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酒可真不是一般的酒,雖然比不了後世的燒刀子65度甚至75度,但是50度是有的,比如今的酒烈了豈止一倍。
這酒一入口,尤博達就知道自己又栽了,這酒雖然極其醇香,比他喝過的任何酒都香,可這酒一入喉嚨,那真是如火燒一般啊,咚咚咚,連喝了三口就受不住了,放下壇子打算喘口氣。
衆人一看這架勢,又是爆發出一陣猛烈的笑聲,他們這些人當初才來的時候也都中過招,當初自己的醜态如今還記憶猶新,本着老子吃虧出醜别人也的如此的心态,這幫人甚是期待新來的人重走一遭自己的老路,也好狠狠嘲笑一番别人出出氣。
三大口喝下去,尤博達有點上頭了,又被衆人一嘲笑,這酒勁就蹭蹭的往頭上頂,大吼一聲老子不服,舉起壇子咚咚咚喝了起來,沒等他喝幾口的,徹底暈菜了,身子晃了兩晃逛蕩一聲就躺地上了,酒壇子也摔在地上碎了一地,一時間滿廳的酒香飄蕩。
衆人哈哈一陣大笑,劉铮也是樂的不行,拍了拍手,上來七八個家丁把尤博達擡了下去,家丁們幹這事兒都有經驗了,不用劉铮吩咐便把人擡到了客房裏,然後留下人輪流照顧。
撇下尤博達不提,大廳裏衆人笑過之後,開始紛紛吃肉喝酒,聚義廳裏的氣氛很快達到了高潮,這些江湖好漢們,都是極愛結交朋友的,往往兩碗酒下去就能稱兄道弟,這些人裏很是有幾個前幾日才來到莊子上的,小宴吃過兩次,可還沒參加過這麽多人的聚會,如今自是高興的不得了,拽着身邊的人不停的拼酒,按後世話說,也就十五六分鍾的樣子,大廳裏的衆人基本上都醉了。
劉铮一直在一旁默默的看着,有一口沒一口的和魏老爺子以及周雲喝酒,等到下面的人喝的差不多了,劉铮端着一碗酒站了起來。
“衆位哥哥,這些時日在下沒能來莊上與衆位哥哥吃酒,很是對不住!”
劉铮這話才說了一半,就見廳裏的這些醉漢嗷嗷的叫了起來:“無妨無妨,莊主自去忙自己之事,無需管我等粗俗之人。”
在這些聲音中也有不少人徹底喝大了的,其中一人更是站起來喊道:“莊主,自去忙自事,隻要給我們多備下這地上龍肉和好酒就行,哈哈,衆兄弟你們說是吧!”
這人話一說完,廳裏衆人都紛紛嬉笑、叫喊着說是,坐在首座上的魏老爺子和坐在次席上的小關公周雲臉卻黑了,尤其是魏老爺子,簡直快被這人說的話氣死了,如若這是在自己莊子上,這樣的混蛋早就被自己扔出去了。
恨恨的嘀咕道:“什麽玩意兒,還多備下好酒好肉,他娘的你們有甚本事天天吃這些!”
聽了魏老爺子的嘀咕,劉铮微微一笑并不在意,清了清嗓子,換上了一副悲痛的表情,看着衆人道:“衆位哥哥,我也很想天天和衆哥哥吃酒吃肉,可這酒和肉……”
叫嚣着多給備下酒肉的那人哈哈一笑道:“莊主若要囊腫羞澀,我等也無甚事,這就進山去獵些野味,莊主隻需給備下酒水就可!”
劉铮真的很想笑,他怕自己笑出聲壞了自己的計劃,趕忙低了低頭掩飾了一下嘴角的笑意,随之調整了下心情,擡起頭繼續一臉悲戚的表情道:“不是兄弟我出不起這個錢,而是……”
衆人都等着劉铮說下去,可劉铮說到這裏邊不說了,這幫江湖豪傑、綠林好漢,哪個不是急性子,見劉铮如此婆婆媽媽的頓時感到不爽快了,其中一個漢子站起來道:“莊主好生不痛快,有甚難事隻管說與我等,我等着麽多人在此,還有甚做不成的事兒?”
“是啊,是啊!”這人說完之後,廳裏衆人紛紛附和。
其中角落裏一人眼睛裏閃過一陣精光,抿了一口酒後忽然站起身,咣當一聲把酒碗摔碎在地面上。
這一突然的舉動,把大廳裏的衆人都吓了一跳,紛紛把目光投向那人,等了片刻,那人恨恨的嘿了一聲道:“你們就知道吃吃吃,可知道這青州城裏眼看就要餓的人吃人了,莊主上哪裏去給你們找糧食釀酒去?”
這人說完,身邊不遠處一人嘿笑了一聲站起身後道:“我道怎的,這年月裏,哪年不餓死人,說這話有甚的意思?”
“就是就是,這年月裏,不餓死人才叫新鮮了!”
“嘿,誰說的不是呢,這世道,如若不是實在沒法子了,哥哥我也不會落了草!”
“哥哥說的是,去歲裏我們縣裏餓死無數,大街上的死人都沒人埋了!要不是眼看活不下去了,我也不會跟着人上山!”
“這年月裏,到處都是狗官,隻管自己撈錢,從不管别人死活!”
“誰說不是呢,我和們說個事兒,萬曆爺十九年那會兒,我們縣裏鬧了蝗災,那情景真叫慘啊,樹皮都叫着蝗蟲給啃沒了,縣裏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到最後人都實在活不下去了,跑去縣老爺那求縣老爺開倉放糧,縣老爺硬是不許,餓急了眼都誰管你許不許,當時就反了他娘的了,殺了那縣老爺到了糧倉一看,全都傻了眼了!”
“爲何傻了眼?”
“嘿!”說事兒這人嘿笑了一聲道:“打開糧倉後,你道怎的,裏面根本沒糧食,全是土,整整一倉的土!”
這人一說完後面緊跟着一人重重的嘿了一聲道:“這些當縣老爺的也不怕天打雷劈!”
眼看着廳裏衆人話頭扯到糧倉上來了,劉铮知道自己要等的機會來了,清了清嗓子,衆人聽到這聲都靜了下來,然後把目光投向了劉铮。
劉铮輕輕歎了一口氣後才道:“不管什麽年月,鬧災荒,餓死的都是我們這些苦哈哈,那些縣老爺們,那些士紳老爺們,他們是絕對餓不着的!”
說到這裏劉铮微微一頓,然後道:“今年山東遭了災,上個月就傳出不少村裏餓死了人,衆哥哥都知道我和我爹都在衙門裏行走,知道不少官面上的消息,上個月新來的知府王老爺給皇上上過奏本,奏請皇上赈災,這轉眼一個月過去了,一點消息都沒有,昨兒個夜裏又下了一場大雪,房子塌了無數,還下好了,老百姓們不僅要挨餓還要挨凍,這下子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說到這裏劉铮不易察覺的歪頭看了一眼摔了酒碗那人,見那人微微點了點頭後,這才又繼續道:“你們不知道,我來的之前,這青州城裏發生了一件大事兒!”
“什麽大事兒?”有人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城裏的糧倉走了水!”
“啊?”劉铮話音一落就有好幾個人驚呼出來。
“這,這,這是真的?”坐在首位上的魏老爺子驚訝的站了起來,直直的看着劉铮。
劉铮輕輕的點了點頭道:“魏老爺子,這确實是真的!”
“這,這是造了什麽孽啊,上天要如此懲罰我們這些苦哈哈!”魏老爺子狠狠的歎了一口氣。
劉铮不屑的嘿笑了一聲道:“這根本就不是什麽天罰,這是人禍,有人故意放火燒了糧倉!”
“什麽!”小關公周雲正打算喝口酒,可沒想到聽到這樣的話,手中酒碗咣當一聲跌落在地,摔了個粉碎:“二弟,此話當真!”
“怎麽有人能如此喪盡天良!”
“就是,就是,那人是誰,我們去把他抓來,扒了他的皮!”
“對,扒了他的皮!”
一時間大廳裏的衆人鬧了起來。
魏博元魏老爺子輕撫着胡須看着亂哄哄的衆人,過了好半晌才開口問道:“賢侄如何得知此事!”
劉铮知道魏老爺子不是什麽好糊弄的人,他也早就想到魏老爺子會有此一問,便一抱拳道:“魏老爺子,我父子倆在公門行走多年,衙門裏的事兒,多少還是知道一些!”
……
劉铮從莊子裏回到家的時候已入了夜了,剛一進門就見他的貼身丫鬟如玉焦急等在門口,還沒劉铮開口就見如玉急急的跑到了兩步來到他身前道:“少爺,您可回來了,下午老爺回來就發了一通脾氣,然後就一直坐在那裏不說話,到現在飯都沒吃!”
對這情形,劉铮一點都不奇怪,點了點頭道:“行,我知道了,你去叫廚子把菜熱一遍端上來!”
“嗳,婢子這就去……”如玉應了一聲便去了廚房。
劉铮進了廳堂,見他老爹劉承宗耷拉着眼皮一聲不吭的坐在那,猶如蠟人一般,便嘿笑了兩聲道:“爹,您這怎麽了,是在悟閉口禅呢?”
劉承宗擡了擡眼皮哼了一聲道:“小兔崽子,你還知道回來!”
劉铮摸了摸鼻子道:“兒子我當然知道回來了,不然去哪裏過夜?”
劉承宗眼皮再次耷拉下去,平靜的道:“天下這麽大你哪裏去不得?比如歇馬莊裏的莊子!”
劉承宗話音一落,劉铮詫異的看着自己老爹道:“爹你知道了?”
“别把你爹當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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