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飛羽怎麽可能知道這些?所以他沒有回答,沉默的站在那裏!
其實劉铮也不知,但是他從後世裏學到的知事,以及從他老爹口中聽來的,總結出了一個約數:“朝廷一共調走了五萬士卒有餘,那麽山(之)東境内還有多少兵?一萬有餘,這一萬人還要分布在十一個衛所裏!你可能會說不可能隻有這點兵,肯定重新招募過了!對,确實前年、去年都有募兵,可這有能有什麽用?一萬老弱殘兵加一群農夫,這叫兵?”
沒等能飛羽再次開口,劉铮又問道:“飛羽先生,可知道這青州有多少兵?”
這次能飛羽沒有着急着回答了,而是思考了好一會兒才道:“青州左衛、巡檢司、淄河河巡司、衡王護衛,約有一萬一千餘!”
“哈哈哈!”能飛羽說完,劉铮就哈哈大笑起來:“好一個一萬一千有餘,飛羽先生莫非認爲那些将領都成了聖人?我來告訴你這青州有多少士卒吧!”
“青州左衛應有五千六百人,可實際隻有不到兩千人,這不到兩千兵丁中有老弱殘兵四百人,其餘皆是新募士卒,這些新兵别說甲胄了,刀槍都沒有多少人有;巡檢司應有兩千人,可實際隻有一千兩百人,河巡司應有一千兩百人,可真實有多少?”說到這裏劉铮伸出一根指頭道:“一百人!”
能飛羽已經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他知道這朝廷軍隊多有腐敗,可沒想到喝兵血、吃空饷已經嚴重到了這種程度!
沒有理會能飛羽的驚訝,劉铮繼續道:“那麽再來說說衡王有多少護衛,我們這位衡王是一位非常怕死的人,他怕他手上有兵被皇上惦記,所以受封之時他便上表皇帝稱天下承平已久,自己不需那麽多護衛,所以他把額定三千的護衛一下子縮減成了八百,可就是這八百的護衛他也沒留下一個,老衡王的那些護衛他全都遣散了!”
“飛羽先生可能會說,這不可能,王府明明還有護衛,護衛營地裏也有士卒在訓練,怎麽可能都遣散了?那麽我來告訴你真實的情況,王府裏别說護衛了,就是家丁都沒有一個,給衡王當護衛的、當家丁的都是巡檢司的兵丁!這下飛羽先生明白了吧?”
“這青州滿打滿算,一共有兵三千三百人!”
能飛羽這會兒已經被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了,劉铮沒有理會繼續問道:“飛羽先生,我再問你,可知我如此猖獗圍了青州府,卻不見有半個兵丁來救,爲何?”
能飛羽喉頭抖動了幾下,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開口問道:“爲何?”
“爲何?因爲我隻派了兩百人就把青州左衛的人堵在了大營裏,我隻用了五十個人就把河巡司一鍋端了!”
能飛羽似乎一下子失去了全身的力氣,身子晃了晃,癱坐在了地上。大帳中的衆好漢,這會兒都挺直了腰杆,看向能飛羽的眼神明顯帶着不屑。
劉铮看着癱坐在地上的能飛羽,面無表情:“青州府,共有人丁一百四十餘萬,飛羽先生可知爲什麽,這府城卻隻有萬餘災民?”
能飛羽已經沒了說話的力氣,劉铮也根本沒想讓飛羽回答,自問自答道:“因爲我在臨淄、壽光、昌樂、臨朐四城通往青州的路上安排了不少人手,冒充府兵設置了關卡,把這所有想來府城的災民全都趕回到了這四座城外。如今的青州就是一座孤城,真正的孤城,被災民包圍前來的孤城,誰想要來青州就得先解決那四座城外數萬、十數萬甚至數十萬的災民!”
說完這話最後的緻命一擊來了,劉铮微笑着看着能飛羽道:“你可知道,如今你那東翁正在做什麽?”
一聽到劉铮提起王家賓,能飛羽強打起精神道:“你,你對我家東翁做了什麽?”
劉铮回答能飛羽的問題,而是自言自語道:“如今城中存糧應該不足三日之用了,當然了,如果餘同知和錢通判把他們的糧倉無償的捐出來,還能延緩幾日,如果衡王能開倉放糧,那麽糧食供全城百姓一月用度都不成問題!可他們會嗎?”
“你家東翁不忍心看着城中百姓餓死,我也不忍心看着他們餓死,畢竟他們是無辜的,所以我跟你家東翁做了一筆買賣,用布匹換糧,十匹粗布或者兩匹綢緞換一石糧,當然我知道城裏的絹布并不多,所以也換不了多少,然後我又跟你東翁說了,沒布也可以用别的換,比如人!”
說到這裏劉铮雙眼冒出了精光:“一百未婚女子換米一石,一百精壯男人可換米五石,怎麽樣,飛羽先生,我是不是很有善心?”
聽完劉铮最後這話,能飛羽喉頭發出嗬嗬的風箱漏風的聲音,身體不受控制的抖個不停,過好好半天,能飛羽猛的吐出了一口鮮血,這口鮮血吐出來後,能飛羽仿佛順了氣了,指着劉铮道:“你,你好,好狠,好狠的心啊,你,你不僅要誅我家東翁的心,你還,還要誅這滿城百姓的心,你好狠,你好狠,你是要讓這滿城百姓,讓這青州府的百姓,都跟朝廷離心離德,你好狠!”
劉铮哈哈大笑了起來:“哈哈,不錯,不錯,飛羽先生果然是聰明人,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說完這話,劉铮坐回到了帥案後面,雙眼一眯道:“怎麽樣,飛羽先生,現在我有資格聘你做師爺了吧?”
……
青州知府衙門後堂中坐滿了人,這次是青州城裏所有的大小官員都到了,把這小小的後堂塞的滿滿的!
呂左對着王家賓一抱拳道:“大人,那劉铮的要求是萬萬不能答應,拿人換糧,這不僅是誅我等之心,還是誅這滿城百姓的心啊!”
王家賓當然清楚,可他現在沒辦法,幾乎所有的後路都被堵死了,而且這劉铮太賊了,如今寒冬臘月,百姓急需的不僅是糧食還有冬衣,沒有糧食就會餓死,沒有冬衣就會凍死,想到這些,他把頭轉向了餘正和錢遊。
錢遊這會兒還有些惶惶,可餘正,此時卻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王家賓心中的怒氣一下子頂到了天靈蓋,好幾個餘正,如果不是你處處跟我作對,如果不是貪圖銀錢不顧百姓死活,能讓那劉铮鑽了這空子。
略微壓了壓火氣對餘正道:“餘大人,可有對策?”
餘正根本就不可能接茬,一拱手道:“全憑大人做主!”
全憑我做主?做你媽的主啊!早幹什麽去了?出事兒了想到我了?想讓我背鍋?門都沒有!
既然你無情就别怪我無意,王家賓重重一哼道:“好,既然全憑我做主,那餘大人和錢大人,兩位在城中的存糧,是不是應該拿出來了!”
餘正和錢遊一聽這話頓時惱了,餘正還能壓住氣兒,可錢遊就不行了,錢遊可是要錢不要命的主兒,立時便道:“王大人莫要說笑話,前些時日,我家中所有糧食都已捐出來了,哪還來得糧食?”
王家賓也惱了,你如此不要臉,就别怪我跟你撕破臉:“你當我們這些人都是傻子?城中五家大米鋪,兩家是劉承宗的,剩下的三家不都是你的?劉承宗好歹還出了三千石米,你呢?”
錢遊頓時跳了起來指着王家賓道:“你,你這是污蔑,我必參你!我必參你!”
王家賓不屑的道:“好啊,我等着錢大人你參我,隻要你的奏本能出得了這青州城!”
錢遊微微一怔,随之怒道:“我就不信,那劉铮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攻城,就算他要攻城,他能有多少人,别忘了我們還有巡檢司的兩千兵丁!”
王家賓哼哼了一聲道:“巡檢司有兩千兵丁?再說了,那劉铮根本不需要攻城,隻需要把我等困在城中就能把我們活活的餓死!”
錢遊很想說,餓死的是你,不是我,可他不敢!哼唧了半天才道:“就算我們沒有兩千兵丁,隻要派出兵主動出擊,打通道路給左衛的人報信,聯合左衛的士卒,必能将劉铮一舉擒拿!”
這會兒不等王家賓開口,呂左就先開口了:“錢大人,你真是異想天開啊,青州左衛離着青州城不過十裏路,難道他們就沒有發現一點異常?可如今過去半月有餘了,爲何不見左衛人馬前來?”
衆官員都是一愣,是啊,左衛不過離着青州城十裏,就算是豬也該覺察到不對了,可左衛的人爲什麽沒來,難道?衆人不敢想下去了,漸漸的有人額頭上冒了汗了。
錢遊能當上通判也不是傻子,别人能想到,他自然能想到,可要從他口袋裏掏銀子,不如殺了他,強自辯解道:“就算你們殺了我,我也變不出糧食來,那劉铮不是說了,可以拿布匹和人去換糧食嗎?城中這麽多家布上,這麽多人,還換不來糧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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