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這幾個勳貴子弟分别是王先進、李邦鎮、陳啓、徐廷輔,這四個人的家事公侯伯都占全了。
王先進祖上是王陽明爵位是新建伯,李邦鎮家的爵位是臨淮侯,陳啓家是平江伯,徐廷輔家是定國公,按說應該是徐廷輔來領頭才對,可這家夥真真的是五毒公子,廢柴的要死,王先進作爲一個新建伯的繼承人,能當上領頭,一是因爲他家祖宗太牛叉,二是因爲他們家基因太好,代代都挺聰明,三也是最主要的原因,那就是徐廷輔他爹定國公徐文璧一口而決。
這四個人裏面,别看徐廷輔是五毒公子,可這家夥的眼光是最刁的,也是最毒辣的,一見到這幾樣寶貝,三兩步便蹿到了近前,仔細的打量了一番後。
擊節贊歎道:“駱伯,寶貝啊,當真是天下無二的寶貝,這些寶貝你從哪裏弄來的?賣給侄子怎麽樣?”
駱思恭眼中隐隐有些得意,雖然平時不怎麽喜歡徐廷輔這個五毒公子,可這會兒卻很對他的眼。
“廷輔,這一套不行,這一套是你駱伯伯我打算進獻給陛下的,不過你放心,想要這寶貝,後面還有!”
說完這話,駱思恭略微一停頓,掃視了剩餘的三人一眼才道:“我也不打算瞞着你們,這寶貝是劉铮得了博山之後,用秘法練出來,這是琉璃寶鏡,那是琉璃寶盞,那是……”
“玩兒這些物件,你們都是行家,咱們京師的琉璃廠能不能造,你們心裏門清,值多錢,你們也門清,所以我打算和你們四家合作,把劉铮的這買賣接下來!”
這四個人一聽駱思恭說要跟他們合作,當下驚的都忘了正事兒了,一個個口水都快流出來了,狠狠的咽了好幾口唾沫,怦怦跳的心都沒穩下來。
徐廷輔咽了好幾口唾沫,才艱難的開口道:“駱伯伯,此言,此言當真?”
駱思恭淺笑着道:“自是當真,廷輔,這些物件你最懂的行情,你說在咱們京師能賣個什麽價?”
一聽駱思恭說要在京師賣,徐廷輔立刻急眼了:“駱伯伯,您糊塗啊,這寶貝在京師能賣個屁的價錢,這寶貝得運到江南去賣,别的我不敢說,就說這琉璃寶鏡來說,您低于一萬兩銀子别跟我張口,也丢不起那份,這琉璃盞,一共七個應該是一套的吧,若沒猜錯,這叫七星富貴琉璃盞吧?”
好家夥徐廷輔連玻璃杯的名字都給起好了:“駱伯伯,您看看着琉璃盞,透徹如冰,又有富貴牡丹雕花,瞧瞧這手藝,唐朝詩人王翰說的葡萄美酒夜光杯,那夜光杯什麽樣我沒見過,可我敢打賭絕對比不上這個七星富貴琉璃盞,這一套您張口要低于五千兩銀子,我就當沒認識你這号人,太丢人!”
“而且,就這些寶貝,你要沒個巡撫、總督的身份,你要身價沒幾個幾百萬兩銀子,想跟爺張口,對不起,出門找個繩子吊死,重新投個好胎再來不遲!”
徐廷輔吧啦吧啦一頓把這一批玻璃做的工業制品點評了一遍後,這身價已經高到了一個無比離譜的地步了,聽得屋子裏衆人不僅咋舌不已,還眼冒金光,是真的冒金光,那眼裏根本看不到别的了,看到的全是成堆成堆的金子。
就算沉穩如駱思恭,也沒想到這寶貝值這麽多錢,心裏想着是不是自己玩兒不待這幾個家夥了,可他又想了想,還是忍住了,他還不想跟整個勳貴集團杠上,他也沒那個杠上的資本。
利益紅人眼,利益惑人心,他要獨吞這好處,指不定哪天他就得挨悶棍,弄不好還可能葬到亂葬崗子裏去。
就在這時,駱思恭腦子裏忽然閃過了一道光,耳邊似是響起了劉铮說的一句話,臉色一下子就垮下來了。
“廷輔,不是你駱伯伯不想賣到江南去,這寶貝,劉铮說了,隻能在京師賣,估計他自己有想賣到江南去的想法!”
幾個勳貴子弟一聽這話頓時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不過徐廷輔立刻就又笑了起來,道:“駱伯伯,那有什麽,咱們再跟他談談不就行了,大不了咱們多給他銀子就是了,就算劉铮真的不同意,咱們在京師也不是沒銀子賺,您想啊,京師什麽多,官多啊,尤其是跑官的多,咱們把這些寶貝賣給那些跑官的,嘿嘿,我就不信賣不出好價來!”
衆人眼睛一下子又亮了起來,是啊,他娘的見年的有來京師跑官的送禮的,他娘的就不信這寶貝賣不出價。
聽到徐廷輔的話,就連駱思恭這麽穩重的人,都忍不住伸了個大拇指,還輕輕的拍了拍徐廷輔的肩膀。
忽然徐啓插嘴道:“廷輔兄,那咱們賣多少銀子?”
徐廷輔不屑的笑了笑道:“賣銀子?銀子隻是添頭!我爲什麽說沒個總督、巡撫的身份别跟咱張口,因爲咱們賣的是人情,人情可比銀子可值錢多了!”
剩下的三個勳貴子弟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而駱思恭則是一臉的驚訝,這小子這不是挺精明嗎?怎麽還不招徐文璧的待見?難道是有什麽隐情?
其實還真是駱思恭想差了,還真沒什麽隐情,就算徐廷輔再怎麽廢柴,畢竟是生在國公家裏,自小耳濡目染的東西太多了,這些人情世故幾乎可以說是刻在骨子裏了。
駱思恭平複了下心思,便把話題轉開了道:“咱們先不說這個了,先說說正事兒!”
略微一停頓後,駱思恭才繼續道:“劉铮的意思是……”
……
勳貴子弟們走了以後沒多會兒,便有一個蒙着面短打扮的人走了進來,這人進來以後徑自走到駱思恭身前拿起駱思恭旁邊的茶壺,坐到駱思恭的下手邊,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在這個過程中,駱思恭的親衛想呵斥,卻被駱思恭擺手阻止了,任由這人我行我素。
這人輕撩蒙面的面巾,喝下茶水後,才淡淡的開口道:“駱爺是如何找到我的?”
這人一開口,聲音嘶啞難聽不說,還讓人聽不出是男是女,駱思恭好像一點都不奇怪般,輕輕的笑了笑道:“這天底下,我們錦衣衛想找人,就沒有找不到的!”
蒙面人不置可否,沉默了半晌後才再次開口道:“你尋我來是爲何事?”
駱思恭起身拿過茶壺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不過他沒喝,而是拿着盛滿了茶水的茶杯,在手中把玩了起來,等了一會兒,駱思恭忽然對身邊的親衛道:“帶人把這裏死死的圍住,一個蒼蠅都不要放進來!”
親衛微微一詫,不過也僅僅是詫異了一瞬,便抱拳離開了,他知道自己主子說的這話是什麽意思,招呼人過來吩咐了幾句,這個小院以及前後左右的院子立刻就成了一個真空地帶。
屋子裏,駱思恭等了片刻,才開口道:“夜枭,你的身份瞞得了别人,可滿不了我!”
夜枭輕輕的哼了一聲道:“你那套對别人有用,可對我沒用!”
夜枭的話音落下,駱思恭哈哈大笑了起來,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下道:“好吧,我承認,我确實不知道你的身份,可我知道……”
“你對四大名捕的身份并不關心,而且這些年來,你一直在追查着什麽事兒,到了目前應該隐隐有些眉目了吧!”
夜枭再次哼了一聲道:“這些好像和你沒什麽關系!”
駱思恭點了點頭道:“确實和我沒什麽關系,不過接下來我要說的話就有關系了,不僅和你、和我有關系,還和六扇門、錦衣衛都很有關系!”
夜枭沒開口而是靜靜的看着駱思恭,駱思恭也沒拿喬,更是将自己要做的事兒和盤托出道:“我要殺老狗,你打算阻止我嗎?”
說完這話駱思恭便死死的盯着夜枭的眼睛,夜枭同樣在盯着駱思恭的眼睛看。
過了好半晌後,夜枭才挪開目光道:“我和老狗沒交情,但是你殺了老狗六扇門就可能散了,我還需要六扇門幫我追查一些事兒!”
駱思恭非常平淡的開口道:“隻要你不幫老狗,今後錦衣衛的所有人都任你差遣!”
夜枭也同樣平淡的道:“我信不過你的人!”
話音落下,屋子裏的氣氛突然一變,過了好半晌駱思恭才眯着眼睛陰狠的道:“這麽說,你是打算阻止我了?”
夜枭絲毫不懼駱思恭透着威脅的話語,平靜的道:“人人都說駱思恭是個精明的人,可今日我才知道,不過爾爾!”
駱思恭沒想到夜枭會如此的說,一下子楞住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然後緊跟着便哈哈大笑起來。
駱思恭笑了好一會兒才道:“原來如此,确實是駱某糊塗了,不過夜枭,你應該明白,老狗死了,還有個魏小七!”
駱思恭的話音落下,緊跟着夜枭的聲音,雖然這聲音以及沙啞難聽,可終于有了一絲情緒的波動。
“魏小七去了大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