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老宅如同死亡一般死寂。
所有人陷入了沉默,對于主人此刻的甯靜,每個人大氣都不敢出。
但是他們知道,夏耘庚的一頭黑發忽然轉了白,且不是因爲一個女人,而是因爲一個男人。
衆人都知道夏耘庚風流成性,卻不見,夏耘庚也有癡情的時候。
得不到的,永遠都是最好的。而那個早已經消失的男人,如今也隻是一具冰冷的屍體。可依舊足以讓夏耘庚露出這樣悲痛欲絕的慘狀。
“老爺,入殓師在段三爺身上找到了這個U盤,上面串着一個玉墜臉譜,您看看。”管家顫抖地遞給夏耘庚一個玉墜子,做工精緻,美不勝收,顯然是被主人生前用心呵護和珍惜着。
夏耘庚擡頭一望,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
“小樓,你瞧瞧這玉墜子上面的臉像不像你?你生得如此眉清目秀,比這個臉譜上面的人好看多了。”夏耘庚生性多情,因爲喜歡聽段玉樓唱戲,變着方兒讨人歡心。
段玉樓見狀吃吃一笑,“你從哪裏淘來的好寶貝,我見着很是喜歡,你送我吧。”
“那不行,除非你叫我一聲耘哥,以後就跟着我,一直當我的小樓,我倒是願意送你。”夏耘庚邪魅一笑,“要不然,我就毀了這玉墜子,讓你哭上一通。”
那年段玉樓也就十五歲,哪裏見過這樣的無賴,還真的雙眼垂了淚,轉身就跑了。
夏耘庚不放心,立刻追上去,拉着段玉樓的手,“哎,你還真的開始哭鼻子。這本來就是照着你的面相雕刻的,本來就是送給你的。你很快也要成爲男子漢了,怎麽還像個小丫頭一樣?”
段玉樓總算止住了哭聲,收下了那個玉墜子,怯怯地喊了聲,“耘哥。”
夏耘庚笑得開懷,摟着段玉樓的肩膀,“以後你可要好生戴在身邊,以後你到哪兒,我都會罩着你。小樓,别人都不許這麽喊你,除了我,你可明白?”
後來,段玉樓年歲漸長,這塊玉墜子一直不離身,夏耘庚見了笑了幾回,段玉樓終于取下來。可誰知道,他隻是換了一個地方佩戴着,直到他死去。
“老爺,您要不要看看這U盤裏面的内容,有可能還有段三爺對您說的話呢。”管家提醒着,好不容易有了個念想,他是不敢看的。
夏耘庚捏着玉墜子和U盤,不敢點頭。
他不敢看,害怕再度受傷,如果是不好的消息,他甯願自己并不知道。
所有的好,都因爲不曾得到。段玉樓和他的感情太純太久,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對段玉樓是什麽感覺了。他們是彼此的知音,但因爲都是男人,所以他從來不會多想。
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偶爾對段玉樓暧昧幾回。看着段玉樓面頰如桃花,他心底就十分歡喜。
這似乎和情有關,和欲無關。
以至于段玉樓燒死之後,他念着段玉樓的囑托,即便無比地憎恨邢朦朦,也不敢殺了她。
因爲邢朦朦才是兇手,隻要邢朦朦還在,他就可以這樣安慰自己。
與其說養着邢朦朦,不如說他在爲段玉樓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