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完張标的供詞沒說什麽,直接把供詞折疊起來放在了桌子上。
皇後則如雨中春燕般驚恐慌亂,心神都顫顫發抖。皇上瞄了她一眼,她便開口大叫:“皇上,你可不能聽信那小人的捏造之詞啊,他們包藏禍心,勾結起來意在誣陷本宮。”
皇上沉着臉靜靜的看着這密密麻麻的一院子人,都是他的女人、他的孩子、他的下人,唯有他一個人高高在上。可他這個高高在上的人并不比任何一個人快樂。
“把這個孩子送到靈雲寺做個水陸道場,在斷崖下建帝孫陵,以帝孫之禮葬之。”皇上開口的第一句話是先安頓那個黑漆漆的小人,今天揭發的所有事都不如那個小人給皇上帶來的沖擊力大。
東陵帝孫!皇上悄悄看了一眼靜皇貴妃,朝冠下露出幾絲白發。這孩子不是皇上一個人的孫子,也是靜皇貴妃的孫子。
靜皇貴妃一輩子在宮外生活,對這後宮裏的一切都不争,豈隻是不争,簡直就是不屑,即使是這樣她的兒子還是屢遭迫害,她的孫子才剛成人形就隕滅了。
皇上一生隻愛靜皇貴妃一人,沒能好好的陪她,沒能好好的保護她,現在他們都鬓邊發白了,竟然還要承受喪孫之痛。
皇上給了那個孩子名分,靜皇貴妃不喜不怒跟沒聽見一樣,就默默的撚着一串佛珠。
“元曆、元明、元啓、元恒連同元正,朕準你們随時無召入宮,無召入宮準騎馬不準乘轎,不準帶兵刃不準他人随行。有急事可在宮中跑馬,無急事準乘宮中轎子。”
“謝父皇!”幾個皇子齊齊叩頭謝恩,破天荒的大特權,以後想看娘随時都可以進宮了,還不用到皇後處報備。
“三日後宮中設瓊林宴,今年的瓊林宴就由太子妃操辦,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隻管向慧妃詢問。”
“是。”蘇若水願不願意也隻能應承一聲,她哪有心思操辦宴會?
雖然表面上看她冷靜得跟冰山一樣,誰知道她心裏跟火燒似的。那個小匣子就在她眼前擺着,她真的是勉力支撐才讓自己沒有倒下去。
瓊林宴?操辦瓊林宴基本上就是協理後宮的代名詞。即使皇後不能操辦,還有靜皇貴妃,靜皇貴妃之下還有貴妃,起碼這些嫔妃都是皇上的人。
而蘇若水這個太子妃雖然不是廢妃,可太子已經死了,她的太子妃位号也頂不了幾天了。皇上爲啥有讓她協理後宮的意思呢?
衆嫔妃都把目光投給了慧妃,爲什麽讓太子妃有什麽事向慧妃請教?這是信号啊,現在誰是太子最有力的競争者?當仁不讓的是三皇子啊,慧妃的兒子。
而且三皇子跟太子妃根本都不避嫌疑,他們當衆就這麽自如的摟摟抱抱、拉拉扯扯,還到一邊去說悄悄話。皇上既裝聾又裝瞎,這就是默許啊。
唉,人比人真是氣死人,看人家這命,鐵打的太子妃,換個太子人家照樣還是太子妃。
沒辦法人家顔值高,長的傾國傾城誰能比得了?人家不光長的好,人家娘家也硬,蘇門三将軍,兩個在戰場用命,一個剛凱旋而歸。
蘇若水要是知道别人在心裏腹诽她這個來自異世的孤魂是‘有後台的妖精’,她是該哭還是該笑呢?
皇上長出一口氣悠悠的說道:“從現在起褫(音齒)奪苗世英皇後位号,剝去皇後服制,收回金冊、金寶。打入長門宮,幽禁終身不得出。”
皇後一聽此言,一驚之下從椅子上跌到地上,她慌慌張張的爬起來朝皇上奔去。還未到桌前便被侍衛攔住,侍衛抓着她往下拖了兩米遠。
“不!皇上!”皇後掙開侍衛的手,瘋了似的咆哮。“臣妾冤枉啊,臣妾是被他們算計的,臣妾無辜啊。”
“夠了!”皇上重重的一捶桌子:“你無辜?廢後需要什麽理由?你告訴我。”
廢後的理由無外乎就是君主對皇後感情淡薄、皇後無子、皇後族屬犯罪、皇後本人犯罪以及政治鬥争、丈夫被廢、死後被廢等等原因。
其中除了丈夫被廢和死後被廢這兩條以外,條條苗皇後都占上了。
皇後瞪大了眼睛,眼睛很無神很空洞,這是讓她自己給自己定個罪名嗎?
“你視朕的親眷如仇敵,往事不論,元弘禦街遇刺是意外嗎?你算準了元弘會去延慶佛院,暗中安排了多少人手?元弘的銮駕被焚跟你沒關系嗎?竟然在銮駕的暗箱之内偷注桐油,車闆之中暗設夾層機關,火起之時鐵籠困鎖,真個是插翅難飛!”
“不!不!不是我做的,不是。”皇後像見鬼了似的看着皇上,這些他是怎麽知道的?他既然早知道了爲什麽一直裝不知道?
“哈哈哈哈”皇後發狂似的大笑起來,笑的眼淚橫流。“我終于明白了,原來我一直在爲皇上你做嫁衣裳,你明知道我暗中對付太子卻不動聲色的縱容,直到太子死了你才說出真相,你其實一直有除掉太子的心,你才是最狠毒的,你這個惡魔!借我的手成全了你的意,反過來又要殺我。”
“也隻有你這種賤人才能把人心想的這麽黑暗,我是怎麽知道的?你自己看!”皇上從袖子裏拿出一道奏折摔到皇後面前。
皇後打開一看原來是榮錦發回來的密報,榮錦已經查清了太子長街遇刺案和太子銮駕被焚案。
當時他冒充太子進了大轎,轎子很大裏面有個裝衣服大箱子,箱子裏有事先裝進去的一具屍首,榮錦把龍袍給屍首套上,換上自己的侍衛服,就在轎子裏研究轎子的特别構造。
好在火起前一天他發現了車闆的異常,破掉了機關,關鍵時刻逃了出去。
火海之外是鋪天蓋的弓箭手,榮錦也是九死一生才逃出包圍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