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怪罪吧,太子的存在讓夏帝如鲠在喉,堂堂皇帝,被自己皇後戴了綠帽這麽多年不知道,自己兒子卻什麽都知道,這些年豈不是看着他這個父皇被人蒙在鼓中,想想就是恥辱。
可若是真的怪罪,就太子這破敗的身體,他也于心不忍,況且太子一副不争不搶,仿佛看破了一切,知道自己身爲皇後之子不可能被夏帝看中,已經破罐子破摔的樣子,夏帝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拿他怎麽辦。
而眼下這局面也是有意思,外面那幾個鉚足了勁兒想搶,而這個明明是太子,卻偏偏已經沒了太子的資格。
夏帝想着想着,竟然在這中間意外的找到了平衡點,沉吟片刻道:“無相山太遠,長途颠簸,你這身子如何受得了?東南行宮地勢較低,就算是深冬也不會有雪,倒是跟無相山的氣候有些相似,那裏風景宜人,也清幽,你若實在想靜養,那裏倒是個不錯的去處。”
太子想了想,答應了:“兒臣也去過那處行宮,确實不錯,讓父皇操心了,過兩日兒臣身體穩定些就啓程。”
“嗯,也不急于一時,務必要保重身子,屆時朕多派幾個太醫過去。”
“多謝父皇。”
太子的乖順讓夏帝很受用,臨走時還讓人給太子送了不少東西。
等夏帝走遠,太子靠在桌邊,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飲入喉,冰冷入心。
皇莊,那可是夏帝的地盤,若是他過去,夏帝定然會派自己的眼線嚴密監視,說是靜養,實則是圈禁,說到底,夏帝其實還是對他生了芥蒂,不過也沒什麽好驚訝的,意料之中的事情。
一個有名無實不可能被傳位的太子,一群野心勃勃想要謀權篡位的皇子,與其再立一個太子讓皇權動蕩,不如留着這個太子,正好用來平衡朝中勢力。
他這父皇啊,沒什麽大志,若沒有衛晟,這夏帝的位置根本輪不到他來坐,可到底是當了十幾年帝王的人,這制衡之術倒是用得爐火純青。
雁風進來:“殿下,收到消息,陛下的死士已經找到了衛晟所在,一場厮殺之後,衛晟逃了。”
“救他的人似乎不是衛家的人,他這些日子被追殺,本已經到了絕地,不曾想這眼看着要完了竟然還有人去救他,暫時沒查出來是何方人馬。”
太子微微抿唇思索:“也許是他跟什麽人做了交易吧,畢竟他手裏握着的東西可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
雖然不知道衛晟被何人所救,但這局面無疑是對太子最有利的。
花公公把東西遞給夏帝這點兒是他算好的,上次損耗了身子,他這一病是少不了,既然病得這麽厲害,受這麽大的苦,不用來做點兒什麽豈不是可惜?
如今太祖寶藏的事情天下皆知,而衛晟握着那麽多東西卻不交給夏帝,這一點本就讓夏帝跟他離了心,太子選在這個時間點把真相丢出來,正好能讓夏帝下定決心對付衛晟。
太子的病和過去的遭遇能降低夏帝的殺心,太子爺不用擔心夏帝會對他下狠手,一來皇後和衛晟沒有死,他們才是原罪,夏帝的要恨也更恨他們二人,隻有那兩人沒死,夏帝就不會對他先下手。
夏帝會死死瞞着這個真相,殺人之後把一切都掩埋,因爲他不能丢這個臉。
而太子更不會說出去,自己母親的名節不重要,但他這個太子卻還要名聲,他怎會讓全天下人都知道自己有那麽一個母親?
所以夏帝和太子之間是制衡,而夏帝爲了制衡前朝,也會留着太子之位,畢竟其它幾位皇子的攻擊性看起來也沒比太子少。
對太子來說這就是他要的,禍水東引以求脫身,眼下這個局面剛剛好。
之前夏帝多少有些忌憚他,尤其是他還跟沈烨關系不錯,可現在夏帝要忌憚的多了去了。
隐藏在暗處握着不少籌碼的衛晟,一個個結黨營私日益壯大的皇子,對比起來,他這個太子的威脅可就小太多了。
終于能後退一步不用參與這亂局,就算皇莊處處是眼線,倒也是個不錯的去處,當然,若是能把沈錦喬那丫頭也帶去......
算了,沈烨肯定不會答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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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沈錦喬正在奮筆疾書,這些日子去宮裏雖然也沒閑着,可好多消息不适合遞進宮裏,這不回來了就得忙起來了。
寫字寫得手都要斷了,想哭。
所以,她當個嬌滴滴的千金小姐不好嗎?
有太子當未婚夫,有侯爺當爹爹,每天無憂無慮搞搞發钗、賺賺銀子她不香嗎?爲什麽要摻和這些陰謀詭計、勾心鬥角?
忙得腦子都快不夠用了,她還年輕,不想這麽英年早逝啊。
說到這裏,沈錦喬突然想起之前被人欺負的事兒來,一個一個都想算計她,什麽流言蜚語、污水髒水全往她身上潑。
雖然太子和爹爹有幫忙,可被欺負的還是她啊。
而且她若隻是躲在太子和爹爹背後,以後一定會有更多的人來欺負她......
這什麽世道?憑什麽都欺負她?
外公說,紅顔薄命,女子靠男人固然能得一時榮耀,可那隻是華麗的空中塔樓,看似高聳華麗,實則脆弱易斷。
嫁得好固然重要,可真正的榮耀和尊貴還是靠女人自己的能力才能成就。
所以,她嫁給誰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能把命運把握到什麽程度。
想要主宰别人的命運,就得比别人強大,付出數倍的努力,若不然就隻能等着被别人主宰。
簡單的說,她若是不想被欺負,就得有能把别人欺負到毫無還手之力的實力。
“......”她爲什麽這麽命苦?
沈錦喬寫完最後一封信,吹幹折好讓明誅送出去,玉珠趕緊過來給她擦手,端來福媽做的桂花糕。
玉珠讨好道:“主子累了吧?喝杯茶,吃點兒東西,奴婢再給你捶捶背捏捏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