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靈兒的性子異常活潑,跟阿滿有的一拼,但炎婉兒則沉穩一些,雖然她比炎靈兒小,但是很有主意,又能照顧人,看起來,她反倒像是三人中的姐姐。
三個小孩兒天天聚在一堆玩兒,開心的不得了,時常在屋裏呆着幹活的嚴清歌隻聽她們的聲音,就覺得心裏柔軟極了。
現在嚴記繡坊的生意越來越好。
尤其那些由嚴清歌親自畫出繡樣,然後做出來的繡品,賣的特别快。盡管嚴記繡坊的繡品價格高,還是供不應求,時常一批新花樣的繡活才擺出來,一會兒就給聞訊而來的各家買光了。
還有一些世家貴族的夫人親自前來預定繡品,她們出的價格高,給的工期也足夠,這筆錢,不賺白不賺,但同時的,嚴清歌需要畫的繡樣數量就大起來,不比先前那麽清閑。
前幾日右相夫人喬氏親自過來,給自己娘家侄女訂出嫁用的一套繡品,蓋頭、被面、床單、帳子、嫁衣……雜七雜八,大大小小共計五十多件,光是定金就給了一千兩,出了貨,還有五千兩的尾款,不可謂手筆不大。
但嚴清歌肯接下來,也是看在喬氏的面子上,因爲喬氏的娘家侄女出嫁就在半年後,這算是加塞的急單。
人都是有來有往,感情才會慢慢加深的,嚴清歌和喬氏現在已經成了忘年交,這單子她做的上心極了。
那女孩兒姓喬,夫家姓何,嚴清歌索性給他們畫的花樣子裏不僅僅有各種常規的吉祥物,還都非常用心的加上了各式各樣的美麗橋梁,以及荷花、荷葉……
有心人看了,自然知道這是将兩家的姓氏鑲嵌在其中,這女孩兒的娘家臉上當然添光。這套繡品将來做出來,是可以當傳家寶的。
就在嚴清歌畫的仔細時,連翹從裏屋出來,對嚴清歌附耳道:“娘娘,淩姑娘那邊送來一封信。”
平時淩霄那兒有了什麽急事兒,會從密道送信過來。嚴清歌前幾天突發奇想,通過自己在宮裏買通的小太監以及歐陽少冥那邊,安排炎修羽和元晟見面,也不知道成功了沒有,這會兒淩霄忽然給她信,會不會跟這件事有關系。
匆匆擱下畫筆,嚴清歌到了裏屋,拆開信件一看,面上若有所思。
淩霄告訴嚴清歌,宮裏面太子身邊兒的當紅太監朱六寶忽然派人到醉仙閣定位子,而且指定要這兩天的位子,淩霄沒有答應,那來定位子的人竟然說,朱六寶會親自上門找淩霄。
這件事透着非比尋常,淩霄一時半會兒捉摸不透,心裏忐忑極了。
她們兩個這段時間結交大臣,實際上已經犯了忌諱,朱六寶很少單獨行動,他一旦單獨行動,人們未免會覺得,他是在以太子代言人的身份出現。
淩霄和内宅夫人們打交道倒是還好,一旦遇上這種事兒就抓瞎了,自然第一時間來尋嚴清歌,請她給自己拿捏個章程,看到底該怎麽處理這件事。
瞧瞧外面沒人來找,嚴清歌對連翹道:“旁人來找,就說我睡了。”便急匆匆從地道到了淩霄房間。
出去後,嚴清歌立刻就聽到了聲音,悶悶的,是從傳音的管道中傳來的。
她放緩了動作,輕手輕腳朝上看去,隻見代表着邀月雅間的竊聽管道已被打開了。
“忠王世子妃?咱家久不出宮,一時改口的慢,便還是這麽稱呼您好了。若有怠慢,您可擔當咱家些兒。”一個尖聲尖氣的男聲說道。
“不敢當!朱總管!這幾樣酒是我們店裏最得盛名的,别處不好買來,您先嘗嘗。”淩霄的聲音道。
“呵呵!隻是聞一聞,咱家就知道是好酒了。怪不得在宮裏頭,咱家也聽說了您這醉仙閣的鼎鼎大名呢。”
嚴清歌靠在軟椅上,聽着上面淩霄跟朱六寶打機鋒,微微揉着太陽穴,腦子瘋狂的轉動着。
看來這朱六寶早有準備,前腳伺候他的人才被拒,自己就上門了,淩霄沒法子,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這竊聽的機關給打開,好叫嚴清歌一來就能跟上狀況。
“呵呵,不敢當!小婦人這酒肆不過勝在新奇,哪兒入得了貴人眼睛。”
“世子妃何必謙遜,水太妃娘娘提起過幾次您這酒肆呢。她老人家心裏惦記着您,還當您是水家的侄孫媳婦。”
朱六寶雖然聲音尖,可卻是個上好的當奴才的料子,生生将這看起來怪裏怪氣的話,說的誠懇動人。
嚴清歌在底下聽着,知道戲肉來了。
當初淩霄的水穆和離,差不多鬧了有兩年才成功,之前還有一年左右,水穆根本就不着家,一天到晚的想着尚公主。他自己心大是一方面,水太妃在中間牽橋搭線,亦功不可沒。
淩霄這好日子過了才多久,水太妃又要不消停了?
别管樓上淩霄是個什麽反應,嚴清歌的臉色已經變了。
“水太妃慈悲!隻是小婦人沒那種命,若有來生,能有幸投胎做她老人家親侄孫女,才是好極了的。”淩霄說道,聲音裏帶着一絲苦澀,顯然還是被朱六寶提出來的說法動搖了心神。
朱六寶不打算這麽簡單的放過淩霄,哦了一聲:“若能修今生,何必盼來世。咱家看世子妃您跟水世子是天生的一對兒。古時候有那破鏡重圓的故事,咱家隻盼着有生之年,也能看到這樣一段傳奇呢。”
傳聲筒裏,久久的沒有傳來聲音,顯是淩霄在沉默。
好半天,朱六寶才輕輕一笑:“世子妃娘娘,您和我們水側妃、還有甯王妃娘娘,是打小兒的手帕交。我們水側妃娘娘疼愛極了膝下的六皇孫,六皇孫和甯王妃娘娘大女兒定下來婚事,擱在民間,算是她半個兒子,也要叫您一聲世姨。隻是六皇孫前幾天見了不該見的人,惹惱太子殿下,要給關上三年禁閉。水太妃娘娘正在幫着想辦法呢,但她一個人可不成,非得……哎!看咱家這張嘴,喝多了淨胡說!”啪啪兩聲清脆傳來,是朱六寶自己扇了自己兩巴掌。
“方才那話,就當咱家沒說過,世子妃您也忘了吧。這酒咱家喝的差不多了,先走了。”
不一會兒,傳來了當的一聲關門聲,接着就是一陣甯靜。
嚴清歌的背上冒出來一層汗。
嚴記繡坊跟醉仙閣開在一條街上,人人都知道兩家的老闆娘是好友,這并不是秘密。朱六寶不可能知道醉仙閣的包間有傳聲筒,所以,他根本就是在借着淩霄給自己傳話。
同時,他亦是在威脅淩霄,如果她不肯跟水穆重歸于好,那他會去再找嚴清歌,讓淩霄最好的朋友對付她。
又等了一會兒,淩霄失魂落魄的走進來,先是檢查了傳聲筒有沒有堵上,才對嚴清歌道:“清歌,我不要回水家。”說完後,眼淚就掉下來了。
嚴清歌拍着她後背,哄道:“不回就不回,他家還能搶親不成。”
水家這是眼見娶茜甯無望,又轉過頭來打淩霄主意了,真真太不要臉。
現在的茜甯,可是搶手的緊。
可能是因爲得了外孫女準信兒,康素生心中的擔子被放下來,将嗜酒如命的怪習改了,隻偶爾來醉仙閣裝裝樣子。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身子骨跟着健朗起來,最近在朝上活躍的很,提出的種種軍策極得太子心思。以前他便是禦前重臣,現在更紅了一些,極得青眼。
一次禦前對策,康素生裝模作樣掉淚,求太子答允,将來給茜甯選婿,他能不能有幸第一時間知道是誰,好去謝謝那家肯照顧自己世上僅存的這點骨血。
太子欣然應允,且告訴康素生,隻要康素生一直活着,茜甯選驸馬可由康素生親挑。
這一下便不得了了,康素生當天便對外放出風聲,說一生無求,隻願爲外孫女擇一良人,一下子就有好幾家勳貴世家聞風而動,爲自家年齡相當的未婚子弟求偶。
雖說這些人家在爵位上比不上所謂的忠王府,可是誰都知道忠王府現在的尴尬地位,從實力和發展上來講,水穆一個曾經和離過的老男人毫無優勢。
水家的算盤落空後,水穆實在是尴尬的很,有了淩霄那檔子事兒,有點兒身份的家族,誰還敢嫁女兒給他。但若不如淩家身家的,水穆娶了又有何用?
繞來繞去,水太妃竟然将主意打到了重新娶回淩霄身上,反正據水穆說,當初和離的時候,淩霄可是隔着屏風哭的撕心裂肺,後來這麽久也一直沒有嫁人,心裏肯定還是存着水穆的。
在水太妃看來,隻要兩個人有感情,多經曆些磨難是很正常的。何況,水穆和淩霄分開後,也一直沒有娶妻納妾,正妻的位置還空着,夫妻重聚,天經地義。
“我死也不會回水家的。”淩霄抹着眼淚道。
“好好好!不回,我們不回!”嚴清歌哄着淩霄。每當遇上了水穆這個渣男的事情,淩霄都會哭,她很理解這種心情。
“可是元晟那邊怎麽辦?”淩霄打着哭咯道。
都這時候了,淩霄還惦記着元晟,嚴清歌不由得大爲感動,何其有幸,她今生能和淩霄當朋友。
“你别管那些了,我們有康大人,有左相、右相,還有我舅舅,晟兒被接回來是早晚的事兒。而且晟兒已經見了羽哥,他們長得那麽像,晟兒隻要不是傻子,心裏肯定會留下疑點的。”嚴清歌自信的說道。
淩霄隻能默認着點點頭,含淚不再吭聲,心中卻下定決心,接元晟回來的事,她一定要多出幾分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