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的時間,動彈不得,終于能走了,卻得知那處竟然與地宮相距幾百裏,四天前我才聯系上雁行衛,等他們去接我然後馬不停蹄的趕回來,也是這時我才知道,所有人都以爲我葬身那黑水河,隻想着挖我的屍體,卻沒想過我還活着。”
“父皇覺得我回來遲了,兒臣倒是覺得剛剛好,不然...怎麽能在有生之年看一看自己的葬禮?”
容君執拱手:“兒臣能說的都說了,父皇不信大可讓人去查,兒臣要先告退了,還有人等着我呢。”
明王立刻皺眉反問:“你又想搞什麽,誰在等着你?”
襄王都不想跟這麽蠢的明王站在一起:“太子妃。”
看太子那歸心似箭,傻子也知道他是去見太子妃了。
容君執和沈錦喬的感情好到讓人豔羨,若容君執所言是真,這一個多月他都沒辦法跟外面聯系,那沈錦喬定然也不知道他如何,可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沈錦喬堅持太子活着,不立衣冠冢,不承認他死了,雖然偏執,卻更情深。
之前隻覺得沈錦喬偏執瘋狂,而今看來,隻讓人覺得豔羨,被一個人如此全心全意的愛着等着,怪不得太子眼裏再看不上别的女人。
太子回來,朝堂内外沒幾個真心高興的,新太子擁立不了,榮華富貴又成了泡影,能不失望嗎?
尤其是那幾個皇子,禹王雖然面上不顯,但緊繃着一張臉,不知道在想什麽嚴肅的事情。
明王是最明顯的,一張臉黑成了鍋底,隻差明晃晃的寫上巴不得太子去死了。
七皇子和八皇子還好,上面幾個兄長壓着,他們固然有野心,卻也知道自己争不過,本來沒那麽大希望,這失望是也就沒那麽大,還能承受得住。
唯有襄王,他是唯一一個覺得太子回來挺好的,雖然還沒在朝堂上提出來,但是擁立太子這事兒已經開始在暗地裏厮殺了,就等着太子葬禮之後一觸即發。
他雖然被夏帝看中監國,但是他并不覺得自己能在禹王和明王手中讨到好,到時明面上不動聲色,暗地裏定然是一場血雨腥風,他羽翼未豐,鬥不過他們,并不想過早的參與這樣的事情,所以太子回來也并不算壞事。
但是很顯然,不是每個人都如襄王這般看得開,未來該争還得争,該鬥還得鬥,不過隻是多了一個前提,得想弄死太子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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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錦喬沐浴更衣,沒有梳頭,任由頭發披散開來,坐在墊了毯子的搖椅上,頭發從椅子靠背垂落,宛若墨色的瀑布一般。
玉珠輕輕的給沈錦喬擦着頭發,一邊擦一邊梳理,她現在是越來越看不懂自家主子了,明明那麽愛太子殿下,那麽想見他,怎麽太子殿下活着回來了她反而不去見呢?
沐浴、洗頭,喝茶、吃點心,簡直不要太悠閑。
不緊不慢的,仿佛根本不在乎太子是不是回來了。
而沈錦喬不緊張,這東宮的人卻一個個都替她緊張。
“啓禀娘娘,太子殿下回來了。”
“啓禀娘娘,太子殿下過禦花園了。”
“啓禀娘娘,太子殿下快到東宮了。”
沈錦喬:“......”她知道了,用得着走一步彙報一句嗎?
容君執站在東宮門口,這東宮是他從小的居所,但去了無相山多年,他對這裏早已經沒了歸屬感,不過是一個住處而已,并無太大的感覺,而現在卻不同,這裏有人在等他。
她跟這世上所有的人不同,他心悅她,她喜歡他,她是他的妻,夫妻一體,榮辱與共,他出了事,便是所有人都覺得他死了,她卻一直守着,堅定的相信着他一定會回來。
若生、見人,若死、殉葬。
沈錦喬,上輩子孤是做了什麽,這輩子才能遇到你這般傾心相付。
東宮的人一直鬧着給沈錦喬彙報太子殿下的蹤迹,可真的等人到了東宮,反而沒人去彙報了。
一個個見禮,等太子拂手,他們非常懂事的無聲退下,生怕驚擾了什麽似的。
玉珠給沈錦喬擦完頭發出來,一眼看到雨嬷嬷跪在地上,正要說什麽,猛然瞥到回廊處走來的身影,頓時一驚想要驚呼,卻被眼疾手快的雨嬷嬷一把捂住,直接把玉珠拖走。
太子走進寝殿,門口的侍衛立刻輕輕的把門關上。
沈錦喬這兩日精神有些不太好,本來是沐浴更衣等着太子的,但這姿勢躺着太舒服。
雖然沒見到太子,但知道他活着回來了,這些天緊繃的神經也終于能放松,整個人放松了,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容君執走進去看到的就是她已經睡着的模樣,身子微微蜷在搖椅上,身上蓋着薄薄的毯子,頭發擦幹了卻沒有束起來,随意的鋪灑在她腦後,白皙精緻的臉蛋不施粉黛,卻别有一種純真幹淨的美好。
這張臉,素淨卻美好,美好得不真實,這些日子,白天夜裏,他每每痛不欲生的時候想的都是她。
他一定要回來見她,哪怕是地獄也得爬回來。
沈錦喬沒想到自己竟然睡着了,醒來的時候躺在床上,看着賬頂,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她不是在等太子的嗎?對了,太子!
沈錦喬猛然起身,手碰到一隻手,這才猛然發現自己身邊躺着一個人,不是容君執又是誰?
握住的手,溫熱,探了探鼻息,有氣,手掌緩緩碰到胸膛,滾燙的溫度,起伏的胸膛,還有跳動得強而有力的心髒。
真的,活着啊。
沈錦喬有些恍惚,目光緩緩向上,落在他那張臉上,依舊俊美無鑄,不過卻瘦了些,還有些蒼白,她還不知道他這些日子發生了什麽,但一定吃了不少苦。
怨嗎?怨吧,讓她這麽多天擔驚受怕,還要被人挖苦擠兌,一個個幸災樂禍的看着她新婚不久就守寡,心裏不難受是假的。
可再多的難過,而今他活着回來,也就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