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老,取徐州這事兒,你怎麽看?這其中白鴻儒,不,應該是少主有多少誠意?”
公子天青眼神爍爍的望着葉天南,葉天南沉吟了片刻後道:“誠意,不管是白鴻儒還是少主,都是十成十的誠意,可這誠意非是誠意而是喪鍾!”
公子天青略微一驚道:“葉老,此話怎講?”
葉天南輕輕的哼了一聲道:“白鴻儒不愧是被人稱贊有蘇秦張儀之才的人,若換個人,想必就被他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了,可他遇到的恰恰是老夫,老夫不僅對白鴻儒很了解,還對他的師傅神算子羅慶很了解,甚至對他的主子少主老夫同樣也很了解!”
“有句話叫做天地不仁以萬物爲刍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爲趨狗!此聖人非彼聖人,而是泛指統治者,比如皇帝,比如有志取天下的枭雄!少主是枭雄,白鴻儒和他師傅神算子羅慶雖然不是枭雄,可也是心比白起的狠人,他們皆是以百姓爲趨狗之人,他們都是爲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不擇手段到了什麽程度,到了隻要達到目的哪怕死十萬百姓都不會眨眼的地步。”
“這樣的人說給你好處,也是藏着毒藥的好處!想想白鴻儒說的話,粗一看,打下徐州,北有劉铮阻擋朝廷大軍的情況下,是可以無所顧忌的順運河南下直取東吳之地,複國指日可待!”
“可細細的想一想,是那麽回事兒嗎?完全不是!先不說咱們能不能打下東吳之地,先說取下徐州後,各方會有什麽反應,各方會有怎樣的利害得失!”
“先說劉铮,若咱們拿下徐州,則徹底阻斷了劉铮南下的路,如此以來,你說劉铮會無動于衷嗎?顯然是不會的!就像白鴻儒說的,劉铮乃是真正的枭雄,他不可能眼睜睜看着咱們斷了他的路,來攻打我們都不需要理由,因爲他現在是皇上親封的征遠将軍,他要南下剿滅播州楊應龍,咱們此時站出了反了朝廷,又恰好擋在了他南下的路上,來剿咱們可以說名正言順!劉铮的兵可不是朝廷爛到根子上的兵,若真來,咱們唯有被剿滅的份!”
“再說下得失,若咱們取了徐州,徐州南面不遠便是中都鳳陽,那裏可是皇陵所在,你說萬曆皇帝會眼睜睜看着我們威脅皇陵嗎?隻要他還想當這皇帝,他就不會放任不管!”
“還有一點,萬曆皇帝爲何會忍受劉铮在山東折騰,因爲在皇帝眼中,山東自古便是貧苦之地,你再怎麽折騰也折騰不出什麽花樣來!打天下不僅要有兵,還要有銀子來支撐,山東太窮,能支撐多少兵馬?”
“可徐州就不一樣了,不僅阻斷了南北交通,威脅中都的皇陵,還可沿運河而下取朝廷最爲富庶的揚州、蘇松、餘杭等地,一旦這些地方被我們占了,那麽我們就有了巨大的資本來和皇帝争天下!”
“這是皇帝不能坐視不理的,攘外必先安内,所以哪怕舍棄了面子,朝廷的軍隊也要從朝鮮抽身而退,屆時大軍南下,首先倒黴的自然是劉铮,等朝廷滅了劉铮,便是我們!”
“這樣一來,我們以及劉铮,便成了身在播州的少主和朝廷之間的兩道防線,不論我們能不能抵擋朝廷的步伐,受益的都隻有少主一人爾!”
公子天青妖冶的臉上爬滿了陰霾,好半晌後才開口道:“那既然如此,葉老爲何還要答應白鴻儒?别忘了我們來臨清爲的是什麽!”
葉天南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道:“比起徐州,那件事根本算不了什麽!而且……”
“而且什麽?”
“而且我們要逐鹿中原,就要跻身其中,而跻身其中以我們的實力是不可能走到最後的,我們隻能選擇依附一方,待得我們有能力參與角逐!”
“而依附他人是需要投名狀的,這徐州便是投名狀!”
公子天青聽完這話臉上的陰霾更甚了,擰着眉頭道:“葉老的意思是拿徐州的投名狀去跟少主合作?”
葉天南搖了搖頭道:“不是跟少主合作,而是跟劉铮合作!”
公子天青瞪大了眼睛吃驚的看着葉天南道:“跟劉铮合作?”
“對!”葉天南點了點頭道:“跟劉铮合作,相比起少主,劉铮才是真正的枭雄,也是公子真正能合作的人!”
“可!”公子天青一臉疑惑的問道:“可我記得不久前,也就兩個月前,葉老您還說這劉铮長不了,爲何如此短的時間裏,葉老您就……”
葉天南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道:“你雖然極爲聰明,可眼光終究不如大公子,可惜大公子……”
雖然被葉天南說不如人,可公子天青臉上卻沒有半天生氣的表情,有的隻是一絲哀傷和歎息。
“公子,老夫是說過這劉铮長不了,可這兩月從青州傳的消息看,老夫才曉得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時候,正像剛才老夫說的那樣,這劉铮是真正的枭雄,民心、軍心、臣心盡得的枭雄,他雖是枭雄,可也有弱點,此人的弱點就是出身江湖草莽,太過看重一個義字!”
“公子要記得,國與國之間,君與君之間是沒有義這個字的,有的隻是利益!”
“若我将徐州做投名狀獻與劉铮,以取安身之所,隻要劉铮接受了,他必然會盡力保我們!如此以來,我們便有了安心發展之地!除此之外,也正是因爲劉铮比少主弱,我們才有和他平起平坐甚至将來把他掌握手在中的機會!”
公子天青點了點頭,随之又疑惑的問道:“若他不接受呢?”
“不接受我們也沒什麽損失,我們白得了一座城,白得了數十萬銀兩,白得了二十萬石糧草,想守可拒城而守,想退可攜銀糧退走他方,隐姓埋名,等天下大亂時再重出江湖!”說完這話,葉天南端起茶杯輕輕的抿了一口。
公子天青一下子陷入了思考當中,一時間這片小天地徹底的安靜了下來,不遠處草叢裏幾隻蛐蛐也息了叫聲,仿佛不忍打破這份安靜一般。
……
仲秋,西梁女國,花園。
劉铮和蔣明達以及李潤兒三人坐在涼亭中,一邊吃着月餅一賞着月亮,而他的侍衛們以及劉寇、裴秋也都被他帶來了,不過是在旁邊的園子中,而且還有一幫西梁女國的侍女們與他們待在一起。
如此,是因爲劉铮覺得自己的幸福找到了,不能隻自己享受,也得讓弟兄們都有個家,所以就安排了這麽一個不是相親大會的相親大會。
聽着隔壁園子裏不時傳來嬌笑聲和哄笑聲,劉铮覺得聽開心的,正當他在心裏吐槽這幫平時悶葫蘆一般的家夥也有一張巧嘴時,李潤兒忽然開口了。
“劉将軍,潤兒聽說您會作詞,如今如此美景,不若将軍作一首詩詞吧!”
劉铮撓了撓頭道:“我哪會兒做什麽詩詞啊?我就一大老粗!”
李潤兒掩嘴一笑道:“青州的初見酒,在江南一帶可是賣的相當火,這人生隻若初見,難道不是将軍所做?”
“啊,哈!”劉铮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道:“那啥,那真不是我作的,我是聽一個叫納蘭性德的道士喝酒時吟的,隻覺很不錯,便記住了。”
李潤兒卻不信,不依不饒的道:“将軍莫要欺負小女子足不出戶便不知曉實情,我家老掌櫃可是跟我說,他聽劉管家親口說是你作的!”
這下子劉铮就尴尬了,沒想到劉有福居然把他給賣了,撓了撓鼻子道:“真不是我作的,真的是那個叫納蘭性德的道士作的,我就是聽了感覺挺好,就記住了!若我真的會什麽詩詞歌賦,還造什麽反啊,直接去考進士不就行了!”
李潤兒自是不信,還想說什麽,卻被劉铮把話題引開了。
“哎呀,我說媳婦啊,你不想叫我相公,這沒什麽,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了,可舅舅是長輩,你不叫舅舅,卻一口一個蔣将軍,這就不應該了吧!”
“你……”李潤兒精緻的小臉刹那間就已變的紅彤彤的,害羞的不敢看人,把臉深深的埋入胸口。
蔣明達哈哈一笑打圓場道:“铮兒,莫要做那登徒子之舉,你雖與潤兒姑娘兩情相悅,可畢竟未有媒妁之約,言行還應謹慎一些,不過當舅舅的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們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所以過些時日舅舅就前往蘇州一趟,尋到李家長輩,将這婚事定下來!”
劉铮急忙起身道:“铮兒先謝過舅舅了!”
李潤兒聽得蔣明達此言更是羞的沒法見人了,再怎麽樣,她還隻是個少女。
蔣明達也知道這一點,便岔開話了話題道:“铮兒,既然潤兒姑娘想聽你作詞,你就作一首嘛,如今花好月圓,良辰美景,來首詩詞助助興,也是題中之意!”
劉铮心說我作毛線啊,我剽竊還差不多,不過納蘭性德有做中秋節的詩詞嗎?就算有,他也不記得了,畢竟他不是個文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