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家少主,司硯?
沈錦喬抿了抿唇,她欠着司硯救命之恩,理當見一見當面拜謝。
“玉珠,進來給我梳妝。”
沈烨對司硯很客氣,感觀不錯,年輕、穩重、進退有度,長得不錯,才學更是不用說,怎麽看都是個不錯的年輕人,可惜......
沈錦喬過去的時候兩人居然相談甚歡,司硯是個沉默的人,跟着沈錦喬一路了,說得最多的話就是解釋土樹村的毒,其餘時候說話都是按字數算的,可面對沈烨他倒是沒有一直悶着,侃侃而談,言而有物,很有謙謙君子的氣度,讓沈烨表情都不自覺的柔和,眼裏滿是欣賞。
沈錦喬還挺佩服他的,他爹可是很少這麽欣賞一個人的,便是太子殿下......罷了,這個死結還是提了。
那日之後,這是沈錦喬第一次見司硯,雖然知道他活得好好的,但是那一日太過慘烈,他那一身血更是觸目驚心,仿佛已經氣絕一般讓她心慌,如今終于親眼見到,這才算真的放下心來。
其實沈錦喬本該主動登門感謝的,但之前爲了不把司家扯進來,司硯的痕迹早就被抹得幹淨,她更不能登門主動将把柄送給人家,所以這事兒就擱置了,倒是她的錯。
“司少主。”沈錦喬上前,拱手,深深一禮:“錦喬拜謝司少主救命之恩。”
“郡主客氣了,司某未能護郡主周全,慚愧。”司硯起身拱手還禮。
沈錦喬看着他,淺笑:“我還是第一次聽你說這麽文绉绉的話。”
司硯不自在扯了扯唇,帶着兩分無奈:“畢竟是盛京,禮數總得周全。”
沈錦喬拱手:“救命之恩錦喬銘記,願你一生順遂安康,若有難處,錦喬定不推辭。”
司硯看着沈錦喬,目光沉沉:“那司某就記下了,郡主若是能用得上司某,盡管開口。”
沈烨看着這兩人說話都客客氣氣的,可總覺得有點兒不對,連忙打斷:“好了,本侯已經讓人備下酒菜,司少主請移步,與本侯好好喝一杯。”
司硯收回目光,客氣道:“侯爺盛情,卻之不恭。”
等兩人走遠,玉珠上前:“主子,這司少主......怎麽看起來像是對你有意思啊?”
沈錦喬擡手在她額頭一敲:“胡說八道,欠打。”
雖然制止了玉珠的胡話,但沈錦喬卻沒有出去陪他們喝酒,有爹爹陪着就夠了,而她,到底是訂了婚的姑娘,若是陪外男喝酒,就算有父親在場不損名聲,總得顧忌一下宮裏那位,不然惹他生氣了,最後吃苦的還是她。
太子爺雖然手段狠辣,殺人不眨眼,可卻也并非不講理的人,司硯救她一命,她感激是理所當然,太子也會記着這份恩情,可若是太過了,他也會吃醋,吃了醋的男人,可不得在她這兒找補回來?
司硯走的時候明誅過來彙報了一句,沈錦喬聽完微微點頭表示知道了,手中的筆都沒有停頓。
這些日子沈錦喬很忙,忙着京中的亂局,還得忙着處理西南那些商賈的事情。
上一次她忽悠着他們捐糧,最後雖然得了夏帝嘉獎,但是銀錢并沒能完全補上。
外公說,人心這東西,不一定要把真心掏出來明鑒,但最起碼得守誠信。
對上位者,許利益、用謀略,對下位者,講情義、講人情。
這個世道,生而爲人,出生就決定了三六九等,所處的地位不同,所擁有的不同,決定了他們的眼界和考慮,因此跟他們相處也不同。
沈錦喬當初忽悠了那些商戶,雖然朝廷還了不少,但對他們來說得到的利益卻遠遠沒有達到沈錦喬預期給他們畫的大餅。
他們沒得到那麽多,甚至還虧了,如此他們會怨怪夏帝還是太子?不會,他們隻會怪沈錦喬,因爲她是女人,且身份不夠高。
所以夏帝可以不管,太子沒空顧及幾個商戶,這最後的掃尾還是得她自己來。、
對商人,自然是在商言商,利益至上,但她不會把自己的利益填進去,隻能想辦法謀取雙赢。
憫生樓龍蛇混雜,消息靈通,卻偏偏是江湖上的三教九流組織,并沒什麽大作爲,不過沈錦喬卻覺得恰恰是因爲它的特性,正好利用起來,成立一個全新的存在。
商盟!
聯合商人,貫通南北,将天下所有商人聯合在一起,統一管理,利益共赢。
士農工商,商人是最下等人,可他們卻像是一座一座的橋梁,架構在各個城市乃至不同國家之間,就像人身體的血管,是繁華盛世不可或缺的存在。
而商盟也不是私人的,由國家選拔出色的人選擔任最高領導官員,三足鼎立,官員、商人、武将,這樣,既不會讓國家忌憚這個組織的存在,也能推動天下的商業流通。
這是沈錦喬寫了足足三個月的計劃,廢了幾千張紙,最後凝聚成一本書本大小的規劃。
不是沈錦喬自負,若是這份計劃能徹底實施,大夏将會更加繁榮,成爲前所未有的繁華盛世。
但......不是現在。
沈錦喬将手中的本子合上,夏帝配不上她的心血,她也肯定,如此昏庸的帝王一定不會把這件事情做好,最終要麽半途而廢,要麽越整越遭,最後隻能浪費她的心血。
還不是時候。
夏帝是好皇帝嗎?也許吧。
建立一個國家需要鐵血手腕,需要英勇無畏的皇帝,但守好一個繁華的國家,隻需要一個中庸的皇帝才是最好的。
夏帝顯然就是那樣的存在,中庸、無爲,不夠英明,但卻也有點兒智慧,若是他不跟衛晟幹那些糊塗事兒,倒也算是無功無過的帝王。
可反過來說,若是當初沒有衛晟的陰謀詭計和不擇手段,如今這帝王也輪不到他。
權力之巅,人骨爲基石,鮮血爲河流,沒有誰好,也沒有誰壞,隻有輸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