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道月洞門,嚴清歌來到了柔慧公主的住所。
見了柔慧公主,嚴清歌笑道:“事兒成了麽?”
柔慧公主一笑:“成了!早上探花一來,我就引他跟茜甯偶遇了,兩個人談天說地,講到現在,連午飯都是在一處用的。我看這小探花是等不及要将我們茜甯娶回家了。”
嚴清歌沒想到事情竟然這麽順利,吃驚道:“真的麽?”
“這個哪兒做的了假!這個也是我們茜甯自己厲害,小探花正是血氣方剛時候,以前也沒見過誰家的閨閣女子,又敬重茜甯的外祖父,才能這樣呢。也是合該兩個人有緣分,這小探花心中的偶像就是茜甯的外祖父。”
嚴清歌笑道:“是極!還真是他們兩個緣分呢,這段姻緣,就和天注定的一般。”
“接下來,就要看荀大人那邊兒了。”柔慧道:“荀家求娶公主,按身份是夠了,但要怎麽求娶,還得有點兒技巧,何時提出,又如何說,大有技巧。”
很多人都知道之前水穆癞蛤蟆想吃天鵝肉,欲要求娶茜甯一直沒成功的事兒,荀家這麽做,會不會被人當成是水穆第二呢?這還看荀家怎麽處理。
這個就是嚴清歌跟柔慧操心的事兒了。
第二天上午,嚴清歌就接到了一個勁爆的消息,當天早上的朝堂上,有人爲自家的子孫求娶茜甯公主,但這個提親的,卻不是荀家,而是一個并不怎麽起眼的老官員,兢兢業業做了幾十年,好不容易混到可以上朝的地步,也沒什麽太大的做爲,唯一的優點,大概就是個老好人吧。
太子聽了果然駁斥。但那老官員卻據理力争,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茜甯公主已經過了及笄禮,至今還沒有說人家。如果不趁着康素生大人熱孝中的這年嫁出去,隔上一年再嫁,就需要依照禮法,爲死掉的最高輩分的老人守孝七年,到時候二十多歲,如何是好?康大人九泉下也不會瞑目的。
在大周,到了适當婚齡的女子,如果之前沒有定下過人家,而家裏的老人又忽然死了,爲了安老人的心,可以在熱孝期的一年内,迅速嫁出去,這種嫁法,是不違反禮法的,因爲這樣是爲了讓老人安心,知道家裏的孩子有了歸宿,可以安心的投胎。
至于定下過親事的女孩兒,便隻能乖乖守孝了,因爲定親也算是有了人家了。如果男方膽敢因爲這個退親,就會惹的衆人唾罵。
這老大人的提議,迅速在朝堂上形成了一股熱潮。康素生死的的确壯烈,他在這世界上,唯一剩餘的血脈就是茜甯了。
十六歲還沒有定親,的确有些過分了點,康素生以前活着的時候,尊君臣本分,不對皇家提這個要求,不代表别人不能夠仗君子之言。
于是,隻是沒幾天時間,京裏面就有好多人家蠢蠢欲動,說動了無數關系,想要娶茜甯公主。
至于之前那位求娶茜甯爲家裏子孫媳婦的老大人,已經給遺忘到天邊兒去了。
嚴清歌知道,這一定是荀家在從中推動并安排,忍不住笑了起來。
太子是絕對不可能自打臉面,在朝堂上說出自己已經有了計劃,讓茜甯去和親的話的。
和親這種事情,從來都是一個朝廷手段軟弱到極點才會做的。太子簡直是瘋了,才會在這個當口将茜甯要和親的事兒講出來。
他本來的打算,隻是和蠻人做私底下的交易。畢竟茜甯是個公主,本來就應該住在深宮裏,被人等閑見不到她,過個一年半載,他皇位坐穩了,再将計就計将蠻人打殘,然後假惺惺的把茜甯的事情拿出來說一番,給茜甯身上貼一個主動站出來爲皇兄分憂的标簽,給已經犧牲掉的她加一串好聽的谥号,變算大功告成。
可是他怎麽都想不到,竟然有人會在這時候跳出來,求娶茜甯,說的理由還如此充分。
若茜甯不嫁,那就是寒了康素生的心!寒了其餘忠心耿耿爲報效大周的臣子的心。太子的心中升起了危機感。
這潭渾水,越來越亂!
太子心中毛毛的,一時半會兒卻搞不明白,這件事到底是天意,還是人爲。
儲秀宮中,太子在書房裏坐着,看着案幾上數十家貴族求娶茜甯的奏折。他們遞上來的子弟人選,都是一時人傑,配得上茜甯!
想了又想,他冷聲道:“選茜甯來見我。”
“殿下,茜甯公主前些時間被柔慧公主接出宮住了,到現在還沒回來。”朱六寶說道。
太子的目光中閃過暗色!這件事難道和柔慧公主有關?
他精神起來,忽然将案幾上的幾封求娶聖旨放在一起,道:“哦!孤倒是不知道柔慧姑姑和茜甯的關系這麽好。剛好這裏有幾家求娶茜甯的奏折,你都拿去,請柔慧公主看看,挑出來個姑姑覺得好的,告訴孤。”
朱六寶知道太子是對柔慧公主起了疑心,覺得柔慧公主肯定在這件事裏出了什麽馊主意,所以才試探柔慧公主的态度。他二話不說,将這些奏折用匣子裝了,立刻出宮。
柔慧公主府上,接到了那一下子奏折,柔慧公主忍不住笑的樂了起來。
“竟然算計到我這兒來了!”柔慧公主一笑,漫不經心的打開看了開,叫來茜甯,喚她跟自己一起看:“諾,這是你皇兄送來的,都是求娶你的折子,我瞧着裏頭都是少年才俊,你想要嫁給誰,隻管說一聲,也不必死吊着那荀郈。”
“姑姑又取笑我。”茜甯嬌嗔一聲,面上紅了:“我已經答應了荀公子,怎麽會再做他想。”
“呵呵。”柔慧公主一笑:“花開堪折直須折!你這孩子,還是太年輕了些。”
她倒是有興緻,将這些奏折全都看完了,笑着取出兩封,寫了簡單的 條子夾在中間,對伺候的人道:“送去宮裏,說這兩個我看好。一個二十五還未娶妻納妾,又有功名在身,一定會對茜甯好。這個是宮裏面的禁衛軍,我是見過他的,生的威風堂堂,就如畫像上的将軍一般,嫁給如此偉男子,不算辱沒了茜甯。”
茜甯在旁邊聽了,着急道:“姑姑,你真的要舉薦他們麽,這裏面難道沒有荀公子麽?”
“沒有!”柔慧笑着摸了摸茜甯的腦袋,茜甯還是太小了,又沒有人教導,不知道深宮裏這些暗流下的彎彎繞繞:“你可以放心,這兩個人都很好,但是隻要是我說好的,太子都不會讓你嫁過去。如此一來,荀家的對手,一下子就少了大半兒。”
不單單是那兩個人和其家族會落選,甚至連跟他們交好的家族,也會落選。最重要的是,這兩家和荀家都沒有半點關系。
太子接到了柔慧公主的回複,心中一陣冷笑,将這兩封奏折扔在桌面上,吩咐朱六寶:“查一查,看他們這些天有沒有做什麽!”
朱六寶領命下去,查了半天,居然沒查出來任何可疑之處。
見太子押着茜甯不叫嫁,外面的風言風語,越發熱烈,甚至市井裏頭,已經有人繪聲繪色的說太子心裏扭曲,戀上自己親妹,所以才壓着茜甯的婚事,想要讓她在宮裏面陪自己一輩子。當初康大人就是知道了這件事,受不了刺激,才主動求死,想要喚起太子良知,沒想到太子竟然不知悔悟。
這些關于深宮中的秘聞,越是說的離譜,越是有人相信。雖然這說法滿是漏洞,可是站穩跟腳,在京城中傳播開來。
一時間,各種相關的香豔段子,鬧得沸沸揚揚。
茜甯公主被住在柔慧公主家裏,當然沒給敢跟她學舌,所以竟是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柔慧公主卻是早就得到消息了。
她眉目含冷,對下人道:“去請甯王妃娘娘來!”
雖然說因爲這些段子,求娶茜甯的人家迅速減少,會爲荀家最後出手帶來不少便利,但是這也太離譜了,對茜甯的名聲,會造成不可抑制的損傷。
她要搞清楚,這件事到底是不是荀家做的,如果是,那麽荀家今日能想出這種下三濫的法子,以後說不得還會更沒有底線,這荀家茜甯不嫁也罷。
嚴清歌也是才知道外面這些小段子,給驚得不輕,她立刻對炎修羽道:“你去荀家看看到底怎麽了!”
她隻盼着,一定不要是荀家不知道輕重,竟然想出這種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的招數。
炎修羽很快約了荀郈的父親見面,回來後,皺着眉頭,對嚴清歌道:“荀家對此毫不知情,他們現在也在查那放出這惡心段子的人到底是誰。不過他們保證,絕對會讓荀郈娶茜甯公主的,将來茜甯公主嫁過去,他們絕不會另眼相看。”
嚴清歌對荀家的态度倒是放心,沉重的點頭道:“那我先去柔慧公主府上了,務必要想出個停止流言的辦法,你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