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嚴清歌,他對她招了招手,道:“你出來了?”
嚴清歌見了他,雖說有些心虛,還是滿臉笑道:“你給婉兒的琴曲彈完了麽?”
“彈完了!”炎修羽好像知道嚴清歌接下來要說什麽,道:“我的馬快。”
嚴清歌眼看炎修羽臉上的表情紋絲不動,就知道他肯定是不高興了,扯了扯他袖子,哀求的看了他一眼,叫他好歹在淩家給自己留點面子。
被她這樣可憐巴巴的眼神一瞧,炎修羽一顆心頓時化成一探春泥,路上的惱意全丢到九霄雲外。
淩霄看着夫妻二人這般眉目傳情,心中吃味兒,道:“好啦,清歌還沒用午飯,炎小王爺應該也空着肚子吧,我們去吃飯。”
炎修羽點點頭,帶着嚴清歌出去了。
飯桌上,嚴清歌隻吃了兩口便飽了,和炎修羽解釋起今天的事情。
炎修羽放下飯碗,道:“那封信我沒看,隻是問了下人是誰家送來的信。如果早知道是歐陽少冥在搗亂就好了。”
嚴清歌不解道:“是當年歐陽少冥在炎王府給你治病的時候,留下了什麽把柄麽?”
“不是!他留下把柄是因爲另外的事兒,和你還有關系呢。”
“跟我有什麽關系?”嚴清歌百思不得其解。
“仔細說來,并不是歐陽少冥留下的把柄,而是海家留下的把柄。”
聽到這裏,嚴清歌終于想起來了。
海姨娘偷嚴家書庫的書暴露以後,她外祖父樂厚由此來京,主持着去海家搜書,将沒賣完的那些嚴家書庫的書收了回來。當時她和炎修羽機緣巧合,在海家一位長輩的房中,找到了一封年代久遠的密信,上面說明了歐陽少冥的悲慘身世。
歐陽少冥的全家,都被當時的競争對手海家殺死,家裏也被燒了個一幹二淨,其家财都被海家斂走,不知是出于什麽緣故,尚在襁褓裏的歐陽少冥被海家人收養,一直活到現在,還屢次聽從嚴淑玉的指示,做她的忠實走狗。
從之前歐陽少冥做事來看,他還是有幾分身爲名醫的傲骨的。
旁人收買了他,他頂多隻是幫那些人治病,并不會做什麽小手段。但如果嚴淑玉開口吩咐他,他就會做一些下毒之類的下三濫事情。
嚴清歌差點兒就忘了歐陽少冥身世的這回事了,畢竟那件事很是久遠,後來又經曆了一系列變化。
她有些擔心道:“那封信還在你那裏麽?”畢竟當初京城城破,内城的宅子基本都被洗劫了一遍,這些小物件可不好保存。
炎修羽道:“當然在了,我的東西那些下人們不敢丢。”
淩霄看看炎修羽,又看看嚴清歌,不知道這兩個在打什麽啞謎。
嚴清歌對好奇的淩霄道:“歐陽少冥給你們治病,應該是受了旁人的指示,恐怕不安好心。我們現在有個辦法,能讓他和指示他的人離心,他自顧不暇之下,就不會再想壞招了。”
淩霄知趣的沒有去問嚴清歌到底手裏掌握着什麽,颔首道:“也是,是我之前想太少。這樣一個怪醫,主動上門要給我媽和我治病,是有些怪怪的。”
炎修羽陪着嚴清歌吃完午飯,兩人在園子裏散了一會兒步,日頭微微偏西的時候,淩府一名下人過來通報:“歐陽神醫來了。”
嚴清歌道:“帶我們去見他。”
那下人趕緊道:“娘娘,今兒歐陽神醫早來了些,是約了給我們将軍和少爺看看身子的。我們将軍和少爺早年練武打仗,身上留了不少暗傷,神醫給看病的時候,娘娘進去怕不妥當。”
既然是身上留下的暗傷,看的時候,應該是會脫衣裳的,嚴清歌去的确不妥當。
幸好炎修羽今天跟來了。
嚴清歌戳戳他腰:“你也去看看。你在草原上打仗,也受了不少傷。”
炎修羽一攤手:“我的傷很早就痊愈了,現在連疤都看不到好麽!”
“還說!我讓你去你就去,暗傷能看出來能叫暗傷麽!”嚴清歌一擰炎修羽腰間的肉。
她最嫉妒的,除了炎修羽這張俊臉外,還有他那光滑的皮膚。
似乎是爲了彌補他從小不知道疼痛,總是會莫名其妙受傷的缺點,他的傷口也愈合的非常快,隻要不是傷到肺腑的大創口,很快就能愈合,表面上連一點兒疤都不會留。
嚴清歌自己現在胳膊上和腿上,還有在青州留下的淡淡疤痕呢。再對比一下當時經常上戰場,受傷比她更多更重,但現在一身皮膚好像凝脂一般的炎修羽,嚴清歌就郁悶。
炎修羽明白嚴清歌是想讓自己去探探情報,方才不過和她玩鬧,調笑幾句,就跟着那下人去會歐陽少冥了。
過了一會兒,炎修羽回來,掌心裏提了隻瓷瓶子,遞給嚴清歌,道:“這是歐陽少冥給我的藥酒,說這藥酒要内服外敷,常用能治療積年的内傷和骨節病,是他自己調的,喚作阿芙蓉酒。”
嚴清歌聽了,咦了一聲:“阿芙蓉,不是斷腸草麽!”
炎修羽讀的書不如嚴清歌多,問道:“斷腸草?這藥酒有度麽?”
嚴清歌眉頭微蹙,将那瓷瓶子提起嗅了嗅,一股醇厚的酒味兒撲鼻而來。她問向炎修羽:“這酒是什麽酒?”
炎修羽也不嗜酒,搖了搖頭。倒是一邊兒淩霄聞了出來,道:“是滴花燒酒,酒量小的人,喝上一杯就醉了。我爹和我哥哥酒量大,應該能多喝一些。”
炎修羽道:“那斷腸草到底是什麽東西?因爲現在時間不早不晚,所以那歐陽少冥就沒先沒叫淩柱國将軍和烈哥喝酒,隻叫人給他們熱敷舊傷的地方。”
“昔作芙蓉花,今爲斷腸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嚴清歌吟了兩句詩,道:“我也是那時讀了這首詩,才知道阿芙蓉叫做斷腸草的。這種花很少見,應該也是能入藥的,但是具體藥效如何,還不清楚。我還得再查幾本書。”
淩霄咬着嘴唇,有些猶豫。
她并不像嚴清歌和炎修羽那樣戒備歐陽少冥。見識過歐陽少冥的醫術後,她對歐陽少冥能夠醫好她父親和哥哥的傷病,還是抱着很大希望的。
現在她心中搖擺不定,一會兒擔心如果那些藥真的能夠治好病,但是因爲顧忌歐陽少冥沒用怎麽辦。一會兒又擔心如果那藥真的有問題,她父親哥哥出事兒了怎麽辦,畢竟斷腸草的名字,聽起來挺吓人的。
聽了嚴清歌的話,淩霄趕緊道:“是啊!清歌。你快些查一下書,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嚴清歌道:“我去查自然沒問題,現在最主要的,是不要讓你父親和哥哥将藥酒入肚。隻是外敷,即便有問題,也還有挽救的餘地,可是如果内服了,可就麻煩了。”
淩霄點頭:“我爹和哥哥的病有年頭了,不急在這一時,我去和他們說說。”
等了一會兒,淩霄回來,對嚴清歌點頭道:“我爹和哥哥同意了。”
“那我們先回去了。我查完書,立刻回來。若是真的有問題,就把我們掌握的歐陽少冥的把柄拿出來。若是他識趣,真心真意給淩府的人看病,就暫且緩一下,叫他繼續給你們看病。”嚴清歌說道。
已經撒好了,就算叫歐陽少冥這魚兒在逍遙片刻,也不耽擱什麽。
淩霄感激的拉着嚴清歌,嚴清歌這麽處理這件事,完全是爲了她考慮。
淩霄母親的病才剛剛有起色,還需要被歐陽少冥調理很長一段時間才會好,現在換郎中,實在不智。
離開淩家,嚴清歌和炎修羽并肩騎行。
出了城門,下了驿道,再走一段小路,就要到炎王府了。這段小路是專門修建給炎王府用的,周圍光植林木,風景清幽,人也少。
前後左右都沒有人,炎修羽忽的在馬上站了起來,仗着自己高超的馬術,飛身到了嚴清歌的馬上,電光火石間,就坐在她身後,将她緊緊的抱在懷中。
嚴清歌吓得小小尖叫一聲:“羽哥,你做什麽!”
“你要出來,爲什麽不和我說!你知不知道,你走以後,我爲了早點彈完琴,把那曲子彈的有多快,琴弦都崩斷幾根。”炎修羽帶着些危險的**鼻息,噴在嚴清歌的後頸上。
在淩家的時候,炎修羽和顔悅色,嚴清歌還以爲他忘了自己偷偷起碼跑出來的事兒,豈料現在他發作了。
被他這樣暧昧的抱着,嚴清歌臉上升起紅雲,眼看就要到炎王府的别莊了,如果被那些下人們看到炎修羽現在摟着她的樣子,以後她還有什麽威信可言。
“回去再說好不好?等回去,我親自給你道歉。”嚴清歌羞赧的在他懷裏扭動兩下。
炎修羽會意,朝嚴清歌脖子裏吹着氣:“那我等你!”
話雖如此說,但炎修羽還是不放開嚴清歌,緊緊的抱住她,上下其手,直到馬上就要進入炎王府門前那些看門人的視線範圍,才換回自己的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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