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有些日子甚至剛起床,還沒來得及洗漱,就打開窗戶,坐在床上對着對方招手喊話。
當年的那段時光,讓嚴清歌和淩霄都懷念不已。
嚴清歌在回到嚴家後,一度将自己的床也搬到窗邊,後來進了宮,那邊規矩大,才作罷。
不知淩霄心中所想是不是和嚴清歌一樣,也将床支在窗邊,兩人說的話,全被窗戶外的人聽完了。
嚴清歌聽這外面那女孩兒聲音耳熟,一陣惱火。
若不是淩霄現在還病着,不能吹風,她立刻就要将窗戶打開,将那女孩兒劈頭蓋臉罵上一頓。
嚴清歌忍着心裏怒火,待要再聽,那女孩兒卻不見了動靜。
淩霄微微垂着眼睛,半晌沒有吭聲。以前的淩霄,多麽明豔活潑,絕不會像眼前這般忍氣吞聲。
嚴清歌心中難受,想了又想,還是沒有去勸。這種事,對淩霄來講,未必不是一次成長,隻不過這成長來的太猛烈,又太遲了,叫人更疼一些。
她也裝作沒事一樣,和淩霄說話,安慰着她,道:“淩霄,你不要擔心,我看你父親對你還不錯,你哥哥也有軍功在身,你擔心的事兒,不會發生的。”
淩霄哀聲道:“若是我沒有和水穆哥分開,現在就不會有這麽多事情了。”
嚴清歌沒想到淩霄這時候還提起水穆,忍不住覺得有些荒唐。
“如果我沒有和水穆哥分開,即便他繼承不了爵位,但皇上爲了安撫臣子,也不會虧待他,到時候,到時候,水穆哥就會是哥哥的一大助力。”
嚴清歌沒想到淩霄會這麽說,倒是對她有些刮目相看。如果淩霄真的這麽想,說明她對水穆,已經開始淡了。
淩霄歎口氣,悠悠接着道:“清歌,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的感受。有時候明明一個人對你做了一些事,讓你非常讨厭,恨不得立刻讓他永遠消失在你面前,但一旦真的要分開了,就會非常不舍,比從身上剜肉還疼,就再也不想叫他離開了。”
嚴清歌重活一世,當然明白這種複雜的感受,她伸手輕輕的撫摸着淩霄的背:“别想太多了。”
陪着淩霄呆了好久,嚴清歌看着時間差不多了,淩霄甚至都不小心都睡着了,她才離開。
走出這件裝飾精緻的牢籠,嚴清歌站在淩霄的門前,眯眼看向繡樓。
剛才在淩霄窗外說話的人,肯定是住在那裏的兩個姐妹中的一個。
走了幾步,嚴清歌問向路過的一名丫鬟,指着繡樓道:“敢問這繡樓上住的,可是貴府裏的四小姐和六小姐?”
“正是!”這丫鬟恭敬說道。
嚴清歌衣着華貴,氣勢奪人,身後跟着的兩個丫鬟,一個是容貌美輪美奂的鹦哥,一個是身材高挑,氣質上佳的利索丫頭丹鶴,襯得嚴清歌這主人排場更大,不由得她們不恭敬。
“我是你們府上嫡小姐淩霄的朋友,想囑托府上的四小姐、六小姐幫忙照顧她,可否帶我去見見她們。”嚴清歌說道。
這名丫鬟本來就是伺候淩府四小姐的,一聽之下,非常激動。
雖然四小姐的母親挺得淩将軍喜歡,可是到底是庶女,将來的前程還說不好,如果現在能夠多結識幾門貴人,嫁個好人家,她們這些伺候的人,就也要跟着飛黃騰達了。
這丫鬟激動不已,一口答應,帶着嚴清歌這個貴人,上了繡樓。
路上,這丫鬟三言兩語,就将四小姐淩淼和六小姐淩晶的情況告訴了嚴清歌。四小姐是何姨娘生的,六小姐是家奴出身的紫絹姨娘生的,今年都是十五歲。
淩淼和淩晶比鄰而居,這會兒兩個女孩兒正在一間屋子裏嘻嘻哈哈的說話,不知道在讨論些什麽。
丫鬟打簾子進去,激動的将嚴清歌要來拜訪的消息告訴淩淼。
沒想到,淩淼的一張臉蛋卻拉了下來,目光閃爍,一點都不開心。
剛才在外賣偷聽,并且多嘴的,正是淩淼。她說完以後就後悔了,但是等了一會兒,沒見屋裏有動靜,以爲淩霄這個曾經張揚無比的嫡姐,真成了無牙的老虎,才帶着一肚子心虛回到自己屋裏,這才坐下來,沒想到嫡姐的客人就找來了。
外面的傳聞淩淼還是知道一點的,嫡姐的這個朋友,是甯王妃,嫁的男人是當年京中四大惡人之一的炎小王爺,後來因爲殺了很多北蠻人,被稱爲丘偊王。這個甯王妃和她男人一樣,不是什麽善茬,估計她來,就是給嫡姐找場子的。
淩晶不太明白淩淼爲什麽不高興,對丫鬟道:“快請貴客進來,不要怠慢了王妃。”
淩淼搶白一句:“我們什麽身份,哪有資格招待這樣的貴人,還是叫貴人去前面找母親大人吧。”
“母親大人生着病,怎麽能招待客人。淼淼姐,方才你不是很想見這位王妃娘娘,還拉着我去門口求見嫡姐,這會兒是怎麽啦。”淩晶雖然不知道淩淼偷偷背着自己又去聽了牆根,但還是看出淩淼的不對勁兒。
雖然她們兩個表面上關系很好,可是背地裏沒有少扯對方的後腿,看到淩淼不高興,淩晶越發的裝無知,非要請嚴清歌進來。
嚴清歌被請進來後,淩淼和淩晶立刻對她行了大禮,請她上座。
嚴清歌上上下下的掃視着這兩個女孩兒,卻不叫她們起身,似乎在看什麽好玩的東西一樣。
維持大禮的姿勢,是非常累人的。即便兩個女孩兒的規矩學的還算不錯,可是堅持了沒一會兒,身子便有些搖搖欲墜,堅持不住。
但最讓她們感到難受的,還是嚴清歌那冷冰冰的目光,好像将她們整個人都看透了,她們的那些小心思,無所遁形,渾身上下都泛起羞愧和惱怒之感,偏偏又不敢動彈。
相對而言,淩淼的心理壓力,更大一些,她終于沒有支撐住,腿一軟,坐倒在地。
嚴清歌淡淡道:“這就不行了麽?你們這麽弱,怎麽照顧得好你們的嫡姐。待會兒我去和淩柱國将軍說說,叫他換上你們别的姐妹,來照顧你們嫡姐。”
淩晶一聽,嚴清歌是要将她們趕出這院子,撲通一聲跪下來,道:“王妃娘娘,我們姐妹兩個到底做錯了什麽?”
她們能夠在這個院子居住,代表着她們和她們的娘親受到了淩柱國将軍的寵愛,這在淩府,是莫大的榮耀。若是被趕出去,日子怕是比以前還不好過。
但是偏生眼前這個女人惹不得,她要是真的告狀到淩柱國将軍面前,淩柱國将軍不看僧面看佛面,也會同意她的要求的。
淩晶花容失色,淩淼卻想的更多一些,臉色慘白道:“娘娘若是真的想要和父親說,一定早去了,還要來找我們,一定是有别的事情要吩咐吧?我們姐妹二人,願爲娘娘鞍前馬後,萬死不辭。”
嚴清歌意外的看着這個淩淼,這淩淼倒是個有腦子的,知道讨好她,但是聽着她說話的腔調,嚴清歌聽出來,剛才在淩霄窗口講話的,正是她。
她盯着淩淼,道:“你倒是說說,爲什麽非要逼着你嫡姐和你嫡姐夫和離。”
就連嚴清歌自己都不敢直接跟淩霄提這回事,要用别的方式一點點點醒淩霄,免得她受到傷害。這淩淼又算什麽東西,用那樣的口氣跟淩霄說話。
淩淼知道已經暴露了,哀求道:“我也是爲了嫡姐好。現在我們滿府上下,都沒有一個說姐夫好話的,父親也被這回事氣壞了,嫡姐的身子也因爲垮了,我實在是不忍嫡姐再犯錯。”
“這麽說,這番話你不是第一次說喽?”嚴清歌頗有深意的問道。
淩淼還沒說話,淩晶就在旁一陣磕頭:“娘娘,四姐她知道錯了,求您不要責罰四姐,都是我不好,我沒有看好四姐,讓她跟嫡姐說了混話,以後四姐她再也不敢了?”一邊說,一邊拉着淩淼,眼中含淚道:“四姐,快點給娘娘道歉!”
淩淼氣的胸都快炸了,淩晶這舉動,一下子就坐實了她做過的事兒,讓她百口莫辯,隻能生生的咽下去認罪。
她之前的确陰聲怪氣的站在院子裏對淩霄說過那些話,有一次淩霄屋子開窗通風,被她看到淩霄的床放在窗戶邊上,更是偷偷的去說過幾句不好聽的,淩晶是知道的。
但是,如果她不說,或者是換個說法,嚴清歌估計不會知道。現在可好了!
嚴清歌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淩淼真的有些害怕了。這王妃的眼神好驚人,她本來眼睛就明亮,現在再加上冷意,就好像冰錐一樣,刺得淩淼害怕極了。
她使勁兒的攥着自己的手指,才沒有瑟瑟發抖,強行鎮定着自己的心神,淩淼跪在地上,對嚴清歌道:“娘娘,我知錯了!求您給我個原諒的機會,不管您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嚴清歌的嘴角,挂上了一絲譏諷的笑容:“哦?什麽都可以?如果說,我讓你們兩個一起爬你姐夫的床,你肯麽?”
“什麽?”地上的兩個少女,頓時都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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