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騎馬才走了一會兒,冷憶就已經打獵好幾隻獵物了,雖然隻是尋常的山雞和兔子,可看看沈錦喬,至今也就一隻兔子,而且還紮偏了,隻紮了兔子腿,還是侍衛幫忙捉住的,眼下這兔子還活蹦亂跳的。
這可憐兮兮的樣子,沈錦喬也舍不得再補它一刀,隻能給它上藥包紮然後把它丢回去,因此得來了冷憶的一個白眼。
打了一會兒,來到山澗,兩人下馬休息一下。
冷憶去洗臉,沈錦喬卻看到了山澗上方長的紅通通的野果子。
用手帕接着摘了一把,拿去給冷憶:“你估計應該沒吃過山梅,青山城倒是挺多,我走的時候還沒熟,眼下估計都被那些孩子采完了,嘗嘗。”
這些山梅是貧窮人家孩子的零食,富貴人家都是不屑一顧的。
冷憶倒是不嫌棄,拿了一把放在水裏洗幹淨,丢進嘴裏,酸酸甜甜,倒是挺不錯的。
“青山城好玩兒嗎?”
青山城很偏,偏到那個官員被派去青山城都覺得自己是被貶官了,雖然不是邊界,但真的稱得上是窮鄉僻壤,偏偏霍家一家子卻紮根在青山城,而沈錦喬這個第一美人更是在那裏長大。
冷憶沒去過青山城,但挺好奇的。
“挺好的,雖然偏僻,但民風淳樸,尤其是那裏的孩子,上山打獵摘野果,下水嬉戲摸蝦捉魚,自由自在。”
冷憶看着沈錦喬那一臉懷念向往的樣子,倒是有些意外:“難得看見你露出這樣的表情,看來真的是個好地方,有機會定然要去看看。”
說道這裏冷憶話鋒一轉:“你那麽喜歡那個地方,那裏有你牽挂的人嗎?比如青梅竹馬的小哥哥什麽的?”
沈錦喬白了冷憶一眼,總覺得她被戲文荼毒太深,一天到晚想屁吃。
她每天被外公逼着讀書,死讀書,書都堆成山高,寫字寫到手斷,哪兒那麽多心情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
況且就算偶爾有那麽點少女心思,她不是還有個舅舅嗎?
霍長風花心不是一天兩天了,身邊美貌妖娆的姑娘見一次換一個,把男人花心、風流、無情的特質完完全全的展現在沈錦喬的面前,見過了那樣的渣渣,她還心動個屁啊。
今天對那姑娘一往情深,癡心相許,恨不得能立刻白頭偕老,結果呢?第二天就把這一番話對着另外一個姑娘說,完全沒有一點兒心虛和愧疚之感,說得那叫一個誠懇。
娘親曾經倒是罵過舅舅,讓他别教壞了孩子,而霍長風還理直氣壯,說什麽這是教沈錦喬見世面。
見過了他這麽人渣的男人,以後别的男人說什麽花言巧語都不能把沈錦喬騙了。
不得不說,他這話還是有點兒道理的,沈錦喬的三觀就是這麽被霍長風揉碎扭曲到麻木的。
“我可沒你那麽多心思,以後别跟我說這些,尤其是太子殿下,本來沒什麽的,小心被别人聽了去,禍從口出。”
皇後和貴妃水火不容,沈家是貴妃一派,若是外人聽說她對太子殿下有心思,皇後和貴妃都不會饒了她。
冷憶看着沈錦喬那鄭重的樣子,哪兒能不知道她的想法,可就是因爲懂得才可笑。
“喬喬,你說我們活着是爲了什麽?”
沈錦喬:“......?_?”幹嘛突然問這麽深奧發人深省的問題?
“生而尊貴,卻宛如籠中的金絲雀,人生早就被安排好了,嫁人,相夫教子,給丈夫納妾,然後又跟那些女人争鬥,一輩子就這麽過去,尤其是皇權之下,更加難有自由,甚至生死都由不得自己主宰,就這樣過一輩子,有什麽意義?”
冷憶不是第一次跟沈錦喬說這個問題,從七八歲的時候冷憶就跟沈錦喬說過自己心之所向,随着年紀越大,她想要掙脫束縛的心就更加的強烈。
身爲名門閨秀卻愛唱戲,愛習武,每天都想着掙脫身上的枷鎖,看着冰山冷漠,實際上比誰都要離經叛道。
而冷憶看着兩個好友一副對命運妥協任人宰割的樣子,總是恨鐵不成鋼,看着就着急上火。
沈錦喬就:“......”
所以她非要把她跟太子殿下扯在一起,甚至慫恿她去觊觎太子殿下,就是爲了讓她也體驗一把掌控自己的人生?
她不能說冷憶想要掙脫這一切的想法是錯的,隻是他們走的方向不同。
冷憶所有的反叛都是基于她自身眼下的近況,她是貴妃侄女,是明王表妹,生來就注定要成爲明王的妃子,這輩子都被安全得明明白白的,因爲知道,所以要去反抗。
而沈錦喬跟她的情況相去不遠,但又并非完全相同,因爲她在霍家長大。
别的千金小姐學的是琴棋書畫、詩書禮儀,而沈錦喬學的是縱橫裨阖、禦人之術。
權謀者,就是踩着所有可以踩的人上位,成爲那個掌權的人。
權謀者的自由就是掌控自己所能掌控的一切,讓一切成爲自己掌中的棋子,那樣你就有了自由,決定自己的命運以及他人命運的自由。
但這跟冷憶的想法根本不是一條道上的,不能做對比。
冷憶的想法才是尋常人該有的,就像那些話本子裏不甘父母安排想要掙脫桎梏獲得真愛的千金小姐一樣,赤子之心,不顧一切,爲了真愛和自由,飛蛾撲火。
雖然結局往往不是那麽美滿,但正因爲凄美才更刻骨銘心。
那樣的感情大概才是這個年紀該有的,雖然大人說他們是癡人說夢,但那些老人們年少時何嘗不是這樣?
沈錦喬也是個姑娘,十六歲出頭,正是人生最美的年華,本該跟冷憶一般做夢的,但......
老爺子從小對她的教育,舅舅的荼毒,加上母親的死,加速了她心智的成熟。
年少的夢,因爲無知、懵懂、無畏,天馬行空,所以覺得很美好,可她,顯然少了點兒天真,也沒那麽多的閑心去爲了什麽自由情愛悲傷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