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哪裏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撞大運,所以他也沒有特意控制絕塵,信馬由缰有時候跟扔硬币做決定是一樣的,當希望渺茫到零做出的一切努力都隻是爲了給自己個安慰而已。
葉孤元弘現在就是這樣的想法,他根本就沒指望能找到赤芝,他隻是想爲蘇若水做點什麽。守在她身邊是好的,但他心焦的如同油煎,再怎麽堅強的人忍耐力也是有限度的,他真的承受不起了。
他看着蘇若水渾身上下都是傷,完全是一副生不如死的慘樣,心痛得無法形容。看她一眼如同淩遲自己一遍。他甯願出來以爲她尋藥之名,行躲避傷痛之事。
他不盼着或者說不敢盼着真的找到赤芝,他隻希望找到一株兩株懸崖上的樹木,然後他就可以給自己一個理由去攀爬。
哪怕因此而墜崖他也可以欺騙自己說自己是爲她而死的,這樣死也死得甘甜些,總好過現在這樣背着根本就背不動的負罪感活着。
從小就立誓要好好保護她,盡管那時候的她還不是現在的這個蘇若水。那個蘇若水在他的保護之下被人算計死了,老天夠-寵愛他,又送了他這個更合他心意的蘇若水。
這個蘇若水在他的保護之下,被人車輪戰式的算計,一次又一次。從苗世英到蕭薔,從蘇若玉到杜玉珍,再到他的親娘肖靜和,出手一次比一次狠。
從中毒到流産,從坐牢到刺殺,從牢内放蛇到林中縱虎,蘇若水到底跟他享過什麽福?蘇若水是欠了他什麽,穿越千年而來給了他那麽多的快樂和溫暖,給了他那麽多的震撼和感動,他呢?
他給過蘇若水什麽?他爲蘇若水做過什麽?葉孤元弘心裏滿滿的自責,蘇若水一次又一次被甩到鬼門關前,他就一次又一次的看着她受傷。
絕塵終于停了下來,它喘着粗氣打了個響鼻。
“卿卿!”葉孤元弘仰天長嘯,撕心裂肺的吼聲淹沒在滾滾沉雷之中,接着三四道閃電劃破夜空。
電光火石之間葉孤元弘竟然發現對面的懸崖上有一顆樹,而且是一顆死樹。那麽亮的閃電,他不會看錯,那是隻有樹枝卻沒有樹葉的樹。
常忠說過赤芝生長在腐樹的根部,所以能發現一顆懸崖上的死樹證明希望還是很大的。誰說不抱希望?看不到希望的時候不抱希望,但凡有一絲光亮也要做撲火的飛蛾。
葉孤元弘朝那死樹的方向摸索着前進,時刻盼着再來一道閃電,然後就可以精确的糾正一下位置。
他終于走到了那顆死樹的正下方,隻要往上爬就可以了,足足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這是多麽振奮人心的好事啊。
葉孤元弘在寒風冷雨中露出了溫暖的笑容,他從絕塵的背上跳下。不顧一切的摸着石頭就往上爬,雖然什麽都看不到,但他一點也不怕。
手隻要拽住點東西,腳就努力的往上蹬。腳踩實了,手就繼續向上伸,不管抓住了什麽,或者摸到個石頭縫也好,手能摳得住腳就向上移。
他很努力的爬上去有兩米多高,腳下一滑人便摔了下來。他穿着金絲軟铠,身上沒有太嚴重的傷,腿卻滑破了多處。
困難還不隻是天黑,這山崖過于陡峭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這崖壁上全是苔藓,特别的滑。
蠻幹不是辦法,但當你毫無辦法的時候除了蠻幹又能怎樣?葉孤元弘毫不猶豫的爬起來繼續,爬了兩三米最多是三四米肯定還會摔下來,反反複複六七次,葉孤元弘的手都磨得破了皮,腿上、胳膊上也多處劃傷。
雨下個不停,想發出信号多叫點人過來也做不到。葉孤元弘隻有锲而不舍的堅持,撕毀龍袍把手纏上,然後繼續爬。
也許是老天垂憐,也許是摔得多了技術越來娴熟,這一次他竟然爬了上去,離那顆死樹越來越近,他爬的不快但很穩。
他已經能看到那顆死樹了,内心裏真的是欣喜若狂,可他不敢有一絲的大意,經過前面的摔打,他深深的懂得了小心駛得萬年船的道理。
稍微一個不謹慎立馬就會前功盡棄,他深吸一口氣慢慢的呼了出去。雨漸漸的小了,雷聲也息隐了,沒有閃電的幫忙,葉孤元弘無法看清眼前的景色。
那顆死樹就像燈塔一樣矗立在峭壁之上,葉孤元弘就像夜歸的小船在茫茫無邊的大海上望着燈塔的方向前進。
那片黑乎乎的影子就是葉孤元弘心中的最重的希望,風雨聲中不斷搖動的樹影實在是有幾分詭異的恐怖,葉孤元弘眼中那迎風招搖的枝條就是生命的曙光。
這個夜晚實在是太黑了,莫說月亮連星星也沒有,有的隻是滿天的烏雲和風雨。葉孤元弘唯有爬到樹下才能知道到底有沒有赤芝,如果沒有閃電的幫助他就隻能靠摸來判斷了。
近了近了越來越近了,葉孤元弘完全忘記了自己身上的傷痛和疲憊。徒手在風雨之夜爬到将近七層樓高的懸崖峭壁之上,這是何等的毅力與堅韌?
他根本沒有一點爲自己驕-傲與自豪的心,他隻盼着這顆腐樹能夠帶給他驚喜。吃多少辛苦他都不在乎,他願意爲蘇若水再爬十次、百次,他隻求這次能發現赤芝,他要早點把赤芝帶回去才能救蘇若水活命。
隻要能救蘇若水活命,就是把他千刀萬剮他都甘之若怡。葉孤元弘馬上就能摸到那顆死樹了,他心裏緊張得比洞房之夜還要忐忑十倍不止。
終于他扯住了死樹的一根枝條,拽了拽還算結實,他雙腳用力一點,整個人朝那顆樹撲了過去。
這個突如其來的熊抱沒有感動這顆死樹,倒是驚擾了以樹洞爲家的生靈們。呼啦啦幾百上千隻蝙蝠飛了起來。
“啊!”葉孤元弘一聲尖叫墜向崖底。
一道閃電,亮白的瞬間葉孤元弘看到樹底大片的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