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錦喬走到沈烨身側,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太子,男兒膝下有黃金,他可是最尊貴的太子殿下,從來都是他高高在上,而今竟然爲了她跪在這裏,說不感動是假的。
喉嚨仿佛被什麽黏住,心裏酸澀飽脹,太多情緒,一時間竟然分辨不出來,一張口,覺得有些撕裂,啞聲道:“殿下,你還真是給了我一個天大的驚吓,讓我受寵若驚。”
說罷,看向高座之上的夏帝和皇後,屈膝行禮:“陛下,皇後娘娘,可容臣女說幾句?”
夏帝對現在這情況也是頭疼,擡手:“說。”
沈錦喬整理了衣袖,看向皇後:“皇後娘娘如此動怒,是爲何?就因爲臣女曾經許配成王?還是如今的污濁之名?”
“當初賜婚成王,陛下下旨,臣女謹遵旨意,卻是成王甯死抗旨,臣女何錯之有?皇後娘娘以此看低臣女,是否不公?”
“其次,如今外面謠傳臣女不潔之名,臣女更是問心無愧,若臣女貞潔有損,早就自裁西南,當日太子殿下救了臣女,清白與否,太子殿下最清楚不過。”
“臣女鬥膽,敢問皇後娘娘,我的錯在何處?我的罪在何處?是我不該遵從陛下的旨意與成王訂婚,還是看着自己父親即将命隕而視若無睹?爲人臣,我尊君命,爲人子女,我舍身相救,我有何錯?皇後娘娘母儀天下,卻用這樣的目光看待臣女,着實讓臣女寒心。”
沈錦喬一字一句,不曾激烈,可卻铿锵有力,每一個字都仿佛鼓點敲打在衆人的心上。
說到這裏,沈錦喬深吸口氣:“論容貌,臣女是陛下欽賜第一美人,論身份,我是侯府嫡女,外家是開國太師霍家,論才情,臣女琴棋書畫均有涉獵,不輸任何人,如此,爲何不配爲太子正妃?”
沈錦喬這話說得足夠激烈,且聲聲質問,哪怕有理,卻也有蔑視皇權的嫌疑,總管太監李德站出來大喝:“大膽,丹甯郡主請注意你的言行,陛下面前,豈容你放肆?”
沈錦喬提起裙擺,恭恭敬敬的跪在太子身側:“臣女放肆了,請陛下責罰,不過臣女說的都是肺腑之言,自始至終我都沒有做錯,卻一盆一盆的污水潑向臣女,臣女這滿心的冤屈,還請陛下明谏。”
夏帝其實吧,還挺震驚的,好久沒看到小年輕在他面前态度這麽堅決強硬的樣子,尤其是這兩人還是修佛修到讓皇後都害怕他出家的太子和一直伴随風雨的沈錦喬。
皇後不想他們兩人在一起,而冷貴妃和明王要留下沈家,話裏話外也是不想成就這門婚事,而他們不答應,夏帝倒是覺得不錯,不過之前他已經給衛家聖旨,今日這賜婚是不成的。
夏帝面上不顯:“這麽說,你也是仰慕太子的?”
這激烈的言辭,聽着倒是讓人有幾分心潮湧動,熱血沸騰,不過聽起來用情至深,可實際上她卻沒有說過一句喜歡太子,這才是有意思的地方。
沈錦喬躬身:“太子殿下尊貴無雙,臣女自是仰慕,卻也從不敢有非分之想。”
太子微微斂眸,心中嘲諷:她對他沒有非分之想?呵,這賬先記着。
楊惠妃嗤笑一聲:“沒有非分之想,那裏剛剛說那一堆做什麽?”
沈錦喬故作不解:“惠妃娘娘這話說得可真奇怪,我被人置喙,被皇後娘娘看低,受了委屈,難道還不可以解釋一下?”
楊惠妃:“小嘴兒倒是挺伶俐的,本宮可說不過你。”
夏帝好整以暇,微微眯眼:“這麽說來,你是要拒絕太子?”
“回禀陛下,談不上拒絕,端看陛下旨意。”沈錦喬中規中矩,态度端正,讓人挑不着錯處,也看不出她到底對太子有沒有情意。
夏帝越來越覺得有意思了:“若是朕不答應賜婚呢?”
沈錦喬躬身一拜:“陛下,臣女自問沒有配不上太子殿下,但若陛下不答應,聖意難爲,臣女定不會胡攪蠻纏,不過臣女鬥膽向陛下求一個恩賜。”
“說!”
“臣女欠了太子殿下一個救命之恩,這條命都是他的,太子殿下也救了臣女父親,兩份大恩,臣女無以爲報,太子殿下不嫌棄臣女蒲柳之姿,臣女怎會拒絕?”
“不過若是陛下反對,臣女沒那福分,臣女也不想求,隻想求陛下給臣女一個恩賜,這一生,若不能嫁給太子殿下,求陛下允臣女獨身......再也不嫁。”
沈錦喬一拜到地:“蒙君厚愛,一生有幸,感激涕零,唯有以此,以證心誠。”
撕心裂肺?哭泣哀嚎?爲情倔強執着?都沒有。
沈錦喬從出來,落落大方,從容有度,不卑不亢卻有讓人能感覺到她的心誠。
她沒有強烈要嫁給太子,但是卻求陛下答應她此生不嫁,若夏帝答應了,夏帝口谕,等同聖旨,沈錦喬若是嫁給了别人,那就是抗旨欺君。
她不往前走,因爲夏帝和皇後的否定,君王在上,不可忤逆,但她卻可以斷了自己的退路,一腔孤勇決然。
如此絕世美人,一腔誠心相許,就算不能嫁,也願獨守一身。
在場的那些對沈錦喬這大美人有過臆想的男人,誰聽了不心潮蕩漾?若是沈錦喬這麽對他們說,他們真是命給她都甘願啊。
司恒已經受不了了,死死的揪着衛北言的衣服,一把鼻涕一把淚,小聲啜泣道:“爲什麽我就遇不上這麽好的姑娘?老天爺對我不公平,嗚嗚嗚嗚......”
衛北朔一把将自己的衣服從他手裏扯出來,一臉冷漠懶得理他,眸光掃過跪在中間的兩人,太子爺跪着亦是尊貴,而沈錦喬在他身側,兩人卻莫名的有種和諧。
從始至終兩人都沒有說有關情愛的字眼,一副就事論事的語氣,可偏偏他們跪在一起,無比的和諧般配,仿佛中間誰也插不進去。
微微斂眸,盯着手中酒杯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