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韻在心中輕歎着,你這問題問的可叫人怎麽回答?
“我也希望他見着我也如同我見着他一樣高興。于是,我努力讓自己變成像他一樣。穿他愛穿的衣服,做他愛做的事情。”段冰清眼底有那麽幾分暗淡:“雖然我知道,他現在還沒有愛上我。但,隻要我夠努力,總有一日他會被我感動的。”
這話她說的很認真,唐韻便知道這些大約都是她的肺腑之言。
“所以,你之所以一直跟在鬼王的身後是因爲崇拜他麽?”唐韻緩緩說道:“你大約對愛有什麽誤會。”
“這怎麽能說是崇拜呢?”段冰清說道:“我一心想要和他在一起,這不是愛嗎?”
“真正的愛是不需要理由的。”唐韻沉吟着說道:“無論那個人是美是醜,是英雄或是草包,是一方富強還是窮酸的叫花子。隻要那個人是他,你都會無怨無悔的跟着他。隻想跟他在一起。”
“這種感情,不需要理由。”唐韻瞧着段冰清:“也不會附加任何的條件。”
段冰清抿了抿唇:“我可以做到。”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他要保家衛國,我便做他後方的基石。他要沖鋒陷陣,我便給他擂鼓助威。我以爲,夫唱婦随就是如此。”
“你還是沒有聽明白。”唐韻搖了搖頭:“你仍舊給愛附加了條件。若是鬼王不是鬼王,他身上并沒有吸引你的那些閃光點。他不再英明神武,不再睿智強大。他隻是個普通人,甚至連三餐溫飽都成了問題。你還會愛他麽?”
“這不可能。”段冰清瞪大了眼睛:“殿下就是殿下,他永遠都不可能成了一個普通人。天下間哪有那麽多的假設如果?”
唐韻呵呵,不與她争論了。說到底段冰清年齡太小,經曆也不夠。有些事情一時半會是沒有法子理解的。
“從我第一天見到殿下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就是我心裏面那個蓋世英雄。我會努力叫他愛上我,接受我。”
“聽說你是近兩年才來的安榮,兩年的時間很久?”唐韻眯了眯眼,終于注意到她話裏的重點。
從方才一見面,段冰清就一直在強調自己同鬼王相識日久。但是講真,兩年的時間真的不算久。
“并不是。”段冰清搖了搖頭:“早在大雪山的時候,我就已經見過殿下了。不過那時候,我隻能遠遠的瞧着他。”
“鬼王……到過大雪山?”唐韻心裏面咯噔了一下。
她怎麽不知道當初在雪山的時候還有南越鬼王這一号人物?莫非……她真的找錯了人?
“當然。”段冰清點了點頭:“這可是個秘密,我告訴了你,你可千萬莫要告訴旁人。”
唐韻點頭:“守口如瓶。”
段冰清眨了眨眼睛,顯然很是興奮:“他就是我們青戎段氏的家主。”
段家主?段家主!
鬼王是段家主!!!
唐韻心裏面豁然開朗,旁的人不知道段家主是誰,她能不知道麽?那人分明就是樂正容休爲了接近風無止而做出來的僞裝。
呵呵。
她在心中輕笑着。
阿休啊阿休,枉你故作神秘,表現的同我這般疏遠。你不知道,你的身份早就無意中叫這個丫頭給說破了吧。
既然你不肯承認,那麽……我便陪着你一起玩玩好了。
“唐督總?唐督總?”
“恩。”唐韻方才想的太過入神,幾乎将段冰清給忘記了。聽見她急促的呼喚才醒過了神來。
“是不是很震驚呢?我瞧着你都……入了神了。”
“呵呵,可不是麽?”唐韻微笑着說道:“真是太震驚了。”
“這秘密你可得保護好了,萬萬不能叫旁的人知道了。若是叫旁的人知道了,隻怕會給鬼王招來殺身之禍。”
鬼王就是樂正容休這種事情若是叫旁人知道了,難免就不會拿出來做文章。
“你放心,除了你我并沒有告訴過旁人。我是瞧着殿下似乎對你相當的信任,不然我也絕技不會同你提起的。”
“這就好。”唐韻口中說着好,心裏面卻并沒有覺得很輕松。
“你與段太後關系如何?”
“姑姑對我非常好。”
“方才你說的事情……可是她告訴你的?”
“并不是。”段冰清搖了搖頭:“我隻是在一次偶然的機會瞧見了殿下的真容。”
這麽說着,眼看着段冰清整個人都帶了光。眼睛裏面都似乎在閃着星星。
“雖然當他成爲殿下的時候,并沒有再叫我瞧見過他的樣子,但是我相信那就是他。”
唐韻呵呵。
所以,說到底還是那一張皮相惹出來的麻煩。說什麽蓋世英雄,說到底還不是被一張好看的面孔給迷惑了神智。要是樂正容休長的像他的面具一樣,隻怕再厲害也不可能叫一個小姑娘如此的死心塌地。
突然好想毀了某人的容貌是怎麽回事?
“既然如此,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唐韻鄭重說道:“關于鬼王真實身份的事情,千萬不要告訴段太後。”
“這個自然。”段冰清說道:“雖然我不明白你爲什麽不讓我将這事情告訴姑姑。但是,我會保守這個秘密。”
“你真是……太好了。”唐韻覺得除了這個,已經沒有什麽能同段冰清說的了。
這個妹紙總是擁有讓她無語的能力。
“六小姐這些年一直追在鬼王殿下身邊,應該錯過了不少的風景。你就沒想到過要去别的地方看看嗎?”唐韻淡淡說着。
“别的地方?”段冰清一愣。
“走的地方多了,你就會發現原來這個世界這麽大。你以前的所見所聞,不過是滄海一粟罷了。”
段冰清整個人都在發着光:“世界很大嗎?”
“自然。”唐韻點着頭:“除了大雪山和溫暖的南越,還有四季分明的北齊。遠隔着一片大海的另一頭,還有個與整個雲羅大陸都不一樣的國家,叫做東岚。”
“真的麽?”段冰清吸了口氣:“有了機會,真想去瞧瞧。”
“機會都是人創造出來的。”唐韻緩緩說着:“時不待我。”
這一場談話到了這裏便結束了,段冰清并沒有再接話。唐韻也沒有再勸說她什麽。
人的習性不是一天兩天養成的,段冰清追着鬼王整整兩年,早就已經成了習慣。想要改變這個習慣得慢慢來,若是這小丫頭才聽她一個提議。就迫不及待的立刻答應了,她心裏面反倒會覺得失望。
“哎。”唐韻慢悠悠歎了口氣:“是不是這些年太平日子過得多了,我這心腸怎麽越發的軟了?”
若是換做了從前,隻要叫她知道了哪個女人敢同她争男人。二話不說立刻就得給弄死了,哪裏會如今日這般苦口婆心的勸說?
“小姐才不是心軟,小姐分明是愛惜段六小姐是個純真的好姑娘,所以不忍心傷害她。”秋晚手裏面拖着一件披風,緩緩走了過來。
“你……是在誇我麽?”
唐韻眨了眨眼睛,聽起來這話的确是在誇她。但是……才不是心軟是怎麽回事?
“莫非,在你們的心裏面,我一直就是個蛇蠍心腸的設定?”
“這個……。”秋晚愣了愣,臉頰立刻就紅了:“奴婢才不是那個意思。”
唐韻呵呵,并不在意。她被人稱作毒婦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早就成了習慣。在當今這個這個亂世,人與人之間比的就是誰比誰兇狠。
隻有兇狠的人才能活的長久自在。
“咦,你怎麽也在這裏呢?”唐韻心中一動,突然想到了件不同尋常的事情。
不是說鬼王府的東院尋常人是不允許進來的麽?
方才段冰清也是仗着她的面子才同她一起進來了那麽片刻,卻也不許她深入。段冰清身邊的貼身大丫鬟雪粟卻連進來的資格都沒有,隻能在院子外面守着。
“奴婢也不知道呢。奴婢一進了鬼王府,起先那位鬼奴大總管是要叫奴婢們去旁的院子歇息。可是,殿下說小姐隻用自己相熟的人伺候,就叫奴婢同秋彩,秋喜和秋扇一同進來了。公孫先生卻給另外撥了一個院落休息。”
唐韻沉吟着:“哦。”
允許她的丫環入東院伺候,可别以爲這隻是個小事情。若是叫旁的人知道了,還不定怎麽編排她呢。
“說起來,這位鬼王殿下待小姐真真是與他人不同。”秋晚眼睛眨了眨:“他真的是大人麽?”
唐韻歎了口氣:“我也希望是呢。”
“可是奴婢不明白。瞧起來鬼王殿下分明對小姐在乎的不得了,爲什麽就是不肯承認自己的身份呢?”
承認自己是樂正容休很丢人麽?
“你不懂。”唐韻的歎息越發的深重而幽遠:“傲嬌的人哪,他就根本不是正常人。”
眼看着秋晚陷入到了沉思當中,唐韻卻瞧向了她。
“你……這會子過來找我,不是特地來給我送披風的吧。”
自打她将玄玉訣融會貫通了之後,就再也沒有懼怕過寒冷。即便是在十冬臘月的冰天雪地當中,穿一件绫羅紗裙就能過了。
“哦。”秋晚醒過了神來:“奴婢是瞧着小姐在同段家六姐說話,那麽貿貿然的摸了過來有點尴尬。所以,才找了個借口來接近小姐。”
“說吧,又出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情麽?還需要你特地的來給我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