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錦喬可沒心情給她多解釋:“給我換衣梳妝,我要去見陛下。”
她真不想跟這些人扯皮,但她要是不出面,他們還以爲她真的好欺負了呢。
沈錦喬還在戴孝,但這幾日那白色麻衣她已經穿得想吐了,讓玉珠拿一件墨綠色暗紋的華服,簡單典雅,也不會有人說不是。
“我有些累,畫個精神些的妝容。”輸人不輸陣,她心酸疲憊可不想讓所有人都看見,不需要他們看見。
夏帝正在跟人商議太子立冢安魂的事情,侍衛來報東宮太子妃攔着不讓取太子衣服,夏帝聽了火氣正往外冒呢,雖然上次沈錦喬發下殉葬的誓言震驚了他,可這麽多天過去了,震驚淡了,但日子得過,事情還得處理。
夏帝自然是知道皇後之死的原因,很簡單,就是他賜死的,不過選了個比較合适的檔口,讓皇後死得沒有痕迹。
但皇後之死雖然跟太子冤魂扯不上關系,太子之死卻跟夏帝脫不了幹系,聽他們說太子死得慘烈,屍骨埋在毒水之中,怨氣深重,最容易變成冤魂厲鬼,夏帝雖然知道鬼怪之說不是那麽靠譜,但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自然是趕緊做了法事好安心。
因爲私心裏想要這件事情趕緊結束,所以之前對于沈錦喬的震驚感動也就化爲無形,隻覺得沈錦喬簡直是無理取鬧,這件事情再不能由着她了。
夏帝這次讓李德親自去取東西,不過李公公還沒走遠,沈錦喬卻來了。
夏帝皺眉想了想:“宣她進來。”
沈錦喬進來,禦書房裏還有好幾位老臣,沈錦喬目不斜視走到中間請安:“陛下。”
夏帝臉上表情嚴肅:“你來得正好,朕還想派人去找你呢,爲何阻止他們拿太子衣物?沈氏,這可不是兒戲,由不得你胡鬧,朕知道你無法接受太子之死,但事已至此,死者爲大,你總不能讓太子永遠不得安甯、永不超生吧?”
沈錦喬表情很淡:“陛下說得對,确實死者爲大,但太子真的死了嗎?”
沈錦喬态度很平靜,平靜得仿佛感覺不到絲毫波瀾:“錦喬聽宮中傳聞,說是太子殿下死不瞑目,冤魂歸來帶走了皇後娘娘,可這個世上若是真的有魂魄,太子殿下歸來,爲何不來找我?夫妻一體,太子對我情意深重,他最該找的人難道不是我嗎?”
夏帝:“......這鬼魂之說朕不是很了解,言鍾你來說。”
言鍾:“......”鬼魂的事情他也不了解啊,他是剛剛上任的禮部尚書,禮部尚書不負責這個事情的吧?
“啓禀陛下,微臣也不是很懂,倒是聽說太子被壓在地宮之中,死相......慘烈,大概是怕吓到太子妃吧。”
沈錦喬嘲諷一笑:“所以皇後娘娘是被自己兒子的鬼魂吓死的?”
言鍾:“......”這他如何接?
沈錦喬看向陳太師:“敢問太師大人可知這鬼魂之說?太師大人學識淵博,比我們都懂得多,還請太師大人解惑。”
陳太師老神在在:“鬼神之說自古有之,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不過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而今太子殿下之事,我等知太子妃難以接受,但死者爲大,還是給太子殿下一個安甯吧。”
沈錦喬:“所以說來說去,你們都覺得太子死了,那我且問你們,若太子殿下還活着,又如何?”
“這......”幾人相視一眼,陳太師道:“太子若是活着自然是佛祖保佑,可喜可賀,但依照禹王和侍衛所述,怕是希望渺茫。”
冷太尉也說道:“太子妃與太子新婚情深,可正因爲如此,才更應該讓太子安息。”
沈錦喬:“且不說太子安息之事,本宮還有一惑,還請諸位大人解答。”
“地宮那麽危險,毒蟲猛獸、毒水、塌方,防不勝防,太子殿下被困其中,爲何禹王卻能脫身,且毫發無傷?”
陳太師微微皺眉:“禹王在軍中多年,武藝高強,太子體弱,自然不能相比。”
沈錦喬又道:“我記得禹王歸來之時,曾言親眼看見太子被一塊巨石砸入毒水之中,禹王既然武功如此之高強,爲什麽他卻眼睜睜的看着太子被砸入黑水之中而不施以援手?”
陳太師眯眼,這問題可夠刁鑽的,還一環扣一環。
冷太尉聞言立刻接話:“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禹王殿下是不是該有個解釋?”
陳太師不說話了,冷太尉明顯是想借此拿捏禹王,眼下說多錯多,隻能等禹王自己來解釋。
沈錦喬仿佛渾然不知自己的問題會引起怎樣的争端,轉身對夏帝一禮:“陛下就當錦喬悲恸過度也好,腦子不靈光瘋了也罷,錦喬堅信太子還活着,所以我會等,就算是鬼魂,我也要等到他回來見我才罷休,所以這立冢之事,我是堅決不會參與,而今我也唯有這麽一個請求,還請陛下成全。”
沈錦喬說完了夏帝也不表态,一張臉越來越難看,沈錦喬倒是不畏懼,也堅決不退縮。
她的要求并不過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她一樣沒見到,扯一句鬼魂就讓她把自己丈夫埋了,簡直荒唐。
若是夏帝非逼着她認這個死,還親自去給太子辦葬禮,沈錦喬真要鬧起來,可就沒那麽好收場了。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可那也得天子有一怒的魄力。
對尋常百姓來說,天子一怒,他們天都塌了,毫無反抗之力,可對于這些無限接近于皇權的人來說,皇帝和權臣之間除了統治還有制衡。
沈錦喬身後的是沈家、霍家還有太子手中的那些人,夏帝怎麽也犯不着爲了一個結果把沈錦喬怎麽樣。
所以夏帝很氣,可沈錦喬無錯,她隻是不願承認自己丈夫的死,他身爲皇帝也不能以此爲由懲罰她,最後隻能......“讓沈烨給朕滾進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