,她一定讓他陪着自己一起死!
想着想着,元芊芊陷入了虛弱的昏睡中,她一定要保存體力,爲最後那一擊做出充分的準備。
此時此刻,青州外圍的一座小鎮上,嚴涵秋正滿臉含淚,躲在屋角,看着眼前那個一件一件衣服朝下脫着的肥胖吳掌櫃。
她的嘴巴被用布條堵上了,手腳也被捆上,一身衣服被撕得 爛兮兮的,露出身上一塊一塊潔白的皮膚,以及靜心繡制的綢緞肚兜。
“好美的小娘子!原先我還以爲你隻是個丫鬟,沒想到竟然是個大家小姐呢!你姐姐說,你隻要好好的陪我,我就能幫你家找來個男嬰接香火!啧啧,這一身好皮肉,等會兒摸起來,一定格外光滑呢。”吳掌櫃自顧自的,轉瞬将衣服全部脫光了,看起來像是一頭待宰的生豬,看的嚴涵秋差點要吐了。
她腦子裏緊緊地繃着的那根弦,差點都要斷掉了,她拼命的提醒自己,很快歐陽少冥就會回來了,隻要她再多支撐片刻,就可以等到被解救的時候。
她想了又想,終于一咬牙,對着吳掌櫃嗚嗚的拼命從喉嚨裏發出聲音,同時連連點頭,用眼神對他示意。
吳掌櫃的好奇起來,将她嘴裏嘟嘴的布條取出來,問道:“小娘子,你想說什麽?”
“我……小女子之前多有得罪吳掌櫃。但小女子現在已經想明白了,既然吳掌櫃的對小女子這麽照顧,那……小女子以前學過橫笛,也會些茶藝,不如給吳掌櫃的吹笛助興,再泡上一壺香茶,如何?您肯幫我們嚴家找到接替香火的男嬰,小女子趕急不急。”
之前嚴涵秋掙紮的時候,差點兒把吳掌櫃的命根子踢斷,這也是吳掌櫃的爲什麽非要将嚴涵秋綁起來的原因,現在看嚴涵秋忽然态度大變,不由得樂開了花。
但是他卻不敢全信嚴涵秋,隻是将她抱到了凳子上,道:“你等着,我給你的笛子拿過來。”
不一會兒,他就去了一趟嚴涵秋的屋子裏,将她小包裹裏的笛子取來了。
這根笛子很普通,不知什麽錢,但卻是歐陽少冥送給她的禮物。看着這根笛子,嚴涵秋心中更加升起希望,她一定會撐到歐陽收少冥回來的,而且有了笛聲做指引,歐陽少冥一定會很快找到她的。
吳掌櫃的将嚴涵秋背後手上的繩子解開,怕她逃跑,就沒有解開手上的,道:“你吹吧。”
嚴涵秋穩了穩心神,輕輕的吹奏起來,清脆的笛聲響起在室内,聽得吳掌櫃眉笑顔開。
雖然他聽不懂嚴涵秋吹的是什麽,但就是覺得好聽。像他這種小老百姓,除非逢上有誰家辦紅白喜事兒,才能聽一會兒那聒噪至極的唢呐大鼓,什麽時候聽過這樣入耳的絲竹,不由得美到家了。
這一次這單交易,他賺到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位小美人兒剛才掙紮的太厲害,被他發狠在臉上來了兩拳頭,現在臉上還有兩處青着,高高的腫起來,不似一開始那麽美。但就算這樣,這小美人兒也不是他輕易能夠享用的呢。
嚴淑玉吹了大概四五首曲子,好歹将時間消磨去小半個時辰,停下來,怯生生道:“這位恩公,您想喝茶麽?我泡茶的手藝,不比吹笛子差!而且我還會做藏頭詩,可以将恩公您的名字做成藏頭詩,寫在紙上,将來您能夠拿出去跟人說道呢。”
對泡茶吳掌櫃沒什麽興趣,但是一聽藏頭詩,頓時激動起來。
他雖然粗識兩個大字兒,但主要是用來算賬的,什麽詩詞啊文章啊,跟他簡直是就是十萬八千裏那麽遠,藏頭詩這麽高端的東西,就是鎮子上那個給人代筆文書的老頭,都不會寫呢!他這是弄到手了個什麽樣的寶貝兒啊。
“你等着,我這就給你拿筆墨紙硯去。”吳掌櫃離開前,不放心嚴涵秋,又将她的手捆上了。
吳掌櫃這回出去,差不多過了半個時辰才回來,嚴涵秋的手都被捆的麻得不行了。
原來是吳掌櫃想着這隐含自己名字的藏頭詩,必須要仔細收藏起來才行,而前面櫃台上的那些用來記賬的破爛紙張,拿來用寫他大名太掉份了,所以幹脆跑到了鎮子上,專門買了上好的宣紙回來。
嚴涵秋揉了揉手掌,心中想着,差不多是時候歐陽少冥改回來了,對着掌櫃的微微一笑,道:“這位恩公,我忽然想到了一首以前學過的極好的笛曲,我吹給你聽啊。等吹完我再來寫詩,好不好?”
吳掌櫃既然将嚴涵秋綁在屋裏,就不怕她離開,笑道:“好!”
于是,嚴涵秋将笛子捏了起來,輕輕的吹奏着。
她學習吹笛已經有七八年了,笛聲曼妙非常,中氣十足,隔得很遠很遠都能聽到。
這一曲非常的長,全部吹奏完,大概要半個時辰,大概就在嚴涵秋吹奏有一刻鍾的時候,屋内猛然被人捶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