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鼎臣襲爵時間是萬曆二十八年,猝于二十九年,書才到萬曆二十五年,正确的是這會兒朱鼎臣還沒襲爵,可老刀給弄錯了,也不好改了,隻能将錯就錯了,抱歉了兄弟們!
……
每一個皇帝,最不容别人質疑的是什麽,就是君權,朕受命于天既壽永昌,這是皇帝掌控天下的根本所在。
别看駱思恭一句‘老天不讓劉賊死’讓萬曆皇帝震怒不已,其實他自己本身也是冒了很大風險的,不過好在駱思恭對萬曆皇帝有足夠的了解。
萬曆皇帝雖然和大臣們鬧别扭,不上朝,不見臣下,可他還是很要名聲的,極其讨厭别人說他的不是,或者說他想讓别人說他是個好皇帝。
所以他急急的對外作戰,不管是打蒙古還是打在朝鮮的倭寇,亦或者平緬,都非常的積極,甚至自掏腰包讓軍隊去打,這就是希望後來人能夠在史書上對他有一個好的評價。
可正當他在拼命努力向着漢武帝學習的時候,國内卻突然蹿起了好幾股反賊,且眨眼間這幾股反賊的勢力就大到了除非動用邊軍精銳就打不過的地步,尤其是逆賊劉铮,憑借着一些江湖草莽和流民居然掌控了大半個山東,甚至他的心腹老狗派出去專門刺殺劉铮的江湖高手都屢屢失手。
這就讓他心中起了很大的疙瘩了,再加上駱思恭的一句老天不讓劉賊死,直接讓萬曆皇帝暴走了,你這什麽意思,你這是在說老天已經不打算讓我這皇帝繼續當下去了,這簡直是豈有此理,朕乃天子,朕受命于天,朕既壽永昌,不可能是老天怪朕,是你們,是你們這群黑了心的朝臣給朕惹了麻煩,是你們這群蠢貨手下沒有認真給朕辦事兒。
這就是萬曆皇帝的心裏,駱思恭狠狠的抓住了這一點,不僅給老狗上了眼藥,還狠狠的在他屁股後面踹了一腳,他把踹的離的皇帝更遠了,一條狗當他遠離了主人之後,唯一的結果就是被人宰了吃狗肉。
駱思恭很開心,非常開心,在他出了宮後,沒有直接走,而是在宮外等着田義,畢竟他跟田義有過眼神交流,過了沒多久,果然田義就出來了。
“駱爺厲害!”田義伸出了大拇指,對着駱思恭比了比,說實話他們這些太監對于老狗張嘯天一點好感都沒有,張嘯天壓制錦衣衛,我們沒意見,可你對東廠下手就不應該了,咱們這些沒卵子的人,不就指望東廠給咱們撐撐場面,結果連這個你都要踩,這就不能忍了。
駱思恭呵呵一笑道:“沒有田老公你們平時在陛下耳邊的叨念,我這也不可能給那老東西上眼藥!”
田義呵呵一笑道:“行了,咱們别互相謙讓了,駱爺您把我這老骨頭又喊出來,是有什麽吩咐?”
駱思恭笑着道:“哪裏敢說什麽吩咐,把田老公您喊出來,是有大好處咱們還沒去領!”
田義腦子轉的快啊,駱思恭一說,他就明白過了來,嘿嘿一笑道:“那咱們還等什麽,快走吧,别讓國公爺再急出什麽毛病來!”
……
張元德、徐文璧加上朱應槐三個人在書房裏商量事兒,不過三人的表情卻有些分别,張元德很心急,徐文璧和朱應槐卻表現很平淡。
張元德和徐文璧倆人,張元德活到明年也就是萬曆二十六年,徐文璧活到萬曆二十八年才三十五歲就挂了,張元德年紀大了,這陣子身子總是不爽利,偶爾還會心絞痛,所以他着急着想給自己的兒子弄點功勳好混爵位。
徐文璧還不知道自己要挂了,不過他之前向着讓兒子撈點大功勞,還讓丫滾蛋去另立一支,好把爵位傳給孫子,起初剛聽到陛下知曉了他們跟劉铮的交易,心中也很煩躁和害怕,可猛然間腦子裏閃出了一道靈光,忽然覺得被陛下知曉了也不錯,這樣他那混蛋兒子就不可能襲爵了,爵位必然會是他孫子的,所以他一下子不着急了。
朱應槐呢,他更不着急了,畢竟他沒參與,他隻等着朱鼎臣蹬腿,而且朱鼎臣也快蹬腿了,眼瞅着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不知道哪天就蹬腿了。
朱鼎臣蹬腿了,能襲爵的人,就隻剩下他朱應槐這一脈了,畢竟朱應桢那一脈徹底的絕了,所以他不着急。
正當張元德急的團團轉的時候,下人來報說司禮監掌印太監田義田公公和錦衣衛指揮使駱思恭駱指揮使來訪,張元德立刻便讓人把人領到書房來。
不多時,田義和駱思恭就來到了書房,倆人進了書房一看張元德急的來回踱步,相視一笑。
“屬下駱思恭見過英國公、定國公,應槐兄!”
“老奴見過幾位國公爺!”
駱思恭問安的話和田義的問安話略有區别,不過卻都恰到好處,駱思恭叫朱應槐‘應槐兄’是因爲倆人關系比較好,這樣的稱呼表達了足夠多的親近,田義直接叫幾位國公爺是擡了一手朱應槐,朱應槐很開心。
徐文璧沒吭聲,張元德急啊,直接道:“思恭,陛下當真知曉了嗎?”
咱們之前一直沒說,張元德他們之所以肆無忌憚的找劉铮買功勳,一是因爲駱思恭和孫暹倆人跟勳貴們走的很近,二是因爲就算老狗跟他們不怎麽親近,也不敢一次招惹這麽多的勳貴,畢竟這是整整一個勳貴集團,說句不好聽的,就算這一朝你一直不失寵,大家拿你沒辦法,可到了下一朝,你就别想過了,不止是你别想過了,你的後代你的族親都别想過了。
更何況你現在還不是那麽受寵,根基更是不穩,而且還有兩個睜大了眼睛等着你犯錯的陰狠的家夥,你想找事兒,隻有死路一條。
可沒想到,皇上在‘雙眼失明’‘雙耳失聰’的情況下居然還能知曉他們的計劃。
駱思恭也不賣關子,拱手笑道:“國公爺,萬幸萬幸……”随後駱思恭便把參見萬曆皇帝的經過說了一遍,當然把他給老狗上眼藥的那一段給抹去了,隻說過了皇帝的懷疑和派遣他到山東調查的事兒說了一遍。
張元德狠狠的松了一口氣,徐文璧卻有點患得患失了,畢竟按照他的想法陛下知道了以後他那廢物兒子就沒辦法襲爵了,不過這樣搞也有些不好的後遺症,而直接拿功勳隻有好處沒有壞處,這就讓他有些兩難。
“如此,事情還有的救!”朱應槐這會兒插了一嘴:“隻要咱們讓劉铮反打幾次,造成一個拉鋸的形式,就能很好的掩蓋!”
張元德點了點頭道:“确實如此,正好思恭要去山東,有思恭在還能幫襯一下!”
駱思恭很上道的拱手道:“謝過國公爺的信任,屬下到了山東,定然會竭盡所能的幫忙!”
駱思恭如此上道和低姿态,張元德也曉得,不給足夠的好處就把人得罪大了。
“思恭放心,事成之後,咱們必有厚報!”
“國公爺,這就把我當外人了!”
“哈哈,你啊你……”
氣氛融洽了之後,話題就敞開了,風花雪月什麽的亂七八糟的就出來了,聊了好一會兒,幾人就散了。
别看這一趟田義當了一次背景布,說話也就隻開頭說了一句,其實他露個面,就已經夠了,這裏沒有誰是傻子,所以當田義在風雪中散着步往宮裏走的時候,國公家的老管家張喜追了上來,一張地契塞到了田義的手上,田義看清楚地契上的字後,眼睛已經亮的跟燈泡一樣了。
嬉笑着拱了拱手什麽都沒說,頭也不回的往宮門的方向走去。
……
駱思恭回到北鎮撫司,就把自己的親信叫了過來,嘀嘀咕咕的商量了起來。
這一次的機會非常難得,若籌謀得當,很有可能一腳把老狗給踩死,就算不能把老狗踩死,也能一腳踩進泥裏,踩的他難以翻身。
一番商議過後,便有親信偷偷的離去,過不多久,駱思恭也走了,連續繞了幾個圈子把身後的尾巴甩開之後,便急急的向着西城而去。
崇福寺的前身是憫忠寺,在正統七年的時候重建并改名爲崇福寺的,香火一直算是很旺盛的一個寺廟。
今日大雪紛紛,廟門處的知客僧正在打着瞌睡,忽然一頂小轎子徑自來到了門前,被驚醒的知客僧剛想上前打招呼,卻被護衛粗魯的推到了一邊,知客僧沒敢吱聲,這裏是京師,随便個什麽人都能把他們輕易的捏死,所以他低着頭默默的退到了一邊。
過了沒多久忽然又來了一頂小轎子,雖然這轎子并不怎麽豪奢,隻是個兩人擡的轎子,可轎子前面那兩個腰間挎着刀的侍衛足以說明這人的地位,這次知客僧學乖了,直接轉過身去當沒看見。
不過他裝沒看見,那侍衛卻不想放過他,他剛轉過身去,那侍衛就過來了,一把拉住他的衣領,拖到了一邊。
知客僧剛想呼叫,卻見那侍衛正兇狠的瞪着自己,而且一塊腰牌出現在了眼前,快要脫出口的呼叫立刻就被吓回了肚子裏。
“我家主人不想别人知道他來這裏,記住了,今天下大雪,一個來上香的都沒有,聽見了嗎?”
知客僧急忙如小雞一般使勁的點了點頭:“曉得了,曉得了,今天下大雪,貧僧在這裏守了一天,都沒見有人來!”
侍衛哼了一聲道:“知道就好,若今天我家主人來這裏的消息被洩露出去,你就準備睡在亂葬崗吧!”
在知客僧驚恐的目光中,侍衛轉身離去,追上了那頂小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