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師兄别竟說些笑死人的話了,天譴?天打雷劈?你都活了這麽大歲數了,居然還相信老天有眼?”說到這裏白鴻儒臉上的神情變的猙獰無比:“我更相信老天瞎了眼!”
蔣明達怒哼了一聲,收回指着白鴻儒的長槍,一撥馬頭回了本陣,劉铮隻輕歎一聲,卻沒有撥轉馬頭回本陣。
他低估了白鴻儒,白鴻儒當真是精明的人,也不愧他百毒書生的名号,他想到了自己可能會有法子破解他的毒,所以用了一條使了毒的計策,把婦孺驅使到城牆上來,爲他們擋刀槍、擋箭矢。
可這計策真正的毒不在此處,他的軍隊裏的士卒可都是本地兵,他不知道115旅中到底有沒有博興兵,若有,那麽這些士卒會怎樣?會對着自己的親人、自己的鄰裏舉起刀嗎?不會!他們可能會拒絕執行命令,同時也會讓周圍的人産生疑惑和猶豫。
他必須解決這個難題!不然就算再給他兩倍的兵都不一定能攻下這博興城,一旦拖的久了,士兵的情緒必然會受到更大的打擊。這才是最緻命的!
劉铮在這一瞬間腦子轉到了急速,一句被老祖宗說了幾千的年,在腦子裏慢慢的浮現了出來,慈不掌兵,自己這會兒絕對不能手軟,就算将這些婦孺都殺了也要将這些賊匪盡數殲滅,讓他們給這些婦孺陪葬,雖然此舉可能會傷了士卒的心,可事後做足了補償,足可以解決一部分問題。
不能有任何猶豫!
于是劉铮伸手握住了腰刀的刀柄,嘡啷,唐刀出鞘,刀鋒指向了白鴻儒,劉铮幾乎用盡的全身的力氣大吼了起來。
“所有人都給我聽着,我的兄弟袍澤們,城牆的上的百姓們,我劉铮今日以吾血起誓,今日起,吾之泉下袍澤,以及即将死去的吾之子民百姓,汝之父母乃是吾之父母,吾必養其終老,汝之妻兒乃是吾之嫂、吾之兒女,吾必顧其生活、撫養其長大成人,吾以吾血起誓,若不應誓,不當人!”
因爲用力過度,吼到最後,劉铮的嗓子都啞了,可劉铮根本不管這個,撸起袖子,露出了健壯的胳膊,橫刀在紅二頭肌外,刀鋒劃動,鮮血瞬間湧了出來!
劉铮身後的一個團一千多士卒的士卒眼睛都紅了,劉铮的聲嘶力竭,劉铮的鮮血,感動了他們,同樣挽起了袖子,橫刀在胳膊上,聲嘶力竭的吼道:“汝之父母乃吾之父母,吾必養其終老,汝之妻兒乃吾之嫂、吾之兒女,吾必顧其生活、撫養其長大成人,吾以吾鮮血起誓,若不應誓,不當人!”
音落,刀鋒劃動,鮮血瞬間湧出,落在地上,染紅了這一片大地!!!
帶血的刀鋒輕輕向前一揮,身後千多人,立刻吼着向前沖去,戰鼓在這一刻擂響,巨大的咚咚的聲不僅扣人心魄,還将這天也振破了!!!
城頭上的百姓們摸了摸自己的眼淚,他們挺起了身子,迎接即将到來的命運,他們不害怕了,因爲他們的父母、子女将有人替他們照顧,他們相信劉铮,相信劉铮一定能說到做到。
那杆迎風招展的大旗下,一直沒說話的柳玉娘轉過頭看着白鴻儒道:“白先生,這和當初說的不一樣,你說若我們将劉铮打痛了,才有資本入夥,才能在入夥後有話語權,可如今呢?”
柳玉娘伸手一指城下那夥似發了瘋一般狂奔而至的士卒道:“如今他們卻要把我們都殺了,可能不僅是都殺了,而是挫骨揚灰!白先生你不給我一個解釋嗎?”
白鴻儒沉着臉沒說話,他爲什麽改變了注意?因爲劉铮讓他感到害怕了!
他走遍了青州的每個角落,僅僅幾個月的時間,青州就大變了樣,變的甚至他都不認識了,他甚至都認爲這裏不是中原,不是大明朝的土地,而是别的什麽沒去過的、沒聽過的地方。
少主在楊應龍的地盤上發展了近兩代人了,兩代人過去了,可播州還是播州,百姓依舊吃不飽穿不暖,依舊被當成豬羊,士兵依舊被當做欺壓百姓的刀。
可劉铮這裏呢,劉铮真正做到了民貴、君輕、社稷次之,真正做到了士兵就是袍澤,而不是用來賺錢的工具,不是用來欺壓百姓的刀。
這樣的劉铮,給他足夠的時間,别說少主能不能争的過他,就算這大明朝也會被他整個都掀翻過來。
所以他改變了注意,他給老狗寫了一封密信,将朱常洽的身份按在了劉铮身上,并成功引起了皇帝的重視,同時還趁着朝廷出兵前,驅使之前聯絡好的賊匪來給劉铮搗亂,讓劉铮不得安甯,可沒想到……
他害怕了,真正的害怕了,同時心裏也有了必須要除掉劉铮的想法。
白鴻儒轉過頭看着柳玉娘道:“你怕了?劉铮來了你就怕了?他帶着的人也隻是三千人而已,上次咱們能把他們殺退,這次同樣能!上次咱們能抓了尤博達,這次就能抓了劉铮!”
趙二龍立刻接話道:“就是,大當家的,咱有甚的好怕的,要我說啊,咱們不如趁機将這劉铮做了,咱們自己占了這青州,哈哈,到那時,咱們還不是想要什麽就有什麽!”
白鴻儒笑了笑道:“對,二當家說的對,咱們做了劉铮,自己來當這青州之主!”
柳玉娘看向趙二龍和白鴻儒的眼神不斷閃爍,半晌之後輕輕歎了一口氣道:“我有些不舒服,我先下去休息會兒,你們盯着點!”
柳玉娘說完就走,等柳玉娘的身影在城牆上消失後,趙二龍不屑的吐了一口唾沫道:“婦人之仁,個白癡娘們,等殺了這劉铮,老子就自立山頭!”
白鴻儒輕笑着拍了拍趙二龍的肩膀道:“二當家的,這天下還是男人的天下,女人終成不了氣候!哈哈!”
趙二龍笑道:“對,對,白先生說的對!”
白鴻儒眼神一閃道:“二當家的,我下去準備準備,等他們殺的累了,咱們就用……然後……嘿嘿!”
趙二龍眼睛一下子亮起來了,使勁的點了點頭道:“我懂,我懂,白先生速去,等殺了這劉铮占了青州,我必奉白先生爲軍師,就諸葛亮那樣的軍師,除了就是軍師說了算!”
白鴻儒微微一笑道:“好,我等着,那麽二當家的,不,主公,屬下先下去準備了!”
“好,好,好!”趙二龍被白鴻儒叫了一句主公,心裏歡喜的都快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真以爲他就成了劉備了,這山東成了川蜀之地,然後等着他建一個國。
可惜他完全想錯了,白鴻儒已經将他當成了死人,就連被他瞧不起的大當家的柳玉娘也将他當做了死人,給劉铮出氣的死人,兩人一個準備跑路,一個在準備自己被抓後,怎麽給劉铮解釋才能留住這條命。
心中激動的士卒如吃了藥一般,瘋狂的順着雲梯向上攀爬,那些被賊匪脅迫的百姓,搬起了石頭,扔下了城牆,可扔下去的地方全都沒人的地方。
真正的賊匪們也隻有三百來人,而且都躲在百姓的背後,根本就不敢往前走,也就不可能看到百姓扔下去的時候砸沒砸到人。
僅僅幾分鍾後,賊匪們就看到狀如瘋魔的士卒爬上了城牆,揮着鋼刀砍了過來,他們并不砍那些搬着石頭的百姓,而是對着手拿刀槍的賊匪窮追不舍。
這會兒士卒也不結陣,沖上來的士卒腦子已經一片空白,眼睛裏隻要看到拿刀槍的,不管不顧就沖上去一頓猛砍,就算砍死了也會有無數鋼刀砍在上面,直到将這些人砍零碎了爲止。
瘋了!他們都瘋了!
賊匪們害怕了,是真的害怕,以前他們也不是沒殺過人,可沒見過這樣殺人的,嘴裏呢喃着不是人,是鬼,他們是鬼,然後丢掉刀槍瘋了一樣逃跑,可城牆就這麽寬的地方,到處都是人,你能往哪裏跑?
也有賊匪抓着百姓抵在身前,妄圖以這些百姓做人質來保自己性命,可他們手中的人質卻一點都不安分,微笑着用脖子抵住他們手中的刀,一擺頭,鮮血噴灑而出,士卒們含着熱淚追上那些賊匪将其剁成肉泥!
瘋了,都瘋了,不僅士卒瘋了,百姓也瘋了!這裏根本不是人間,這裏是地獄,這裏沒有人,都是鬼,都是鬼!!!
……
半個時辰後,渾身是血的劉铮在衙門裏見到了一身俏白的柳玉娘,柳玉娘如大家閨秀一般靜靜的坐在公案後面,眼神清澈的看着劉铮。
劉铮莫名其妙的開口說了一句後世很流行的話:“卿本佳人奈何從賊!”
柳玉娘輕啓朱唇:“劉将軍,這不是小女子本意!他們是罪有應得,現在他們都死了!若劉将軍還沒出氣,就把小女子殺了,若劉将軍已經出了氣了,小女子懇請劉将軍,放小女子一條生路!”
是殺,還是放!劉铮一下子犯了難了!
他也是回來後才知道,這夥賊匪的情況的,知道柳玉娘是這夥賊匪的頭,平時多有行俠義之事,在長山一代很有名,劉铮以前也聽過這一夥人,卻不知道爲什麽,居然跑來對跟他過不去。
當知道白鴻儒在這夥賊人中時,他就明白了這夥賊人應該是被白鴻儒利用了。
原本已經不怎麽對這些人生氣的劉铮,今天卻被城頭的事兒搞的火頂破了天靈蓋,誓要殺進這些賊匪。
可當他面對最後一個賊匪柳玉娘的時候,當真犯了難了。
他不可能對一個女人出手,可他又怕不好給兄弟們交代,該怎麽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