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前本來是一張小桌子,現在已經換成了一張跟太子殿下的書桌一樣大的桌子,就爲了方便堆東西。
沈錦喬一忙起來那就是有頭沒尾,根本看不到盡頭,倒是因爲她一直幫太子處理公文,被這些大臣們客氣的稱一聲‘雁七大人’。
啧,别說,雖然是假名字,但是看着這些大臣這麽客客氣氣恭恭敬敬的喊她‘大人’,還挺有成就感的。
沈錦喬倒是沒見到衛北朔,不過在彙報的折子裏看到了,衛北朔來的時候是工部大臣,所以來的時候就被派去監督修建大壩和城牆,一天到晚兩頭跑,幾邊都需要他兼顧。
她記得衛北朔好像還身受重傷,可一直都沒有傳出他受傷的消息,這麽說來他就是硬撐着,加上這麽大強度的工作量,可想而知衛北朔得多慘。
尤其是太子這幾日還下了好幾次命令催促工部加緊工事,防止下一次下雨再一次的洪水。
這麽一來,那衛北朔不得被累死?
這才是真的光明正大的折磨你,還讓人挑不着錯處,整死人不償命啊。
沈錦喬打了個激靈,太子殿下......惹不起,惹不起......
本以爲太子殿下會這麽勤勤懇懇、爲國爲民,結果來到這裏第四天,太子殿下病倒了。
當真是病來如山倒,說暈就暈,說倒就倒,暈倒之後還發燒,整個人都迷糊,五個禦醫輪番上陣,幾經研讨,這才給太子爺定下一個藥方子。
然而等他們細心把要煎好送來,沈錦喬親眼看着花公公給倒了,然後換上一碗他熬制的藥。
沈錦喬:......她不是很确定花公公是不是看不慣太子爺平日對他的欺壓想要直接弄死太子算了。
太子生病了還給他吃那麽詭異的藥,總覺得太醫的方子比較靠譜啊。
太子的病時好時壞,醒了就處理公事,然後把整理的事情交給沈錦喬,然後他抉擇,不過醒了沒多久,他又昏睡了過去。
沈錦喬來到這裏幾乎都沒怎麽出去過,偶爾出去一趟,卻聽得外面到處都在議論太子爺,說太子爲了百姓勞心勞力,幾日幾夜不眠不休處理政務,最終累得倒下,如今哪怕拖着一副重傷的身體還在爲背心操勞,百姓們無比感謝太子勤政仁德。
聽說太子自幼身體不好,在佛門長大,這些百姓還自發去寺廟爲太子祈福。
本來還擔心西南這些百姓對朝廷寒心,結果現在到好像是更加的歸心了。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們這些天終于吃上糧食了。
太子将貪官家裏抄出來的财物全部計入赈災銀,從東南購買糧食運送過來,直接給百姓們發糧食發肉類,終于吃到了食物,他們才對朝廷有真心實意的感謝。
不僅如此,太子爺還下令工部征集當地壯丁參與修建大壩,工錢按天結算,而修築大壩的同時,征集多餘的壯丁,開始幫家裏完全被沖垮的百姓重建房屋。
眼下街上到處都可以看到搬着建房材料的百姓,一個個臉上再也不是剛剛看到的那種死氣沉沉,全都充滿希冀,仿佛已經看到了美好安定的日子即将到來。
沈錦喬站在那裏許久許久,她忍不住想,若是換了别的官員能不能做到這樣的地步?
顯然,是不能的。
沒有人有太子的身份能壓制所有的官員,也沒有人有太子的膽識和手腕,那多的家說抄就抄,那麽多的銀子說赈災就赈災。
太子親衛軍每天幹的事情就是穿插各地,監督官員,但凡有任何人敢貪污敢欺壓百姓,立刻就會被抓起來,一旦核實,就抓去梁州城門口,和那些個被抄家的官員一起挂臘肉一樣綁在那裏。
明明是一群惡狠狠的親兵,可百姓們看到之後卻無比的親切,甚至還主動打招呼。
君王仁德,民心所向,這是沈錦喬在書中讀到過的真正明君才能打造的景象,而太子做到了。
雖然不過區區西南彈丸之地,但太子的做法卻代表着他的行事風格。
那個浴血的太子是魔,他殺的是站在他對立面的敵人,而爲百姓着想的太子是佛,一國儲君,明智、仁德,當如是。
“大人,衛大人......”
“公子,你怎樣?快來人啊,我家公子暈倒了。”
沈錦喬看着那被人急匆匆擡走的人,應該就是衛北朔,強撐了這麽多天,這是終于熬不住暈倒了。
衛北朔優秀嗎?優秀,就他個人來說,足夠優秀,也因爲優秀,所以才敢野心勃勃的想要謀奪江山。
可這份優秀對比太子,到底太狹隘了。
沈錦喬回到府邸,看着自己桌子上那堆得慢慢的公文,再看看坐在那裏一邊喝茶一邊看她彙報的太子爺,她覺得她還是别把太子爺想太好了,先同情同情自己吧。
太子的身體是真的不好,因爲受傷,也因爲操勞,最主要的是太子身體本身就不好,重重堆積在一起,這才倒下。
有花公公費心費力的侍候,修養了五天,太子爺倒是好得差不多。
沈錦喬還在做事呢,一件黑色的披風丢在她面前,仰頭看去,太子站在她面前:“穿上,陪孤出去走走。”
九月尾,快要入冬,西南這邊确實有些涼。
沈錦喬穿着披風跟在太子爺身後,目光不自覺的落在太子大氅的下擺,太子的大氅居然是白色的,她看着是生怕拖地,萬一沾上了泥漿,有損太子殿下神明般的形象。
“參見太子殿下!”
“拜見太子殿下!”
“天佑殿下,您的身體可好了?”
“太子殿下......”
太子一身白色繡金色龍紋的衣服,走在路上,大概沒人認不出他的身份。
沿路的百姓看着他,紛紛見禮感激,雖然不再是三拜九叩的大禮,但是那份感激卻是無比的真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