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知情不報也是大罪,兩個夥計想都沒想的齊聲說道:“不可能。”
“私自藏匿龍袍是重罪,我們可不能替你遮掩。”
“就是,錢還不還的好說,龍袍的事我們現在必須報官。”
兩個夥計之所以這麽說完全就是因爲屋裏多出來的那個人,他們看那個姑娘直盯盯看着那個人。猜想她大概也是吓傻了,他們倒沒有更多的催促她。
六皇子終于跟那個姑娘正面相對了,原來是素夢,怪不得眼熟得緊。素夢愣了片時便上前輕輕一福:“奴婢見過六爺。”
“嗯,發生了什麽事?跟六爺說說。”
夥計們看那人一身黑衣,錦緞光亮如油,華美非常,一看就是出身豪貴之家,倒也沒敢上前插話。
“奴婢在城外租了一間房舍,平時來這裏接些繡活。前天剛接了十七件繡品,昨天夜裏鄰居家失了火連帶的燒倒了三家的房子,我因此欠了繡莊的錢。”
“你接繡活不交押金的嗎?繡品沒了押金賠他們就是了。”
“平時是交的,前天一次給了我十七件繡品都是比較大的床幔和衣服,我沒帶那麽多錢,老闆信得着我就沒收我的押金。”
六殿下點了點頭,既然是這樣賠他們錢就是了。“我可以幫你,你需要多少錢?”
“您替我重買一份材料吧,我把繡品繡出來不要工錢就夠了,欠您的錢可能要三四個月以後還了。”
葉孤元明沒想到素夢的要求這麽低,她明明可以直接要求用錢解決問題的。隻要給繡計足夠的賠償金就是了,反正錢也不用她出。
“還跟着爺吧,跟以前一樣,以後不用再繡了。”
“不。”素夢戰戰兢兢的搖了搖頭。
“嗯?”
“啊,不,不是。”素夢緊張的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清楚自己的意思了。“我不是不想跟着爺,我是要把這份活繡完。掌櫃的連押金都沒要我的,隻說這份活很重要,趕的很急。我不能丢下銀子就走,他們繡坊裏沒有人會蜀繡,這份活是指定要蜀繡的。”
葉孤元明的臉上也看不出喜怒,沒想到小小宮女出身的素夢還有這樣的胸懷。自己連衣服都是借來的了,還在爲别人着想。
六殿下忽想起那日在大牢之外,素夢都選擇撞牆自盡了,還哭着跪求他放過素萍,甚至甯願代她受過。一次都逼得她尋死了,她還願意爲妹妹再來一次。
六爺左胸口處有個什麽東西似乎軟了一下,他伸手拿過包袱,丢了包袱皮,把龍袍抖了抖,披在身上。
“還這麽合身,看來我沒胖也沒瘦。”六殿下走向櫃台,素夢跟在他的後面。
就按素夢說的六殿下出錢又買了一套材料,所有需要的東西全都配齊了。并補交了一份押金。
兩個夥計長出一口氣,總算是可以給掌櫃的一個交待了。現在就算素夢不來交繡品,他們繡坊也不虧了。
葉孤元明帶着素夢回到六王府,他說是跟以前一樣,其實跟以前大不一樣。以前素夢和素萍雖然是皇帝賞下來的,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優越性。
她們姐妹在慧心閣都是大丫頭,到了六王府卻是做粗使丫頭,每天幹的是最重最髒的活,拿到的工錢卻是最少的。
這次回到六王府她直接做了葉孤元明的貼身侍女,葉孤元明單獨指了一個小院子給她住,還分給她兩個丫頭使喚。
頂着侍女的身份,俨然是姨娘的派頭。六殿下還沒有一個有名分的女人,全府上下自然對素夢另眼相看。
“你先趕緊這批繡活吧,等這些交了工就不許再做了。”六殿下吩咐下去誰也不許打擾她繡花,下人們隻是按時按點的請她出來吃個飯,平時都不敢進屋。
素夢真跟做夢似的,突然之間起床都有人侍候了,還有點不适應。以前都是她侍候别人的,現在她不也隻是個侍女嗎?
想想六殿下說的話,大概是交了這批繡活之後她就該回到‘侍女’的正軌上來了。她因此也加快了速度,每天早起遲眠的繡。
兩個燈台十根蠟燭照得屋裏亮如白晝,六殿下在院門外靜靜的看着窗上映出的人影。按理她隻晚了兩天而已,她不需要這麽辛苦的趕工吧?按繡坊的要求,這個交工時間完全來得及,她何苦這麽拼?
葉孤元明悄悄的走了進去,素夢隻顧着繡花,沒有擡頭看,她以爲是丫頭進來了,便開口說道:“你早些睡吧,不用管我。”
“這麽晚了還繡,眼睛受得了嗎?”
“啊?”素夢手一抖刺破了指尖,一滴鮮血滴到了雪白的絹布上。她急忙低下頭用舌-頭舔淨絹布上的血迹,用棉花蘸水輕輕的點壓絹布,上下都用白色的棉布吸幹水份。
忙完了這些才起身福拜:“殿下,恕奴婢”
“是我驚了你。”葉孤元明沒有生氣,隻是很好奇她何必這麽賣力氣的繡。她以後又不缺錢用,交貨日期也來得及,她着什麽急?
事倒真的是這麽回事,不過話不能這麽說。素夢低着頭乖巧的說:“是奴婢失了禮。”
葉孤元弘環視一圈,看了看她的房間。繡架還不錯,其他的擺設都簡樸得過份。也沒什麽擺設,一張略顯陳舊的桌子,兩把普通的椅子,還有兩個櫃子。
櫃子裏裝的全是七繡坊的繡片活計,連一套她的衣服都沒有。她穿的還是鄰居借給她的那身粗布衣裳。
床上的被褥倒還潔淨,是全新的棉被,粗紗的床幔用一根布條簡單的攏着。葉孤元明走到床邊坐下,笑問:“你何必這麽趕工啊?”
“做完這些也好早點做府裏的事。”
“府裏有什麽事急等着你做?”
“我該侍奉殿下的,現在每天還被人侍候着,奴婢惶恐。”
“噢~”葉孤元明輕輕的笑了:“原來你是着急侍奉本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