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孤元曆就靜靜的站在那裏看着蘇若水,仿佛天地間發生的一切紛擾都與他無關。他就像一個穿着龍袍的世外人,在冷眼看這個烏煙滾滾的紅塵。
永遠那麽的氣定神閑,永遠那麽的安靜娴雅,他的風度與氣質不像是後天培養的,倒似與生俱來的一般渾然天成。
他是不會練功夫的,那種大開大合的動作他根本就做不出來。他要是會功夫在天牢裏也不會被一條黑蛇吓得失眠抑郁了好幾月,直到現在他都怕‘井繩’。
正是那條黑蛇吓着他了,給了他足夠的教訓,他才意識到人必須要有一手能防身的技能,關鍵時候隻有自己保護自己,護衛有不在的時候,金錢有不靈的時候。
從那以後他便選擇了最簡單有效的一種訓練方法,他常常坐在河邊靜靜的發呆,最多的一個動作就是無聊的扔着石頭塊,打起成串的漣漪就算成功。
瞄準一個位置能準确的把石塊投擲到目标上,就可以在關鍵的時候幫助自己打退有危險的動物。
他已經是個成年人,又喜靜不喜動,他不适合練真正的功夫,他也不願意練得渾身是汗,他也吃不得那麽多的辛苦。
蘇若水擡頭看看太陽天已正午,皇後毫不猶豫的一針刺了下去,鮮紅的液體在衆目睽睽之下優雅的做着自由落體運動,‘吧嗒’清晰的滴水聲,火紅的一朵鮮花在水中怒放,就像皇後此時的心情,也像蘇若水此時的心情。
蘇若水左手緊緊抓着老九的手,右手從頭上拔下一根銀簪咬在嘴裏,用力一拽簪頭拔出一根銀針。蘇若水根本不用皇後準備的銀針,誰知哪根針上她動了手腳?蘇若水是一丁點也不信任她了,誰知道局究竟布在了哪兒?
“卿卿,我”葉孤元弘剛喊出一個稱呼,蘇若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拉起老九的手指,一針刺了上去。
又一滴鮮豔的液體在陽光下華美的滴落,‘吧嗒’一朵紅雲從水底升起。
“啊?”皇後的身子向後仰了一下,她想都不想的伸手來掀銅盆,她不能讓别人看到盆裏的血。
蘇若水能給她這個機會麽?蘇若水擡手抓住了她的手,皇後情急之下擡腿去踹銅盆下的鐵架,蘇若水這次沒有擋她。
結結實實的一腳踹到了鐵架上,疼得她失聲大叫。鐵架深入地下,結實着呢,皇後就是擔心蘇若水會掀盆才弄的這麽牢靠,盆陷入鐵架中,鐵架陷入地下,這回她自己陷了進去。
“老九,把水倒了。”葉孤元弘死活掙不脫,便沖老九大聲呼喊。
老九突然被皇嫂刺了一針,他驚詫莫名,低頭一看水中兩滴鮮血溶到了一起,這一層驚詫更甚百倍。
聽到葉孤元弘的提醒,他緩緩的轉過身指着葉孤元弘問:“你心裏清楚,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别胡說,趕緊把水倒了!”
“來不及了!”蘇若水怒目瞪圓,惡狠狠的盯着葉孤元弘,此時她的仇人不像是皇後,倒像是太子。“除非把我的眼睛剜了去,把我的舌-頭也割了,把我的手也剁了,不然這個秘密就再也保不住了。”
秘密?對,現在這一切都還是秘密。老九也沒法面對這樣的現實,他伸手就要去撩水,隻要把水裏的血撩出去就說不清了。
蘇若水看他一轉身就知道他要幹什麽,蘇若水狠狠的把皇後推倒在地,她一腳把九皇子踹得向後蹬蹬而退。
蘇若水雙手按着銅盆:“都過來!好好看看這是什麽情況。”
“不!不!不許過來!”皇後爬起來就要跟蘇若水拼命的架勢。
事情來得太突然了,衆嫔妃想過去又有點怕,不過去得罪太子妃,過去明顯的得罪皇後,彼此互望沒人敢先邁出這一步。
葉孤元曆扯着葉孤元正就快步走了過來,他們向盆裏望了一眼又對視一眼,然後都勾起嘴角,莫名其妙的微笑。
有三殿下和五殿下帶頭,衆嫔妃們才你拉我扯的靠上前來。大家見兩滴血溶在了一起,唏噓聲一片卻沒人敢出聲議論。
衆人看過之後便緩緩的退回自己的位置,直到場面複又安靜下來,蘇若水才笑吟吟的看着癱軟在一邊淚流滿面的皇後,這會兒才想起來捂臉,來得及嗎?
火在紙裏包了十六年也不能說不久了,蘇若水的氣勢并不淩人也不嚣張,隻是平淡而又平靜的開口:“母後,六月十九日臣媳去延慶佛院上香遇到一位法号寂滅的師太,她給臣媳講了一個故事,你要聽嗎?”
蘇若水話說的雖然是疑問句,卻沒有絲毫征求皇後意見的意思,根本不顧皇後捂着耳朵連哭帶喊的搖頭。
“十七年前有一位在皇室家廟事佛的貴妃娘娘突然間懷了身孕,寂滅師太當時隻是宮裏的一個宮女……”
蘇若水很久沒講故事了,這一次講的真是過瘾,賣足力氣講的溫婉動聽聲情并茂的,一則李代桃僵的故事讓她講的蕩氣回腸。
蘇若水覺得自己少準備了一把折扇還缺一塊醒木,可惜了這天生的一張講評書的好嘴,這要是穿個長褂大衫再會打個竹闆就好了,出去賣藝都能養活自己。
罷了,咱也不缺零花錢,也不指着吃開口飯,講完就講完了,沒人打賞也收場吧。蘇若水揉揉肚子,餓了,她一天是不停的吃,這都一個多時辰沒吃東西了,她得趕緊回去補補,也不知道自己懷的是餓鬼還是饞鬼。
蘇若水講完了故事也不謝幕,直接就往回走了。老九聽完故事整個人都傻了,别人都準備走了,他還愣在原地一動不動。
葉孤元正輕輕推了他一把:“九弟,走了。”
葉孤元恒甩開老五,突然發瘋了一樣沖過去揪起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