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這點之外,在這批人裏,還有很大一部分人都是不嫡出,是庶出,庶出是不可能襲爵的,就算嫡出前面咱也說了,您沒什麽功勳,想要拿爵位帽子也得看皇帝心情,這萬曆皇帝最近幾年的心情可都不怎麽好。
勳爵家裏每一代都不可能隻有一個孩子,也不可能隻有一個男孩,多數家裏都是三到四個男孩,在大明朝,勳爵又不能考功名,這些庶子們想要謀出路,除了在軍中任些閑散職位之外,就是去經商,雖然經商能靠着自己家裏的關系段時間内賺到一輩子花不完的銀子,可商畢竟是下九流,面子上怎麽得也不好看。
在閑散位子上混一輩子,面子上到是好看了,可裏子就沒有了不是,畢竟你手上沒銀子,出去跟人喝個花酒你都請不起,誰還願意跟你交朋友?
所以甭管是嫡長子還是庶子,心裏都期盼着能多撈點功勞,嫡子能憑功勞早點襲爵,庶子能憑功勞撈個好點的位子,這功勞自然越早落進口袋裏,他們才能越安心。
況且不說這個,就說劉铮之前那架勢,可不像是吓唬他們,是真打算把他們都滅了,若不是朝廷軍令在這裏擺着,他們早就跑回京裏去了,這麽危險的地兒誰願意待誰待,爺不伺候。
其中一個勳貴開口道:“先進兄,大家誰不想落袋爲安,可這不是那麽好落的,劉铮手裏掐着十幾個縣城,得一個縣城一個縣城的來,那時日可不就短,若他中途有變卦,怎麽辦?”
“若真若此,那誰先打頭陣誰得便宜,咱們這麽多兄弟,誰先來呢?”
這人一開口,别說王先進了,滿屋子裏有一個算一個,人人臉色都變了,這話說的太實在了,誰也保不齊劉铮會不會變卦,若真的變卦了,那後面的人怎麽辦?
王先進這臉是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落袋爲安,這順口一說的四個字徹底的把他自己個給套進去了。
人的劣根性啊,在這一刻展露無遺,誰都想把便宜先占了,誰也不想落到後面去吃虧。
好在王先進這人夠聰明,畢竟是王守仁的後代,不說基因就說家庭壞境,從小詩書經意不知道學了多少,雜書也看了許多,腦子裏還是有點東西的。
“諸位兄弟,如今咱們一共有12個人,每座縣城有4個門,咱們3個人一組,每一組攻打一門,皆是功勞不就全都有了?”
他這話音落下,緊跟着就有人道:“即便如此,功勞也分主次,誰先登上城頭的?誰先破的門?捷報如何寫?總得有個章程!”
王先進頓時頭就大了,這不行,那不行,到底鬧哪樣?既然我說什麽你們都不樂意,那你們來說怎麽辦吧!
想到這裏,索性直言道:“邦鎮兄,那依你之間該當如何?”
這王先進嘴裏的邦鎮兄姓李名邦鎮,祖上是祖上曹國公李文忠,後來二代曹國公李景隆被建文帝削了爵,他們這一支就沒落了,一直到嘉靖十一年李性被封臨淮侯才漸漸的翻起身來,到了萬曆三年李邦鎮他爺爺李言恭才算徹底牛起來,不僅總督京營還加了太子少保,可沒想到他爹李宗城直接把他們這一門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威望給徹底的毀了。
李宗城被石星舉薦初始朝鮮,給正在朝鮮侵略的豐臣秀吉封日本王,可這貨膽子忒小了,居然到了朝鮮就吓的跑了,尼瑪這還了得,我堂堂中原王朝大明帝國的準侯爺,居然被一個倭寇頭子吓跑了,這尼瑪還得了。
滿朝文武都打算把丫弄死,若不是李言恭深得萬曆皇帝信任,若不是李言恭很重要,萬曆皇帝就真把李宗城給真弄死了。
可一個輪死罪,下獄,不準襲爵也很要命的,所以李邦鎮才這麽着急得想要立功,不然等他爺爺死了,這勳爵能不能傳下來,還是兩說。
說實話李邦鎮也是吃了他爹的虧,不然以他的本事在李言恭死了之後,絕對也是總督京營,可正式因爲他爹這個污點太大,到了最後他隻是執掌了府軍前衛,也就是幼軍,可就算如此也很猛了,幼軍可是皇太孫的親軍。
無奈的事情是,萬曆的孫子是天啓皇帝,而且更無奈的是李邦鎮被他爹氣出心郁來了,活到天啓二年就跪了。
王先進敢甩臉子給李邦鎮也是因爲李邦鎮他爹這個大污點的存在,李邦鎮見王先進又甩臉子又甩包袱的,也是氣的不輕,可無奈這會兒他真的是沒有和王先進抗衡的資本,隻能忍氣吞聲。
衆人一看王先進要甩包袱了,立刻就不幹了,沒辦法,這一棒子勳貴裏面,就屬王先進腦子聰明,不然長輩們也不會選他來當這個主事。
“先進兄,莫要生氣,邦鎮是無心之過!”
“邦鎮兄,你也是,幹嘛說這些話,快給先進兄道個歉!”
“是啊,道個歉吧,邦鎮兄,道個歉又不會少塊肉!”
好在李邦鎮在一幫同齡的勳貴中人緣很不錯,要不然這些人也不會僅僅讓他道個歉而沒有對他落井下石。
李邦鎮也知道衆人這是在給自己台階下,咬了咬牙抱拳道:“先進兄,小弟給你賠不是了,小弟是個粗人,先進兄莫要和小弟一般見識!”
王先進也不是傻子,知道李邦鎮人緣很好,真要往死了踩他,就算把他徹底踩死了,自己這條腿也得被人打瘸了。
呵呵一笑道:“我怎麽會怪罪邦鎮,邦鎮也是爲咱們大家着想!”
見王先進沒有窮追猛打,衆人都松了一口氣,然後雙方又假模假樣的說了一大堆客套的話,便直奔主題而去。
說着說着,王先進腦子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法子。
“若要買這些縣城,少說得三四百萬兩銀子,就算均攤到咱們十二家的頭上,每家也要出三十多萬兩,這可不是個小數字,就算咱們都是勳貴之家,也不一定都能出的起!”
“不若我看這樣,誰家銀子出的多,誰打頭陣,衆位兄弟看這法子如何?”
衆人一下子都沉默了,這法子看似很公平,可仔細一想真的很不公平,可誰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隻能認下了!
“那咱們就這麽定了,明日就和劉铮的人談,價錢一談好,咱們立刻就往家裏寫信,籌措銀子!”
……
轉過天來,裴秋被王先進請了過去,不過裴秋沒和王先進談,說這事兒他做不了主,等明日做主的來了再談。
裴秋回轉後直接去了柳玉娘那裏,第二日柳玉娘便出現在了談判桌上。
王先進等人一看主事的居然是個女人,當下心中的火就上來了,你劉铮是什麽意思?看不起我們怎麽的?這麽大的事兒派個女人來,羞辱人也沒有這樣羞辱的!
可無奈的是就算你有火也發不出來,你不能不談了,你要撂挑子,吃虧的又不是人家劉铮。
壓了壓了火氣,王先進先開口了:“在下王先進,有什麽要求,可盡數說與我,我能做主!”
别看王先進這話說的平平淡淡,沒什麽味道,可話裏藏着的意思是,我能做主,不知道你一個女人能不能做的了主?
柳玉娘和等人,以女兒身坐長山柳子寨大當家的人,把寨中賊匪以及兩個親哥哥玩弄于鼓掌之間的女人,這樣的人,怎麽會聽不出這話裏藏着的蔑視?
柳玉娘起身輕輕福了一福道:“小女子柳玉娘,雖不能事事都做得了主,可也有一些是能做主的,畢竟小女子是劉将軍身邊的人!”
柳玉娘這更厲害了,先是行了一個女子的禮節,這一舉動就是明着告訴王先進等人,我是女人又怎樣,你還不是一樣要和我和談,我一樣和你平起平坐。
然後又說了一句她不能什麽都做主,隻能做一部分,這一番話看似是示弱了,可緊跟着的話就耐人尋非了,一句我是劉铮身邊的人,就給了人無限的假想。
什麽是身邊的人?軍師是身邊的人,護衛也是身邊的人,親屬亦是身邊的人,妻妾同樣是身邊的人,不僅是身邊的人,還是枕邊人。
柳玉娘這身段,這姿色,說是劉铮身邊的人,首先讓人想到的就是枕邊人,這枕頭風可是天底下最厲害的武器,你王先進今兒得罪了柳玉娘,明兒柳玉娘給劉铮吹吹枕邊風,那這買賣說不定就做不成了。
王先進腦門上的汗珠子一下子就下來了,憋了好半天才強自鎮定下來,露出一個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道:“啊原來是柳姑娘,失禮了失禮了了!”
其他的勳貴也不是傻子,見王先進都認慫了,也急忙起身拱手道:“柳姑娘,失禮了失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