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藏匿在暗處的小醜，一遍一遍被夏辰皓剜掉了心中的堅持和強硬，像個任由他玩弄的小醜女，爲了他，所有一切都可以忍受。
眼前，是一片明媚的白光。那明亮的顔色，仿佛是她見過的一層模糊光亮，更是一段明媚的光芒，因爲夏辰皓牽着她，因爲夏辰皓拉着她。
仿佛又回到了那個盛烈的初夏，在白家大宅裏，炎熱煩悶的時候。偌大繁鬧的花園中央，白家一衆人都圍着白芷慶祝她的生日。她藏在白芷身後，像個随時會被忽略的玩偶。但是，她無法被忽視，因爲所有人都用看着小醜一樣的目光，無數次從她的身上掃射着。
白家有兩個女兒，白芷和白沐沐，可是白芷才是白家獨一無二的大家閨秀，白沐沐是永遠藏在白芷身後的小醜，一個不該存在的笑話。
白沐沐不得人心，白芷的母親從來就不喜歡她，她不受寵不被在意不被關心，她是一個移動的小醜玩偶，被白家的仆役們看在眼裏。
白芷護着她，用任何可能的方式保護這個孱弱的妹妹。但是，白芷不可能一天24小時和她寸步不離，即便白芷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還是不能徹底屏蔽掉瘋言瘋語。
沒有人喜歡她，卻沒有人趕走她。她是一個小醜一樣的存在，在白家大宅裏，無法過得安谧舒心。
白芷母親的呵斥，仆人的嘲諷，無數人随時會飛來的流言蜚語。她就是一個不可忽視的笑話，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所以，她時常坐在明亮的陽光下，打量自己小醜一樣的身形。她不願意對白芷說這些事，因爲白芷對她已經足夠的好。她的哭訴和委屈，隻會讓白芷爲難，會給白芷增加負擔。她怎麽還有臉去傷害自己的姐姐，用這樣的小事情讓白芷煩心呢？
她是一個需要被保護的小醜，一個移動的玩偶笑話，即便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還是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現在，她又回到了那樣的狀态，甚至更加艱難。
夏辰皓明言了她是個小醜和玩物，那所有人都會這麽看她。她爬床的事情，估計早就人盡皆知，所以他們都用那樣的目光看她。
腳步，忽然慢了下來。
即使被夏辰皓用力捏住了手腕，看着那高大明亮的影子，她的心劃過一道明亮的傷口，那麽地深可見骨，那麽地鮮血淋漓。
“等一下。”白沐沐貿然出聲，打破了行走的節奏。
夏辰皓轉過頭，居高臨下俯視她，發出審視的目光，“爲什麽？”
白沐沐隻覺得眼前所有景象發生了變化，夏家庭院式建築，嶙峋的亂石和花草，還有一群目光怪異的人用力盯着她，仿佛審判者一般，帶着無邊的嘲諷和妒忌。
“狐狸精。”柳絮兒眼神全是怨怼，很不得化作千萬支飛箭，将白沐沐狠狠地射穿。
而那如柳絮兒一般的環肥燕瘦們，用同樣怨毒森冷的目光盯着白沐沐，刀光劍影一般的目光，幾乎要把白沐沐徹底獵殺。
人生如此，得不到就是最好，殊不知，那些得不到，抱着怎樣的信念和疼痛。
白沐沐踉跄地站在原地，擡頭對上了夏辰皓審視凜冽的目光，小醜一般閃躲。
“你剛才說什麽？你有什麽資格說等一下。”夏辰皓眸光森冷異常，似乎被這樣突兀的打斷很不舒服。夏家隻有他一人說了算，何時還有人敢對着他下令呢？
白沐沐這句等一下，再一次戳傷了他的自尊。
“我自己走就可以了，夏董。”白沐沐心虛地低着頭，臉頰早已經灰白一片。雖然知道夏辰皓故意拉着她，是爲了讓這别墅裏面所有的擁護者厭惡和憎恨她，但是她的确沒有金剛鑽一樣堅硬的心髒，可以忍受得住那麽多尖酸刻薄的冷嘲熱諷。
夏辰皓若有所察，掃視了四周的女人們，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冷漠幅度，淡淡道，“她們？你也怕。”
白沐沐點頭，心底卻是烏鴉飛過，心驚肉跳。
三個女人一台戲，這大觀園一樣的宅子裏，每個女人都是夏辰皓的擁護者。他如同那喜歡水作的女兒們眼中的骨中骨，而她自然也成了那些女人們心中的肉中刺。
“你還會怕被人看？你都有膽量爬床了，還有什麽下作事情沒做過。白沐沐，收起你那假惺惺的面孔，隻會讓我覺得倒胃口。”夏辰皓惡語依舊，可是面頰上帶着淡漠的笑意，卻讓一旁圍觀的女人們炸開了鍋。
夏辰皓爲何牽着那個女人，又爲何對她露出那樣的笑容。那個女人到底是什麽來頭，憑什麽能夠讓夏辰皓如此相待？
她們巴巴地盼了好久好久，都不曾被夏辰皓如此對待過，那個女人又是憑什麽？
白沐沐敏銳地感受到一陣陣刀光劍影，仿佛又感受到白家人肆無忌憚的熾烈目光，還有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心中一道疤，再度被狠狠地揭開。
傷痕累累，觸目驚心。
小醜，她就是一個小醜，一個随時被嘲諷和不該存在的小醜。
腦袋裏似乎有撕裂的聲音，拉扯着她腦袋仁兒都疼。可是，她依舊無能爲力，隻能夠看着夏辰皓高大身影覆蓋住所有的陽光，任由所有人對她品評論足，指手畫腳。
“對不起。”白沐沐仰着臉，好不容易擠出了三個字，卻也亦步亦趨任由夏辰皓捏住了手腕，跟着他繼續前行。
可是，前方的道路，那麽灰暗晦澀，那麽讓她無法觸及和仰望。
好吧，就這樣吧。就算被所有人的目光給殺死，她也要做好一個小醜應有的姿态。就算是被所有人唾棄，她也必須忍耐和承受。
夏辰皓的腳步平靜而緩慢，但是，他卻森冷地掃了四周圍觀的女人一眼，發出濃濃的警告意味。
柳絮兒首當其沖，卻被夏辰皓的目光震懾住。她露出一絲忸怩的微笑，卻看見夏辰皓那目光裏淡淡的殺意。
一時間，所有人鳥獸散，四處分離。
柳絮兒怨毒地看着白沐沐一眼，看着那女人一點點跟着夏辰皓，怒火幾乎沖刺了所有感官。但想着夏辰皓的目光，後背升起一股冷汗，心驚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