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有人認爲劉铮此時此刻的心情很好,相反,他們從劉铮的笑容和話語裏,看的出也聽的出,那讓人不寒而栗的殺意。
面對劉铮,這些人的心思各異,公子天青和葉天南心裏滿是苦澀之味,他們不該攙和進來,可後悔已經晚了,世上也沒有後悔藥賣。
大甯寺方丈心中滿是對劉铮的好奇,白鴻儒心裏多了幾分無奈之意,老狗的心中卻非常的平靜,哪怕是面對這可以說是陷入的絕境的情形,他的心中也升起多少波瀾。
見沒有人應話,劉铮又笑了笑道:“怎麽?都不願意跟我說話?我有這麽招人厭嗎?”
話音落下,白鴻儒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大侄子,說什麽呢?你怎麽會招人厭呢,大家可是都盼着你來呢!”
劉铮搖了搖頭道:“白叔,你這話說的就違心了,你們怎麽會盼着我來呢?你們心裏應該是盼着我死才對吧!”
如此直白的話,沒人開口接,劉铮似乎知道他的話沒人接口,自顧自的繼續道:“費了那麽大的勁,拉攏了這麽多的人,設下了這麽龐大的陷阱,不盼着我死,怎麽都說不過去,對吧?”
說到這裏劉铮又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看見我劉铮好好的站在這裏,你們心裏多少都有些可惜吧,費了這麽大的心思,調動了如此多的人馬,還沒把我給殺了,怎麽能不可惜呢?”
聽到劉铮的話,幾個人臉上多少有點不自然,也多少有點憤怒和不甘,畢竟劉铮這話怎麽聽都是在羞辱他們。
劉铮還真沒有羞辱他們的意思,他依舊自顧自的繼續道:“不過我不覺得可惜,因爲,我劉铮能站在這裏,是付出了很大的代價的,這份代價之巨大,是你們難以想象的,所以你們不用覺得可惜!”
魏博元等人都明白劉铮這番話裏所說的巨大代價指的是什麽,可蔣明達等人不知曉,都把帶着疑惑的目光集中到了劉铮的身上。
此時此刻劉铮的臉上沒有了半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悲痛之色。
“我劉铮之所以能站在這裏,完全是因爲将士們用命,用他們寶貴的生命換來的,爲了能讓我劉铮站在這裏,有兩千多将士永遠的留在了這裏!”
說到這裏劉铮的表情已經變的非常的猙獰了,他緩緩的伸出右手,比出了一個數字二,然後憤怒的吼道:“二千多,二千多條生命,二千多條活生生的生命,就這麽沒了,這兩千多的生命不是雞、不是鴨、不是豬狗,是人,是兩千多人,是兩千多條人命!人命你們知道嗎?”
“哈哈哈,你們不知道,你們他/媽的全都不知道,因爲在你們眼裏,他們和你們任意宰殺的豬狗沒什麽區别,可在我眼裏,在我劉铮眼裏,他們是人,是我的袍澤,是我的家人,是我的兄弟!”
狀若瘋狂的劉铮忽然平靜了下來,隻見他伸出手指,在老狗等人身上一一指了一遍:“他們都死了,而你們還活着!”
話說到這裏,劉铮雙手一攤:“我覺得這不公平!”
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在沉默,這片小天地裏安靜的除了北風刮過的聲音什麽都聽不到。
好半晌之後,才聽到大甯寺的方丈宣了一聲佛号:“阿彌陀佛!”
這一聲佛号,不僅吸引了老狗、蔣明達等人的目光,也把劉铮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目光落在老和尚身上,劉铮過熱的大腦開始緩緩的冷靜了下來。
“老和尚,上次一别已有數月,你還是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樣,真好!”
被劉铮諷刺,大甯寺方丈臉色依舊平靜,看不出半點變化,宣了一聲佛号然後道:“比起老衲,劉施主,你卻改變了許多,這不好,戒嗔、戒躁才能看清這世間一切!”
劉铮搖了搖頭道:“按照你們的說法,這世間要戒的東西太多,不殺、不盜、不邪淫、不妄語、不绮語、不兩舌、不惡口、不貪、不嗔、不癡、不驕、不躁等等等等,太多了,我都記不住,要把這些都戒了那還是個人嗎?”
“當然了,你會說,那是佛,你們講究什麽人人皆是佛,可我要說那是狗屁,當然了,今天我也不是來和你辯論這些東西的,我今天來這裏,要做的就是把這幾位統統都宰了!”
“那麽問題來了,老和尚,你站在哪一邊!”
老和尚不說話了,其他的人也不說話,隻是靜靜的看着老和尚,過了好半晌之後,老和尚才又宣了一聲佛号:“阿彌陀佛,罪過,罪過,佛祖在上,今日弟子實非得以,所犯之罪過,來日必定在佛祖面前忏悔!”
劉铮嗤笑了一聲道:“我就說嘛,全世界的和尚都是騙子,畢竟這是你們的傳統,從你們的佛祖開始算起,沒有一個不是騙子的!”
“阿彌陀佛,劉施主,你可以不信我佛,但你不能污蔑我佛!”
“污蔑?我沒興趣污蔑他!我去,又被你帶偏了,咱們說正事兒,老和尚,你站在哪一邊?”
老和尚歎了一口氣道:“老衲哪一邊都不站,但是老衲今日要把這個人留下!”
花齊眉歎了一口氣道:“老和尚,你還沒忘呢!”
“阿彌陀佛!”老和尚宣了一聲佛号道:“這麽多年老衲侍奉佛祖之時,塵心未淨,實在是罪過,今日老衲便要爲凡塵世俗之心做個了結!”
沒理會老和尚虛僞讓人想吐的話,劉铮點了點頭掃視了一圈衆人,然後道:“老和尚要留下花齊眉,這位前輩青鸾的娘親要殺的是白鴻儒!”
“我呢?我想把他們幾個都殺了!”劉铮一邊說一邊用手指了指花齊眉、白鴻儒和老狗!
“所以,現在局面很清楚了,那咱們也别啰嗦了,都動手吧!”
聽劉铮說要動手,老狗突然道:“且慢,劉铮,你好像少算了人,你要殺的可不止是我們三個,還是那邊那兩位!”
老狗伸手指了指公子天青和葉天南,然後笑着道:“這兩位貌似和你也有仇吧!”
劉铮點了點頭道:“确實是有仇,不過那些都可以過了今日再說!”
老狗輕輕晃動了一下手指道:“不不不,劉铮,他們和你的仇并不是隻有那百多條人命和那幾千士卒,還有别的,比如今天夜裏葉老和白鴻儒聯手對你的刺殺,比如葉老手上的徐門主所受的傷,以及秦、胡兩位豪傑所受的傷,皆是拜葉老所賜!”
被老狗用手指着的時候,公子天青和葉天南的臉就已經黑了,這會兒聽了老狗的話,兩人的臉是黑的不能再黑了。
公子天青咬牙切齒的道:“張總捕頭,你說這話是何意?”
老狗輕輕一笑道:“沒什麽意思,隻是提醒一下兩位,咱們現在還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公子天青咬着牙哼了一聲道:“不用你提醒!本公子還沒忘!”
老狗點了點頭道:“恩,以公子的才智當然不可能這麽快就忘了,同樣的以公子的才智,必然也能聽的出,我要真正提醒的人是誰!”
公子天青恨恨的用手指了指老狗,然後便把頭瞥向了一邊。
劉铮看戲一般看着老狗和公子天青的交鋒,等這兩人不說話了,便輕笑着拍了拍巴掌道:“不愧是總捕頭,心思就是多,嘴也厲害的很,三言兩句的就拉到了一個很強力的幫手,也給我帶來了一個強力的敵人!”
說到這裏劉铮略微停頓了一下,然後才道:“不過,總捕頭,你有些想當然了,我和公子之間的仇,并不大,這些恩怨完全可以過了今天再說!”
說到這裏劉铮伸手一指老狗道:“而你、白鴻儒、花齊眉,才是我今天所要殺的人!”
聽完劉铮的話,老狗臉上依舊沒有半點的焦躁,反而笑呵呵的看着公子天青道:“看來今天指望不上兩位幫忙了,不過……”
說到這裏老狗轉頭看向劉铮道:“不過,恐怕今天劉将軍你殺不了我!”
劉铮眉頭皺了皺道:“哦?這是爲何?難道你還有了不得的幫手不成?”
老狗沒有正面回答劉铮的問題,而是轉移了話題道:“你可知道,我們這些人爲何會聚到大甯寺來?”
聽了這話,劉铮眉頭皺的更深了,是啊,他們爲何會聚到大甯寺來,一個被人追着慌不擇路跑到大甯寺來是巧合,兩個也可以說是巧合,可三個,尤其是花齊眉,他來大甯寺是萬萬不可能是巧合,畢竟他跟大甯寺老和尚的矛盾,他自己心裏清楚,那老和尚剛才可是說的清楚,就算要犯戒要把他留下,可矛盾能小了嗎?
既然事情不是巧合,那麽就必然是有因的,這因是什麽?難道是真的有什麽了不得的後手?
想到這裏,劉铮看向老狗的目光一下子變的更加陰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