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君執看着她,普通侍衛的容貌,平凡無奇,看起來丢人群裏去都找不出來那種,明明看了這麽多天了,可此刻看着,他腦海中浮現的隻有剛剛那一瞥的驚豔。
微微斂眸掩住那浮動的神色,起身:“走了。”
雖然過了幾個時辰,但是寨子裏的屍體還沒完全處理好,到處還擺着屍體,很多死不瞑目,看着很是慘烈,也就中間的道路被清理了出來可讓人通行。
屍橫遍野,鮮血成河,清晨的陽光下,照得一地血光,偶爾路過瞥到一片異樣的紅色葉子,完全是被鮮血染成,猩紅刺眼。
太子要離開,隊伍早已經準備好了,沈錦喬在隊伍中後面看到了衛北朔,比起昨晚的氣勢洶洶,今日的衛北朔明顯有些體力不支,一臉慘白,像是受了重傷一般。
受了重傷?沈錦喬猛然看向太子。
太子若有所覺,回頭看了她一眼,策馬往前。
答案好像很明顯了,昨晚太子就是跟衛北朔打架,讓她驚奇的是衛北朔居然能傷了太子還有花公公,這也太厲害了吧?
而沈錦喬不知道的内幕,是衛北朔想殺太子,他準備拼死一搏,聚集了手下的人,準備把太子留在這土匪窩,但沒想到他還沒動手,太子卻先朝他殺了過去。
太子帶人殺了衛北朔手中的死士,還讓衛北朔重傷,如果可以,他倒是更想直接殺了衛北朔。
不過沒想到衛北朔身後還有高手,出其不意傷了太子,最後花公公出現,跟對方打了個兩敗俱傷,對方眼看不敵逃了,而衛北朔早就逃到了衆人能看見的地方,太子也就不能下殺手,這才放他一次。
從山頭下去沒多久,大臣的隊伍也來了,他們帶着太子的車攆來迎接太子,雖然西南事情緊急,可若是太子出事,他們萬死難辭其咎。
“參見太子殿下!”
“感謝老天爺,太子殿下平安無事,可喜可賀。”
“蒼天保佑殿下平安無事,蒼天保佑啊!”
一個個大臣雙手合十在那裏拜,仿佛是老天爺救了太子似的,簡直不知所謂。
下一刻,從馬背上下來的太子殿下就一個踉跄差點兒摔倒,若不是他身邊的小侍衛扶着,太子差點兒就摔地上去了。
小侍衛沈錦喬:......話說下次殿下演戲的時候能不能先給她打個招呼,這突如其來的,她差點兒就被他給帶着掉地上了好吧?
幾個大臣吓得大驚失色:“殿下,您這是怎麽了?可有受傷?”
太子緩緩站好,面色慘白,但還是擺了擺手:“無妨,昨夜與土匪惡鬥,受了點小傷,不必在意,快些趕路吧,不能再讓西南的百姓久等了。”
幾個大臣一臉複雜,見此感歎:“殿下毅力過人,遭遇劫難還能英勇斬殺賊寇爲名除害,受了傷還記挂着西南百姓,一片仁德之心,臣等佩服,願爲殿下肝腦塗地,萬死不辭。”
這群人别的本事不行,拍馬屁的功夫倒是一流。
太子上了馬車,花公公給他換藥,爲什麽是花公公?因爲沈錦喬甯死不動手,就隻能是花公公了。
帶血的水和紗布從馬車裏擡出來,特意潑在那些大臣能看得見的地方,讓大臣們清楚知道太子受傷。
沈錦喬坐在馬車外的車轅上,看着前方在馬上一晃一晃的衛北朔,總覺得他像是什麽時候就要掉下去似的。
收回目光看了看後面的大臣,總覺得好像少了點兒什麽,對了,司恒呢?那厮不是早該咋咋呼呼的來了嗎?怎麽一點兒聲兒都沒有?
好像不在隊伍裏,莫非是被派遣去做什麽事情了?
沈錦喬心有懷疑,但是也不多問,反正也跟她沒有太大的關系。
從烏駝山去往梁州的路不遠,過了難走的山路上了官道,隻用了一個時辰就能到達梁州。
梁州城的城牆被洪水沖垮了,遠遠就能看見高聳的城牆左邊缺了一個大大的口子,還有洪水沖來的巨大石頭擺在那裏搬不走。
似乎是聽到了太子殿下要來,梁州城外聚集了不少百姓,一眼望去,盡是面黃肌瘦,衣衫褴褛,唯有一雙眼睛泛着些許的光芒,希望太子殿下能解救他們于水火之中。
沿途沒有官兵攔着,但他們也沒敢撲過來。
一個看似是領頭的男子站了出來,高喊:“草民等拜見太子殿下,殿下仁德,求殿下爲我們做主。”
一衆百姓挨着跪了下去,高喊:“拜見太子殿下,求殿下做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沈錦喬坐在車轅上,看着這一幕幕,心裏有些說不出來的感慨。
天地不仁以萬物爲刍狗,而天地的仁慈與否其實隻是四時變化,真正造成這一切大災難的,還是人爲。
權力、野心、私欲、陰謀,最終釀成了這麽多人的死亡,一切不過是罪魁禍首的野心勃勃罷了。
老天有眼無眼又如何?就算那些人死了,又如何能償還得起這千千萬萬的性命?
隊伍進入梁州城,梁州城的官員跪地相迎,他們的懲罰還沒下來,一個個心中無比忐忑,一臉谄媚,想着也許能讨好一下太子殿下逃過一劫。
“停下。”
車隊在城門口停下,太子緩緩從馬車裏出來,一身金色龍服,尊貴不凡,在這破敗的地方,當真如神祗将領,一步一步拾階走上城樓,仿佛他走過的地面都鍍了光華。
太子走到城樓之上,下面的百姓立刻看到了他。
太子一揮手,身後的侍衛立刻将梁州的官員全部抓了出去,不顧他們的大喊大叫,全部将他們綁在了城門口的大石頭上。
“殿下,殿下......殿下饒命,微臣知道錯了,殿下饒命......”
他們以爲太子要殺人?顯然不是。
太子讓人把所有官員綁在那裏,讓人把他們圍起來守着不至于被百姓咬死,這才開口:“西南雖然地勢偏遠,但也是我夏朝疆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爾等皆是我大夏子民,這群貪官污吏膽大包天、貪得無厭,緻使民不聊生,罪無可恕,孤一路走來所見之事,痛心疾首,定會還西南百姓一個公道。”
太子的聲音用了内力,這一片天地寂靜都聆聽着他說話,他并沒有聲如洪鍾,卻依舊清晰的傳入了每個人的耳朵,擲地有聲。
而這番話對這群百姓來說宛如天籁,哪怕肚子還餓着,身體還有疾病,但聽到這番話瞬間精神振奮。
“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