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不僅百姓日子過的好,治安還異常的良好,看着街面上不時一隊一隊經過的巡捕,你要在大街上喊一聲抓賊啊,估計幾息間就能看到至少兩隊巡捕到跟前來。
治安良好同樣會有促進商業發展的作用,又因爲這裏沒有亂收稅的皂隸,不管是青州城裏,還是城外這個新形成的鎮子,做買賣的人很多。
起初他剛到青州那會兒,看到有巡捕不讓百姓在街上擺攤,他還過去給百姓幫襯,結果發現自己特麽的真是傻缺,人家巡捕的人根本就不是勒索百姓,而是勸人家到規定的市場去做買賣,在規定的市場裏不僅有專門給小商販們提供的石台,還不收一文錢的稅。
媽蛋的這他娘的真的是造反泥腿子治理的地方嗎?這裏他娘的比朝廷治理的地方都好一百倍。
說好的泥腿子造反就是搶糧、搶錢、搶女人呢?媽蛋,書上都是騙人的!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在青州轉悠了小一個月,還沒等他轉悠出個所以然來,明面那一路的欽差就換人了,成了資曆相當高的李廷機,結果李廷機還沒來呢,就發生了長山賊匪占領博興的事兒,他還沒鬧明白什麽情況呢,這邊一個自稱六扇門捕頭的人就把劉铮手下一員大将送他這裏來了。
他都沒明白他什麽時候暴露的身份,不過無所謂了,能把劉铮手下大将抓了,也算是點功勞,或者能讓李廷機李大人在跟逆賊劉铮談判的時候增加籌碼!
這心情莫名其妙的就好起來了。
可緊接着他的心情就變的異常的糟糕,事情起因是,李廷機李大人馬上就要到了,讓他去跟劉铮先接觸一番,畢竟他錢士完的身份也是欽差,結果到了劉铮那裏,話沒說兩句就被劉铮軟禁了,太氣人了,好歹咱也是欽差,說抓就抓了,你這也太不拿豆包當幹糧了,太氣人了,你小子等着,等有一天你落到爺手裏,爺定叫你生不如死。
終于熬到被劉铮放出來了,跟着一切商談妥當的李廷機李大人返回京師去交差,到了鄒平心情一下子就好起來了,四小箱子東珠和珊瑚,這拿到京師去賣少說他娘得好幾千兩銀子吧,這倒黴的哥仨爲了離開這地兒是下了血本了啊。
唉,都說京師米貴久居不易,一點都不差啊,老子過的就很不易啊,唉,看在銀子的份上,就幫幫這哥三吧。
帶着好心情錢士完上路了,呸呸,這話真他娘的不吉利,果然出門在外必須要處處說吉利話才行,這一上路,就差點真的上路了。
這還沒等出了鄒平地界,就碰上劫道的了,他娘的,太不把本大爺放眼裏了,本大爺孬好不計是個欽差,被劉铮這反賊頭子欺負就算了,被你這劫道的欺負了,那本大爺還有臉在這大明朝混下去嗎?
看着前面那個蒙着面,手握鋼刀的家夥嚣張的說着‘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的家夥,錢士完也不等李廷機發話就大吼一聲:“上,都給我上,使勁打,往死裏打,打死一個算一個!”
親衛們握着鋼刀一抱拳,諾了一聲便呼和着沖了上去,結果……
……
長山柳子寨,白鴻儒到過的那個偌大的聚義廳裏,一個面容嬌俏中透着柔美的女子端坐在首座上,手下兩旁站着十來個面相兇狠、手握鋼刀的賊匪,這些賊匪正虎視眈眈的瞪着一夥穿着官服和太監衣服的人。
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欽差李廷機和錢士完,太監王安、魏朝、李進忠也就是将來的魏忠賢。
李廷機雖然被山賊擒了,依舊一副巍峨不動、肅穆嚴厲的模樣,錢士完就倒黴多了,這貨之前叫嚣的太狠,被那領頭的賊人記住了,結果被擒住的時候,那賊人特意把他拎出來胖揍了一頓,那賊人還喊着莫名其妙的話,叫你不讓俺喝酒,叫你不讓俺喝酒。
俺他娘的什麽時候不讓你喝酒了,俺冤枉啊……
這三太監,比起錢士完稍微好了點,雖然沒挨揍,可這會兒都跟鹌鹑一樣擠在一起瑟瑟發抖,褲子都尿濕了,沒辦法,太監被切了根以後,這膽子一下子就全沒了。
錢士完的嘴都被打腫了,開不了口,他也不敢開口了,這會兒低着頭看着地,數螞蟻的同時假裝自己不存在。
李廷機用威嚴的目光看着那主位上坐着的女子,仔細的打量了一番後,也不得不發出了一番和劉铮同樣的感概,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本官乃朝廷欽差、詹事府少詹事李廷機,不知道這位姑娘爲何要将我等請到此處來?”
坐在主位上的柳玉娘暗歎了一聲,這李廷機好厲害的一個人啊,雖然他目光嚴厲,可話說的很軟,也給她留足了餘地,一沒稱大當家而稱姑娘,二沒說綁而說請,這一下子就把正在發生的綁架案給抹沒了。
柳玉娘起身行了一禮,這禮是女人用的,而非江湖人用的抱拳,雖然柳玉娘姿态擺的很低,可說出口的話卻一點都不低:“小女子柳玉娘,家父乃是這匪寨的大當家的,自家父逝去後,小女子便依照父親的遺言女承父業成了這匪寨的大當家!”
“想必李大人前段時間也聽說過了,我們寨子和劉将軍發生了點誤會,鬧了點不愉快,今日請幾位上山,也是不得已而爲之!”
李廷機不解柳玉娘的這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話,問道:“這之間有何聯系?”
柳玉娘輕輕一笑道:“自然是有的,小女子聽說幾位欽差打小女子這裏過,小女子就打算拿你們的人頭做投名狀!”
“啊~~不要啊,咱家還沒活夠呢!”
“嗚嗚~~~誰來救救我!”
“我們可是皇上身邊的人,你們不怕誅九族嗎!!!”
一聽說要被砍頭,這三個現在很牛和将來很牛的太監立刻吓的哭出來了。
錢士完也不在數螞蟻了,瞪圓的眼睛裏滿是驚恐,他剛娶了一房小妾,他還……他還有大好的人生,他還不想死。
李廷機也是驚訝不已,這女子看起來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戶人家的小姐沒什麽區别,可說出口的話卻如此的狠辣。
“這位姑娘,我想你應該是還沒得到消息,劉铮已經招安了,如今他是皇上親封的正二品征南将軍,不日就要出征播州,剿滅逆賊楊應龍,所以姑娘,你拿了我們也不可能入了劉铮的夥。”
柳玉娘假裝吃驚的道:“怎會如此?劉将軍會同意招安?他怎會如此沒有大志?難道我看錯了人?”
說到這裏柳玉娘忽然似想到了什麽般道:“那我該怎麽辦?這沒了投名狀,怎麽才能和劉将軍解開誤會!”
李廷機一聽這話眼睛一亮道:“姑娘,不若這樣,老夫和劉铮還有些交情,我做個中間人幫你把你們之間的誤會解開如何?”
柳玉娘疑惑的看着李廷機道:“此言當真?你真的能解開小女子和劉将軍的誤會?”
李廷機挺了挺胸膛道:“自是能的!”
柳玉娘驚喜的道:“那太好了!”
錢士完和三個太監聽到這裏,心一下子就放下了,看來能活下來了,可還沒等這四個人高興完呢,就聽柳玉娘又開口了,說出口的話,差點吓的這四人拉了褲子。
“來人啊,把這老頭請到後堂好生招待,其他的人都殺了丢山裏去喂狼!”
“不要啊,救命啊,我不想死!”
“李大人,救救下官!”
“李大人,救救咱家,回了京咱家必有重謝!”
李廷機也吓了一跳,故人說青蛇竹兒口,黃蜂尾後針,都比不過婦人心,看來這話一點都不差啊。
這女子長相嬌俏卻也很柔美的女子,既然有如此毒的心。
“這位姑娘,我等幾位身份都是欽差,若被你殺了,不僅朝廷會追究,你投了劉将軍後,還會連累劉将軍,如此以來,你和劉将軍之間的誤會恐怕就是解不開了!”
柳玉娘懊惱的跺了跺腳道:“哎呀,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麽辦才好!”
李廷機心說,這女子雖然心異常狠毒,可還好也是小女子心情,應是不難對付。
“不若如此,你放他們離去,我留下陪你解決和劉将軍之間的誤會!”
柳玉娘咬着嘴唇想了好一會兒才道:“也不是不行,可我是山賊啊,我把你們劫了,總不能不交贖金就把你們放了,這會讓江湖中人恥笑的!”
錢士完心說,你還想要贖金,你太無恥了,我那價值好幾千兩銀子的東珠和珊瑚都被你搶了,你胃口到底有多大?
可這會兒他根本就顧不上這個了,錢比起命來,還是命更要緊,有錢也得有命花不是?
于是不等李廷機開口道:“姑娘,我們交,交贖金,我們都有錢,您說個數,我們馬上就叫人送來!”
柳玉娘一聽喜上眉梢道:“呀,真的啊,那太好了,這樣就不會墜了我們柳子寨的名聲了,那,就你了,你留下,其他人都走吧,記得把贖金拿來,不然我就把他的腦袋砍了!”
“啊!”被點名的人不是錢士完,不是王安,也不是此時還叫李進忠的魏忠賢,而是魏朝。
“爲什麽是我?”
“不爲什麽啊,我看你最順眼啊,怎麽你不同意?不同意就把你砍了先!”
“同意,同意!”魏朝眼淚都止不住了,使勁點了點頭,然後可憐兮兮的看着錢士完、王安和好兄弟李進忠。
“你們可一定要回來啊……”
“回你娘啊!你死不死關我們屁事兒!!!”衆人默默的在心裏說着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