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水眼巴巴地看着帝王頭上的灰絲發,她要的也不多,有那麽一小绺也夠了。隻是怎麽能得到呢?若是三根五根或許可以買通給皇帝梳頭的宮女,可一绺就不是小丫頭能辦到的了。
任何人都找不到任何一個理由能拿着剪子或是刀這種鋒利的鐵器靠近皇帝。
身體發膚古人看得非常之重,這都跟孝道挂勾的。現代人毫不在乎的頭發,在古代是動不得的。斷青絲便是割斷紅塵之意,更有削發代首之說。
所以曉之以理是行不通的,保護頭發才是正理,爲了一時興起想要繡花玩就去割頭發才是無理取鬧。
動之以情更是想都别想,皇帝的頭發賞給你你也得供起來,敢拿一根去繡花都是亵渎。
看來明着來是絕無可能的,隻有暗地裏想辦法耍耍花招了。下藥弄暈他,然後偷着剪?算了,這是一條通往天堂的捷徑。
首先藥暈皇帝就不是容易做到的,其次拿着剪刀靠近皇帝,你說是剪頭發有人信嗎?風險之大毫不誇張的講至少要做好被滅九族的心理準備。
硬來,直接派刺客綁架皇帝,然後實施拔毛大法。這與造反何異?而且刺客真的有能力綁架皇帝的話,恐怕太子妃也沒有拔毛的機會了,刺客會先拔了東陵的江山的。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能得到呢?近在眼前卻眼看着得不到,弄得蘇若水心癢難撓。她就好像是一隻趴在玻璃窗上的蒼蠅,眼前一片光明卻怎麽也找不到出路。
“哼,哼,哼!”蘇若水手拿一朵鮮花站在金水橋上,沒好氣的又是跺腳又是揪花瓣,揪秃了一朵又一朵。
也沒什麽大的宏願,就想給元弘個驚喜都做不到最好。那麽多人怎麽就沒一個發色讓人滿意的?那麽合适的頭發怎麽偏偏就長個皇帝腦袋上?
這可真是有錢買不着,有權沒人家的大,有力使不上,有腦子也想不出來招。
她氣的就差沒哭了,無奈、無助、無力。蹂-躏了不知多少鮮花,橋欄上、橋面上都是碎花瓣,河面也漂着一層,看上去倒是挺有觀賞性的。
她撿起光秃秃的花枝、零亂的花葉,一股腦的都抛到河裏。
“芳魂豔骨順水流,流到天邊不回頭。頭上青絲會變色,色不娛人空自愁。”蘇若水氣恨恨的連拍打欄杆帶踢橋柱,發洩了一大通,開始沒精打采的往前走。
她也沒有目的,就胡亂的走,反正後宮對她來說是沒有禁-區的。她邊走邊想怎麽能弄到皇帝的頭發,怎麽也想不出好辦法來,越想就越焦燥。
人心情焦慮的時候就喜歡挑安靜的地方走,她就下意識的往人少的地方走,自己也沒注意到走着走着竟走到了長門宮。
長長的院牆一個宮門,蘇若水突然發現這裏連個侍衛都看不到,皇宮裏根本沒有放眼望去沒有人影的地方。這是什麽地方?爲何如此的冷清?
她擡頭一看宮門上有個橫匾,上書長門宮三個大字。長門宮?怎麽走到冷宮來了?
蘇若水望着冷宮的大門,這是個極晦氣的地方。正常的情況下後宮的嫔妃能離這裏多遠就離這裏多遠。因爲沒有人願意走進這扇門,她們的人生最怕的就是往這邊移動。
不過蘇若水是個百無禁-忌的主,她才不信什麽邪呢。天牢她也進了,能怎麽地?
苗世英,現在還算是東陵的皇後,雖然身居冷宮,封号還在。蘇若水想起苗世英眼前一亮,她的頭發能不能行?蘇若水還真就沒注意過她的頭發是什麽顔色的。
蘇若水拍了拍門闆,過了一會兒有個宮女打開門見蘇若水穿着鳳裙,雖然不知道她是誰,可衣服上也看得出是個品級很高的娘娘。
“奴婢參見娘娘。”小宮女很乖巧的給蘇若水見禮。
蘇若水沒理她,直接邁步走了進去。冷宮很幹淨,并不是想像中那種院子裏挂滿蛛網,到處浮灰的樣子。
苗世英臉色極度不好,慘白的有些發灰。她戴着枷斜坐在床上,見蘇若水邁着蓮步慢慢的走了進來,她忽地睜大雙眼。
“賤人!你個賤人!”苗世英瘋了一般從床上沖下來,像個鬥牛似的低着頭朝蘇若水身上撞去。
蘇若水迅速的向旁邊一躲,苗世英收不住腳慣性前沖正好撞在外面跟進來的小宮女身上。
“哎喲。”小宮女疼得捂着胸口呻-吟起來,她擡腿一腳踹到苗世英的枷上。“你瘋了嗎?”
苗世英也疼痛難禁哀嚎起來,她的兩個手腕、脖子一周以及肩膀全都磨破了。這枷從戴上開始就沒摘下去過,即使下人再怎麽精心的照顧也是沒用的。
皮往好裏說也隻能說是殘存了,每天流不幹的黃水和膿,鎖骨處都爬出活的白色小細蟲,細得像根線一樣。
不過這些蘇若水都不在意,她的注意力就在苗世英的頭發上,她的頭發黑如墨染,這麽多年的天山雪蓮真不是白吃的。
蘇若水歎了口氣,太失望了。苗世英剛才又是罵她又是撞她,并不是爲了罵兩聲出氣,也不是想真的把蘇若水撞死撞傷,而是想激怒她,希望她一怒能殺了自己。
死,絕不是最可怕的事,最可怕的是想死都死不了。宮女爬起來之後,把苗世英也拉了起來。雖然她對皇後沒有多好,但也不會特意虐待她,該做的事她都做得很好。
“殺了我吧,蘇若水,你殺了我吧。”苗世英眼睛裏全是恨意,嘴裏說出的話卻是有着分同情。
“殺你倒也應該,你也算是惡貫滿盈。不過殺你對我有什麽好處?成全你少遭罪,我還落了個壞名聲。”蘇若水要不是心情太糟,回宮也靜不下心來繡花,根本不會留下來跟她廢話。
“你想要什麽好處?本宮都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