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火勢一起,魏博元和曾開宇便立刻明白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帶着昏迷的劉铮就向來時的路猛沖,用蠻力硬是闖出了一條逃出升天的路。
也好在這些人沒有再附近埋伏弓箭手,如果有弓箭手在附近,說不得劉铮身邊這些好漢就得死上幾個,甚至他劉铮也有可能中暗箭而死。
得知劉铮醒了,劉承宗第一時間便來到了劉铮的卧室裏,不過他并沒有和劉铮多說什麽,而是見劉铮沒事兒了便離開了。
劉铮既然醒了,就不可能再躺在那裏了,畢竟城中有太多的事兒需要他去處理。
硬撐着身子下了床,穿好衣服帶着人出了家門,在城中四處查看災情,二百多間屋子被燒,其情形,可以說滿目瘡痍,走幾步就能看到幾間被燒毀的房子。
越走,劉铮握着的拳頭越緊,越走,劉铮咬的牙也越緊,他知道,這次發生的事兒,一下子把他這段時間内的付出,化爲了灰燼,青州城再次死了過去。
“傳令下去,把營中最後八萬兩銀子都拿出來,用于赈災!”
“主公!這可是……”
還沒等把後面的話說出口,曾開宇就閉上了嘴,因爲他看到劉铮那雙似要噬人的眼睛盯着自己,心裏猛的打了一個突。
“曾營長,平時那麽聰明,怎麽這會兒犯起了糊塗?”劉铮冷冷的看着曾開宇繼續道:“銀子沒了,咱們很快就會再有,甚至會有更多,可人心沒了呢?”
曾開宇低下頭不說話了。
劉铮也隻是說到這裏便又繼續之前的話道:“秦營長,你速去将銀子取來,将銀子交給王家斌,讓他來去統計和安撫受災的百姓,不能讓他閑着,他一閑着,指不定就想給咱們添些什麽亂子!”
“是,屬下這就去辦!”
秦海清領命走了,劉铮又轉頭看着周雲道:“周營長,你去城外找到歇馬莊的徐老匠人以及能飛羽,讓他們在城外大帳中等我!”
周雲點了點頭帶着幾個親衛向着城外急急而去,劉铮又在城中轉了一圈,到了王府看了看,發現王府果如曾開宇說的那樣,并未受到波及,看到六扇門的人刑事也有些顧慮。
在門口看了一會兒,劉铮便擡腿邁進了王府的大門,對于劉铮這一舉動,他身後的人皆是露出了一抹驚訝之色,對于王府内的那位衡王,劉铮一直都當他不存在,别人不知道,他們可是知道這其中的原因。
不是劉铮不願意見他,而是他一直沒想到怎麽處理這位隻會吃喝玩樂的王爺,是殺是放,劉铮跟他們商量過很多次,都未商量出個結果,正因爲太過難處理,所以才一直把他放在一邊,當他不存在。
殺,放,都會給他們帶來相當大的麻煩,如今劉铮要進去,而且還是在氣頭上,魏博元和曾開宇眼中都冒出了一抹擔憂之色。
劉铮進了這王府,眼中沒有絲毫的怒氣,反而如逛園子一般,把這王府前前後後都逛了一個遍,才叫人帶着他去找那些王爺。
從昨兒起,朱常庶的心裏就一直毛躁躁的,他爹當了三年王爺蹬腿了,苦熬了四年,萬曆皇帝好不容易想起他了,讓他襲了王位,爲了能讓皇帝睡個安穩覺,也能讓他自己個睡個安穩覺,所以他一得了王位,就把所有的護衛都裁了,甚至王府長吏都讓他攆走了。
可他娘的還沒等他享受幾天當王爺的快感,劉铮就造反了,不僅把他軟禁了,還把他的金銀财寶全都搬了個空,甚至他封地裏所有的莊子都成了國家的,一畝地都沒給他留下。
好在劉铮沒把他怎麽樣,雖然不讓他出王府,甚至後院都不讓他出,可家眷什麽的,劉铮都沒動,他的那些王妃和侍女,都還在,而且劉铮還每日裏都派人往他府裏送雞鴨魚肉,吃的玩兒的都有,過的還算可以。
可自打前天夜裏發生了火災那一刻起,這一切都改變了,火災一起,劉铮手下的士卒就沖進了後院,不僅把他的王妃和侍女都攆到了一個房裏,還把他弄到了王府的地窖裏。
那一夜他吓的沒敢合眼,生怕不定那會兒就被人宰了,提心吊膽的過了一夜,第二天出了地窖以後,才發現府裏發生過打鬥,而且死了不少的人,因爲從地窖走到他的寝宮,一路上有着不少幹涸的血迹。
如今他雖在寝宮裏,可裏裏外外,甚至他的床邊都站着數個帶着刀槍的兵丁。
今兒一大早起來,他就出了個恭,然後便又被兵丁摁在了寝宮裏,正當他百無聊賴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一陣腳步聲,聽這腳步聲,似有二十餘人,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等這些人走進他的寝宮後,他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了領頭的那年輕俊秀的男子身上。
這人雖年輕俊秀,可劍眉星目,鼻挺唇薄,面相威嚴中帶着幾分刻薄,目光深沉如海,讓人猜不透起心中所想。
朱常庶打量劉铮的時候,劉铮也在打量朱常庶,衣着華麗,一頭長發雖随意披散在肩上,卻異常的幹淨,眉窄而長,眼大而無神,鼻頭很大,嘴唇也有些厚,一臉絡腮胡配上他那一身華麗的行頭,怎麽看都有點沐猴而冠的樣子。
這就是大明朝的王爺?
劉铮一下子想起了後世裏在百度上看到的那些明朝皇帝的畫像,說真的,這夥人長的真心的醜,老朱家基因真心不咋地,除了朱祐樘之外,沒一個像漢人的,大都帶着一些北方少數民族的血統,尤其是朱棣以及他那幾個兒子和孫子,一個比着一個的,賽黑,一個比這一個的醜。
雖然這幫人很醜,但是人家畢竟是皇上不是?而且劉铮這貨對于大明朝,從心裏講還是非常認同的,不管他們難看不難看,終究是他們讓漢人的脊梁再次挺起了三百多年的王朝。
劉铮雖然佩服他們,但是這貨膝蓋太硬,見了朱常庶沒行跪禮,而是一拱手道:“屬下劉铮,見過王爺!”
不倫不類,甚是猖狂!這是朱常庶對劉铮這一禮的評價,同時也是對劉铮這個人的評價!
不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朱常庶起身點了點頭,這算是給了劉铮面子,也多少保住了些自己的面子。
“不知劉……”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了。
好在劉铮給他提了個醒:“屬下如今任職青州左衛營參将!”這貨把自己還沒弄到手的職位按到自己腦袋上了。
朱常庶擺正了臉道:“哦,不知劉将軍來尋本王是有何事?”
劉铮微微一笑道:“屬下今日前來,是要跟王爺您商議一樁買賣!”
“買賣?”朱常庶盯着劉铮眼睛看了看,又看了看他額頭上包紮着的紗布,疑惑的道:“劉将軍要與本王做何買賣?”
“酒……”
……
劉铮和朱常庶談到酒的時候,有兩個人也在談論酒,這倆人不僅談論酒,還談到了他劉铮,這倆人不是别人,正是從京城往萊州趕的陳增和陳青。
去年皇上派他到山(防和諧)東來做礦監稅使收礦稅的同時,還派了馬堂到山(防和諧)東來收店稅,一年下來陳增收上了招遠金礦這邊的歲課黃金4300餘兩,其他的礦稅折合白銀十七萬九千餘兩,比之以前山(防和諧)東交上去的稅收來說,算是不錯的了。
可馬堂呢?馬堂這家夥比他狠的多,收店稅的同時,還派人明火執仗的搶銀子,單單一個店稅就收了十五萬兩銀子。
若不是最後陳青找到了劉铮,意外的從劉铮那裏弄來了十萬兩銀子,他陳增就要在主子面前失了寵了。
“唉,這劉铮,當真是有孝心啊!”陳青這感概了一句之後,忽然道:“幹爹,這次咱們沒給他辦好哪些事兒,兒子總覺得不,不那麽,地道!”
“地道?”陳增重重的哼了一聲道:“地道能當飯吃?地道能讓主子更喜歡咱?”
說完這話,陳增又重重的哼了一聲道:“你要記住,在宮裏,咱們是奴婢,可到了宮外,咱們不僅代表的是主子,咱們也是主子!”
“既然咱們是主子,就不能太慣着他們,雖說那幾個知縣,咱們沒賣給他,上了咱們的人,可他劉铮也是咱們的人,咱還能虧了他不成?再說了,咱不是把青州左衛營給他辦好了嗎?難道得了一個參将他還不知足?”
一聽幹爹這麽說,陳青趕忙道:“是,是是,幹爹說的對,不能太慣着他們!”說完這話,陳青眼珠又一轉道:“幹爹,那劉铮,手中可有一寶貝啊,咱們是不是讓他……”
“寶貝?什麽寶貝?”一聽寶貝,陳增這死太監的眼睛立刻亮起來了。
“嘿嘿,幹爹,您給皇上送的那酒,還有給新任吏部尚書蔡老大人的那酒,就是劉铮的寶貝啊!”
陳青的話音一落,陳增就笑了起來,拿手點了點陳青道:“你這小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