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嶽心裏話雖然很是不屑,可臉上卻表現的很恭敬,語言上也盡顯誠意:“放心吧,劉大人,明兒一早準到,至少來五千人!”
劉聾子點了點頭,随之又道:“有了童指揮使這五千人,城内士卒就有一萬四千餘,加上城中征調的青壯,足足有三萬人,糧草又充足的很,在此拖住劉铮的腳步月餘不成問題,等劉铮疲憊之時,官口的三千人加上各衛所剩餘的士卒,從劉铮背後掩殺過來,城中官兵同時近出,何愁劉賊不亡?”
童嶽獻媚的笑了笑,起身拱手道:“童某在這裏預祝劉大人旗開得勝,大功得立,日後若劉大人高升,萬望劉大人能夠提攜提攜我等這些粗人!”
劉聾子哈哈一笑道:“好說,好說!”
童嶽又說了幾句讨喜的話,便告辭了,等出了衙門上馬離去時,童嶽就狠狠的吐了口唾沫開罵了:“劉聾子你個隻會紙上談兵的蠢貨,還他娘的想的想守一個月?還他娘的想滅劉铮?做你的白日大夢去吧!”
一抖缰繩,童嶽吆喝了一聲出發,身邊幾十親衛齊齊上馬,跟在童嶽馬後向着北城門疾馳而去。
剛一出了城門,童嶽就對身邊的親衛道:“速速回去準備好船,讓我妻兒到船上去住着,一旦劉铮破了文登,咱們立刻就走,他娘的老子早就受夠了朝廷這些蠢豬,汪直能在日本稱王,憑咱們兄弟們的身手,去那裏當個王不也跟喝涼水一樣簡單!”
……
入夜十分,停泊在靖海衛港口的五艘大船上,已經空無一人,所有的人,包括海員和廚子都下了船,揣着銀子到靖海衛的小城裏找樂子去了。
押運銀子的士卒都被李瘸子的親衛請到了城東北角的一處營地中,這親衛也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一大批酒和肉,士卒們正放開了肚子吃喝。
親衛跟領頭的那人喝了兩碗之後便借故離開了,走的時候甚至把自己手下的人都領走了,若他沒把他的手下都帶走,說不定就能發現這夥人的異常了,可惜,世上沒有如果。
士卒們雖然們在大口的吃着鍋裏煮着的肉,可那酒是一口都沒喝,在士卒們不遠處單獨支着一口鍋,鍋裏煮着大肥肉片子,離着老遠就能聞到那濃郁的香味。
鍋邊圍着三個人,其中一個人一邊吃着肉,一邊道:“入他娘的,一吃這肉,我就想起咱們訓練時候吃的飯了,那他娘的真是香,這一打仗,入他娘的,老子吃的都是硬肉幹,啃着那肉幹就他娘的跟肯石頭似的!”
這人一說完,另外一人立刻就道:“放你娘的屁,一共一個來月,你他娘的吃了幾天的肉幹?但凡有條件,主公都讓炊事班的人給咱們做飯吃,這麽好的條件,你他娘的還不知足,想想以前那幫孫子是怎麽對咱們的,能發你一塊窩窩頭就不錯了!”
頭先說話的這人嘿嘿的笑了起來:“我就這麽一說,這麽一說,張歪嘴,咱可是老兄弟了,你他娘的可不能給我告黑狀哈!”
一直沒說話的那人忽然開口道:“行了都閉上嘴吧,有肉吃還堵不住你們的嘴!”
被這人一訓斥,兩人立刻閉上了嘴,拼命的伸筷子撈鍋裏的肉吃。
過了一會兒,可能是吃飽了,頭先開口說話的那人又開口了:“我說團長,咱們等到什麽時候動手?”
“再等等,再等等,等他們都睡了……”
這人剛說到這裏,忽然遠處起了騷亂,一個士卒急乎乎的跑到近前來焦急的道:“團長,不好了出事兒了,遠處來好多人,看火把少說有上千人!”
團長還沒說話,另外兩個人中的一個急急的道:“那你他娘的還在這裏叫喚什麽,還不趕緊讓兄弟們抄家夥!”
團長一伸手道:“莫急,先讓兄弟們把家夥拿好,對方未必是識破了咱們,先看看再說……”
來報信的人應是之後,轉身離開,吩咐兄弟們抄家夥等命令。
“團長……”
“老王,别急,他們不可能是識破了咱們,若他們識破了咱們……”團長一指那鍋子道:“這裏面早就加了料了,你我還能好好的站在這裏?”
說完這話團長又補了一句道:“我想他們應該是沖着那些銀子來了,都說銀子迷人眼、蒙人心,古人應不會欺我!”
“呀,團長,你什麽時候改了性子,說話這麽文绉绉的了?”
“入你娘!還不是上次龐狗蛋那混蛋叫主公訓了,叫他回來抄行爲手冊,他娘的他就回來給我們開會,叫我們也抄,入他娘,整個旅就他娘的我一個識字的,也就我一個人抄了……”
這團長不是别人正是102師106旅116團的團長,張小四張瘋子!
秦海清所說的奇,便是讓他們這一夥假扮韋家誠的手下,到靖海衛來偷襲,爲了讓整個計劃更顯逼真,劉铮就把這些時日來搜刮的銀子裝了滿滿的三船,選擇士卒的時候,劉铮更是費了老鼻子勁了,全部士卒都上船去試,試誰不暈船,三萬多人,一共就選出了不到三百多口子人,無奈之下,劉铮又從俘虜營裏挑了一些出過海的、家人都在控制下的士卒,許諾了一大堆好處之後,這才湊了六百人,加上假扮船員的人,一共約有七百來人。
團一級的幹部裏就張小四一個人不暈船,其他的人一上船就吐的稀裏嘩啦的,好在營連級的幹部有不少不暈船的,劉铮這才對這支隊伍放心了不少。
這邊張小四正說着話呢,那邊火把已經到了營地門前了,張小四一揮手帶着人迎了上去。
來人打頭的那個長的五大三粗的,腿腳還有點不太靈便,依照身上的穿着,張瘋子認出了這人是指揮使。
張瘋子拱了拱手道:“在下張小四,是韋指揮使屬下,不知當面的上峰是?”
打頭這人哈哈一笑道:“某乃李冬青,靖海衛指揮使!”
張瘋子急忙又一拱手道:“屬下見過李指揮使,不知道大人夜間前來是有什麽吩咐?”
李瘸子這會兒心裏膩歪的很,一是因爲這張小四看似恭敬,實則是大大的不敬,不僅臉上沒有半點恭敬的表情,話裏話外都透徹一股子瞧不起人的味;二是因爲他沒借到多少人,隻有三百多人,是從甯津所和尋山後所借來的,之所以如此,主要原因還是各衛所離着他這裏比較遠,時間上來不及,還有就是劉铮的大軍已經來了,都想着自保,所以沒人願意借他。
本來計劃的是帶上兩千多人,不怕這夥人不低頭,可沒想到加上自己的手下以及借來的這三百人,才剛剛過千,沒辦法了,隻好找了些家裏有二胎、三胎、四五六七八胎沒安排上工作的半大小子來湊數,好歹湊了兩千多人,還好在是夜裏看不清楚,不然他李瘸子丢人就丢大了。
綜上所述,李瘸子改變了計劃,打算先拉攏一番,若能拉攏到自然是好,若拉攏不到,就吓唬,吓唬不住的話,那就隻能祈求老天,對面這夥人隻是虛張聲勢的主兒,一動手就吓投降。
“哈哈,吩咐不敢當,兄弟,咱們都是武人,武人說話講究個直來直去,我也不你玩兒什麽虛的,我來的目的呢!”
“爲的是兄弟們的前程,你們也回你們的衛所看過了,那裏都被劉铮占了,你們的指揮使雖然逃出來了,如今也在咱文登城裏待着,不過呢,你們指揮使吃了這麽大的敗仗,朝廷那邊……哈哈……”
“大家都是明白人,我想,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張小四心下鄙視,看來主公說的真對,錢财惑人心啊,面對這麽大數目的一筆銀子,不動心的人還沒出生。
雖心下鄙視,可面上卻表現出了一番疑惑,道:“大人,韋大人對屬下有恩,屬下不能……”
李瘸子一聽有戲,心下歡喜的同時,立刻加把勁道:“兄弟啊,我比你大,占占你騙你,你莫要怪我,老哥哥我跟你說啊,這恩呢有很多種,報恩呢也有很多種,老韋對你有恩,你要報答他,老哥哥我心裏佩服,不過呢,這恩也講究怎麽報,比如現在,他老韋有了難了,事情過去以後朝廷必然會跟他算賬,到時候老韋這條命說不定就沒了!”
“不過呢,老哥哥我看你是個人才,老哥哥我又是個愛才之人,所以呢,隻要你跟了我,老哥哥我在上面也有門路,到時候朝廷怪罪下來,我給老韋使使勁,走走門路,給他免些罪,保住他這條命!”
“兄弟,你看怎樣?”
張小四假裝考慮,等了好半晌才歎了一口氣道:“屬下,屬下愧對韋大人的恩情,唉!”
“哈哈哈,兄弟,莫要在意,等他沒事兒了以後,你可以多照顧照顧老韋嘛,這也是報恩嘛,哈哈,來來,兄弟,既然你跟了我,那咱們就是一家人了,走走,帶上兄弟到我那裏去喝酒!”
李瘸子這一高興,立刻便轉身對手下揮手道:“散了散了,大半夜的不睡覺,都他娘的在這裏幹甚,都滾都滾……”
李瘸子這邊吆喝手下滾蛋,卻沒發現他認爲已經是自己人的張小四暗暗的打了個手勢,營地裏這一幫劉铮的手下,握着刀的手立刻緊了幾分。
一股無形的殺意瞬間在這片小天地裏散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