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嫂,你真的還回太子宮嗎?你真的要進宮去嗎?”九殿下見他們執意不肯下轎,便在轎外沖蘇若水嚷了起來。“你還看不明白嗎?大皇兄怎樣都不會有事的,你卻被架在火上烤。進宮有你什麽好?想走就趁此時,過了今夜你插翅難逃!”
逃?蘇若水現在沒有逃的心了,她若是逃走蘇家會因她獲罪。雖然她對蘇家沒什麽感情,但她也真的不想連累到蘇家。
她若是逃走葉孤元弘怎麽辦?一起逃?還是抛棄他?一起逃根本逃不脫,東陵逃了個太子妃沒什麽,一面發令尋找,一面再立她人。
若是逃了個太子那就是掘地三尺也得把人找出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們能逃到哪裏?就算逃天羅也逃不出地網,就算逃得成功,也是一輩子隐居山野不敢露頭。
偷活于世不是他們的理想,蘇若水也不覺得逃亡的日子有多浪漫,逃亡其實比被捕來得更可怕。她曾抓過許多的逃犯,他們落網的那一刻不是慌張而是輕松,總算不用躲躲藏藏了。
抛棄葉孤元弘,蘇若水就算沒有幾位殿下的幫助也有能力逃出皇城,甚至逃出東陵。可是現在她已經不是初到東陵的那個蘇若水了,不是爲了領略古代一世遊而來的蘇若水了。
葉孤元弘已經在她心裏紮下根發了芽,拔也拔不出,除也除不掉。抛棄他的話,自己逃出去又有什麽意義?再嫁是沒有可能的,蘇若水知道她心裏容不下别人了。她除了性命上能夠得以保全之外就沒有任何一點能讓她快樂起來的理由了。
逃?其實她已經逃的太久。一直以來她都在忍耐、在欺騙自己,她忍耐就是盼着守得雲開見月明,她總是欺騙自己說‘将心比心,人心總能換來人心。’。
她總以爲人心終究不是鐵石,鐵石尚且焐得熱,她總想用她的委屈求全換取和和美美。事實卻給了她狠狠一巴掌,委屈根本求不來全。
她一直在回避,一直不肯相信皇後會對她下死手。其實她就是在逃,她不願意面對像今夜這樣的局面。
現在她已經沒法再逃了,想要活着就能隻能抗争,逃隻會讓自己被動。當一山不能容二虎的時候,哪隻虎選擇後退就會變成對方嘴裏的食物。
蘇若水已經夠被動的了,不能再逃了。現在她還有太子妃的名号在,沒人敢無理由的明着跟她動手。
她摘下鳳冠就成了沒有牙齒的虎,那樣才是把自己逼到人人得而誅之的地步。與其逃出皇城被人追殺,倒不如在皇城内與之搏殺。
被追殺,于名不正,她成了逃犯,别人怎麽對待她都是合理合法的。她有天大的本事也對抗不過王法,就算她打得退十名、百名壯漢,她打得過上千上萬軍士嗎?就算她躲得過十支、百支冷箭,她躲得過雕翎如雨嗎?
搏殺好歹還講點規則,明着沒人敢直接動手,起碼沒人敢調動軍隊沖她動手。暗裏也得沖破重重防線才能對她下手。
無論明裏暗裏總還有的防範有的回擊,戰死也好過死在逃亡的路上。蘇若水閉着眼睛不言不語就像睡着了一樣,她暗下決心再也不逃了。
同爲山中虎,何故避鋒芒?既然已經撕破臉了,那就來吧。一山之中想要二虎相安,現在看來就隻打服這一條路了,敲掉它的牙,剁去它的爪。
蘇若水知道葉孤元弘的底線在哪裏了,她隻要不置皇後于死地葉孤元弘就不會阻止的。雖然葉孤元弘爲母一跪讓蘇若水很是心酸,但心涼的失望過後還是理解占了上風。
任憑九王爺怎麽呼喊轎内就像沒人一樣沒有回應,葉孤元弘不說話,他在等蘇若水做出選擇。如果蘇若水想走,他便跟着一起走。
他情願放棄太子之位跟蘇若水逍遙一世,但他從沒想過跟蘇若水一起做逃犯。他想着就算不能給蘇若水一世榮華,他總能給她一生富貴。
如果現在就這麽逃出去的話,他們這一輩子隻能找沒有人的地方過窮苦的生活,有錢也不敢去鬧市花。
“皇嫂,你别糊塗!鳳冠龍袍有什麽好?我跟你一起走,痛痛快快的活一天也好過向那老妖婆低頭。”葉孤元恒知道他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了,雖然今夜父皇沒有理會他,但以後也會從别的地方找後賬的。
痛快?把敵人打敗才痛快,夾着尾巴溜走有什麽可痛快的?
“九弟!”葉孤元明拉住想要爬上銮駕的老九,對着轎内說道:“皇嫂不必多慮,我們隻是覺得皇嫂進宮以後相聚之日就越來越少了,趁此星月尚好,想請皇嫂過府小酌兩杯而已。”
一群殿下在轎外候着,轎内就安靜得一點聲息都沒有。過了有一刻鍾葉孤元弘輕輕的問了句:“走嗎?”
“嗯。”蘇若水睜開眼睛,吩咐一聲:“起轎!”
起轎?葉孤元弘是問她要不要逃走,她起轎這是回宮的節奏啊。太子妃一聲令下轎夫們趕緊的把轎子擡了起來。
“皇嫂!”殿下們齊齊攔在轎子前,回宮容易想走就難了。
“太子宮的事還輪不到外人操心,夜深了你們都回去吧。”蘇若水接着又是一聲令下:“有阻轎者以劫駕罪處,胡言亂語以犯上罪處。”
幾位皇子什麽罪都不在乎,但見蘇若水決心已定也都尊重她的選擇。他們也都知道走并非上策,隻是留的風險太大。
宮外他們可以幫忙,宮内他們有力也使不上。因此他們才想要幫助蘇若水逃出城去,蘇若水就是想逃也不會用他們幫的,那豈不是把他們全都連累了?
回到太子宮天都快亮了,葉孤元弘沐浴後回到寝宮才知道蘇若水去瓊花殿住了。他想蘇若水這是不願意理他,便多派了一班的侍衛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