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子街碼頭已被官兵包圍,到處可見冒着青煙的殘埂斷壁,在訴說着昨夜發生的事情,一個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靜靜的站在碼頭上,看着不遠處不斷向天空飄散的濃煙。
這中年男子身邊一個身穿師爺袍子的男子則小心翼翼的站在那裏,眼睛時不時的飄向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
“莫先生!”
“大老爺!”
“你說我這麽做,到底是對還是錯!”
莫先生眼睛轉了兩圈,小心翼翼的開口道:“大老爺,事已至此,想對錯已經沒有用了,既然做了就做的徹底一些,若真的一舉成功,擺在大老爺面前的将是一條通天大道!”
通天大道嗎?
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再次把目光望向天空,可惜他看不到那所謂的通天大道在哪裏,他隻看到了飄蕩的濃煙以及那遮擋住了日月光芒的黑雲。
“要下雨了。”
“什麽?”莫先生被這跳躍性的話弄的一愣。
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道:“沒什麽!告示貼出去了嗎?”
莫先生點了點頭道:“回大老爺的話,已經貼出去了!”
“恩!”中年男人點了點頭道:“沒有寫那人的名字吧!”
莫先生尴尬的笑了笑道:“大老爺,屬下是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告示上隻寫了劉寇以及漕幫那四個堂口的堂主!”
中年男人再次點了點頭道:“人,拿到了嗎?”
莫先生一躬身道:“隻拿到了那四個堂口的堂主,劉寇并未緝拿歸案!”
“是嗎?隻有那四個人嗎?”中年男人失望的歎了一口氣。
莫先生剛想說什麽,就聽身邊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道:“知府大人,莫要失望,那邊傳來消息,那人估計活不成了!”
這中年男人原來是臨清的知府李世登,那這莫先生便是李世登的西席先生,也就是師爺莫世松了。
李世登和莫世松尋着聲音望去,才發現說話這人,乃是漕幫幫主曹海的大兒子曹義。
曹義恭敬的躬身施禮道:“草民曹義見過知府大人!”
李世登淡淡的點了點頭,而莫世松則笑着一拱手道:“見過曹大公子!”
曹義也笑着拱手還禮道:“見過莫師爺!”
從這一番對話就能看的出,這三人之間的地位,李世登是臨清知府,身份自然尊貴,曹義雖然隻是漕幫幫主的兒子,卻因爲漕幫乃天下第一大幫的緣故,并沒有跪拜李世登,也正因爲他将來會接手漕幫,所以他的身份比李世登的師爺莫世松要高一些。
李世登眯着眼睛問曹義道:“曹公子剛才所言那人活不成了,這是何故?”
曹義沒有回答,而是拱手說了一句失禮了,然後湊近了李世登的耳邊嘀咕了幾句。
李世登的眼睛一下子瞪圓了,好半晌才開口道:“當真?”
曹義很認真的點了點頭道:“雖然不是四大名捕之一的百毒書生親自出手,可據來傳來的消息的人說,出手的那人比百毒書生還要厲害,所以這消息假不了!”
莫世松聽的雲裏霧裏,卻又不敢插嘴問話,曹義的目光瞥到這邊發現了莫世松正着急,便笑着湊到莫世松的耳邊說了幾句,莫世松也同樣瞪大了眼睛。
李世登心緒難平的擡頭望天,忽然發現那壓城的黑雲中破開了一個口子,一道金光直射而下。
看到這一幕,李世登激動的道:“通天大道,果然是通天大道啊!哈哈哈哈,合該我李世登發達啊!”
……
在鈔關以北馬市街以東,有一個貧民聚集的地方,這裏住着的人多數都是漕幫在碼頭上做工的苦力,平時這裏白天多數都隻能看到在街上玩耍的孩子,而今天,這裏的街面上卻看不到半個玩耍的孩童,而且還來了很多人,很多很多當兵的人。
在離着這裏不遠的鳌頭矶鼓樓上,公子天青和葉天南正眺望着這片被包圍起來的貧民區。
“葉老,劉铮真的死了嗎?”
公子天青的妖冶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懷疑,葉天南輕捋着胡須,沉吟了半晌之後歎了一口氣。
“出手的是那個人,我想你應該曉得那個人的厲害!自然是不會失手的!”
公子天青做了一個很女性化的動作,他輕咬着薄唇,狀若桃花的媚眼快速的眨動了兩下。
好一會兒後才開口道:“那我們的計劃……”
葉天南再次歎了一口氣道:“劉铮那裏的局面,不用我說你也清楚,說是身死道消一點不爲過!”
“那我們來此的目的是什麽?”公子天青疑惑的看着葉天南。
葉天南擡頭眺望着青州的地方道:“那裏,土崩瓦解應隻是時間長短而已,不許多久,人們便會忘記劉铮,忘記劉铮所做的一切。”
說完這話葉天南一指不遠處那一片被運軍包圍的地方道:“可有一些人不會忘記,而我們要做的是,就是把這些人全都收入囊中,這便是我們來的目的!”
公子天青若有所思的看着葉天南指的地方。
葉天南緊跟着又道:“若我們把劉铮的部下全都收歸靡下,那麽我們便會踏上一天通天的大道,莫要說什麽複國,将整個中原握在手中都不會太困難!”
公子天青眼中閃過一道亮光,同時也有一抹疑惑若隐若現:“葉老,他們當真如你所說這般厲害?”
葉天南搖了搖頭道:“厲害的不是他們,而是他們從劉铮那裏學來的東西!”
公子天青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我懂了!我也知道該怎麽做了!”
葉天南笑了笑道:“那老夫便去安排一番!”
……
北城,馬堂府邸的院子中。
馬堂微眯着眼睛不緊不慢的品着茶杯的茶水,而他的幹兒子馬京則是一臉猴急的在一旁伺候着。
等了好半晌不見馬堂喝完那一杯茶水,這馬京徹底等不下去了:“爹,這都什麽時候了,您老還這麽悠閑的喝着茶,好處都快叫别人撈幹淨了!”
馬堂還是沒半點反應,依舊小口小口的抿着茶水。
馬京見此一跺腳道:“哎呀,爹,我跟您說啊,這可是一條通天的大道,想着踩上去的人能從咱們這一直排到崇文門,您倒好,通天大道就在眼前,卻還跟這兒不緊不慢的喝着茶,您就不怕别人搶了去?”
馬堂終于放下了茶杯,隻不過依舊半點沒有起身的意思,好在他開口說話了,不然馬京非急死不可。
“通天大道?誰跟你說的?誰跟你說的你找誰去,别跟爹眼前這裏晃悠,爹我看着眼暈的很!”
馬京雖然是個‘混子’,仗着他的太監幹爹在臨清這一畝三分地上作威作福,甚至經常幹些欺男霸女的事兒,也常常做出一些傻不愣登的事兒,可這不代表他是個沒腦子的蠢貨,之所以給外人留下這個印象,是因爲做什事兒,他都不需要動腦子,隻需要用武力輾壓就行了。
可如今,面對的是劉铮的事兒,他就必須要動腦子了,傳消息過來的人确實說的很誘人,粗一看确實是一條金光大道、通天大道,可别忘了你踩上這條通天大道的時候,你就離開地面了,一旦一腳踩空就不是受傷的問題了,而是一命嗚呼的問題。
“爹,您的意思是這裏面有詐?”
馬堂意外的看了一眼自己這個蠢貨幹兒子,問道:“爲何這麽想?”
馬京搖了搖頭道:“并不是我這樣想的,而是您提醒了我,以您的智慧,識破一些别人看不透的伎倆,還不是手到擒來?”
馬屁略顯粗糙,可馬堂卻很受用,呵呵一笑道:“算你小子機靈!”
說完這話,馬堂表情一正道:“劉铮是什麽人?造反起家的枭雄!想想他造反靠的是什麽?是江湖綠林人,且還是江湖綠林中一等一的高手!”
“這樣的人,會不曉得孤身遠離老巢的危險?會不帶上頂尖的高手在身邊保護?”
“那個被他叫做舅舅的人,叫蔣明達的,你可能不曉得他是什麽人,可爹知道,當年六扇門跟這人有過很大的過節,曾經派出了不少的高手去圍剿他,可結果怎樣?”
說到這裏馬堂不屑的哼了一聲道:“不僅被蔣明達從容的走了,還殺了好幾十個六扇門的好手,這算是天大的仇了吧?可看看六扇門有什麽反應,六扇門把蔣明達的通緝令給撤了!”
“爹知道這事兒後,就好好的調查了一番這個蔣明達,不調查還好,一調查爹才發現,這天下還有這樣的猛人!”
“此人江湖中人送外号三槍将,他手中三杆長槍皆不是凡物,若遇到一般的敵人,他會用手中常用的那一杆長槍對付,若遇到厲害的人,他會解下第二杆長槍來對付!”
馬京突然這時候插嘴道:“是不是遇到特别厲害的,他會用第三杆槍?”
馬堂嘻嘻一笑道:“兒子,你說的是沒錯,可當今武林中,還沒有哪怕一個人,見識過他的第三杆槍!”
馬京吃驚的瞪大了眼睛:“爹,您,您說的是真的?孩兒記得您以前跟孩兒說過,那六扇門的四大名捕和老狗都是天下一等一的好手,這些人都沒見過這蔣明達的第三杆長槍?”
馬堂很真人的點了點頭道:“當年圍捕蔣明達的時候,其中就有兩個人是四大名捕之一,一個是花娘子花齊眉,一個是青天判官包天青!”
“就算是他們都一起合攻蔣明達,蔣明達都隻解下了第二杆長槍!”
馬京被驚的好半晌沒說出話來,等到緩過來了才開口道:“那這劉铮豈不是壓根就沒事兒?他是躲在暗處看着那些不知死活的人上蹿下跳?”
“這他娘的哪裏是通天路啊,這他娘的是地獄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