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歡扯了扯唇角:“你的理智,隻要一碰到大人的事情就完全崩塌了。”
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爲零,無關年齡和地位。
“謝謝稱贊。”唐韻并不生氣,反倒朝着她勾唇一笑。
如歡冷冷哼了一聲别過了頭去,不打算再同她說話了。
……
南越的春天到的極早,在北齊還是春寒料峭的時候,南越已經相當的溫暖宜人了。
“小姐小姐,您快來瞧瞧,外面真熱鬧呢。”
唐韻的思緒被秋扇一聲歡呼給打斷了,擡頭看去,秋扇已經将她船艙裏所有的窗戶都給打開了來。
溫暖的陽光帶着濕潤的水汽迎面撲了過來。
唐韻眯了眯眼,深深吸了口氣,覺得整個人都舒爽了。
方才一直埋首在公務當中,直到了這個時候才發覺,整個河面上一片絲竹盈耳,當真是熱鬧的很。
“今天是什麽日子?”唐韻盯着往來穿梭如織的船舶,有那麽幾分疑惑。
“看起來,你的心思全都用在同人争權奪利上頭去了,哪裏會在意這些小事情。”
如歡斜倚在門框上,眼中似笑非笑。
“今天是南越的花神節,三年才隻有這麽一次。”
“花神節?”
“這是各花樓中興起的節日,簡單的說就是所有花樓中的花魁與大家見面的日子。誰的花船得到的鮮花最多,誰就是花神。”
“明白了。”唐韻點頭。
原來就是個招待男人們看美人的日子。難怪今日的河道這麽擁堵。
“哼,男人真是沒有一個好東西。”秋彩撇了撇嘴。
“我……我是。”土魂笑嘻嘻探過了頭來:“我是好男人。”
秋彩瞧了他一眼:“你?”
“如假包換的好男人。我的眼裏隻有你。”
秋彩哼了一聲,别過了頭去。
“選花神什麽的聽起來好像很有趣呢,小姐,咱們要不要也去瞧瞧?”秋扇的眼睛亮晶晶的。
唐韻緩緩摩挲着自己的下颚:“那就去瞧瞧吧。”
她們的船便也緩緩加入到了密集的船流當中。
河道中的船雖然多,卻分明都是朝着同一個地方去的。就是停在河心正中間的那一艘巨大的畫舫。
那畫舫足足有三層,雕梁畫棟,裝飾極其的華麗。
而在最下層是個碩大的甲闆,此刻,甲闆上擺着各種樂器。而每一個樂器的前面,都放着一隻藤條編制的特殊的籃子。
籃子裏面卻是空空如也。
“這個就是上一屆花魁憐霜的花船。”如歡說道:“每一界的新花神大賽都會在上一屆花神的船上舉行,也算是一個新舊的交接。”
到了這個時候,唐韻無比的慶幸帶着如歡一起來。這種花樓之間的事情,除了她再也不可能有人更清楚了。
“那我們便也好好瞧瞧吧。”
“咦。”秋喜眯了眯眼:“奴婢怎麽瞧着,那些上了花船的人似乎都很不同尋常呢。”
唐韻側目瞧去。
那些男子年齡不同,相貌不同,衣飾也各不相同。但是,任誰也無法忽略了那些人周身無與倫比的氣度。那種氣度叫做自信。
這種自信該是自小就養成的一種刻入骨髓的習慣。并不是刻意做出來的。
所以,這些人絕對不單單是普通的巨富商賈。而是……
“呵呵。”如歡撇了撇嘴:“整個南越各大世家都派了人來,這個憐霜真不簡單呢。”
如歡自打挂牌以來,非三品以上大員是不接待的。對于各國上層的人物相當的熟悉。
“看起來,金橋如歡的地位要被人給取代了呢。”唐韻慢悠悠說着。
“我并不覺得這有什麽值得痛心。”她建了如歡舫完全是被逼的,鬼才喜歡幹那個。能有個人取代了她再好不過,最好叫所有人都将她給忘記的幹幹淨淨才好呢。
“不過,這個憐霜麽……。”唐韻半眯着眼眸:“有點意思。”
“小姐可想要上去瞧瞧?”土魂湊近了來:“屬下去想想辦法?”
“ 不必。”唐韻搖了搖頭:“就在這裏瞧着便是。咱們是來找人的,卻并不想叫人找到我。”
上次來南越,她幾乎将整個安榮城都給攪了個天翻地覆。容時雖然嘴上不說,隻怕心裏面恨她恨的要死。
能低調就低調,還是少給自己惹麻煩比較好。
正想着,突然瞧見一隻煙花嗖一聲升上了天空,爆開來成了一朵巨大的芙蓉花。河面上陡然間就傳來一陣悠揚的琴聲。
古琴的聲音唐韻是聽到過的,而且聽的不少。她身邊的人,無論是樂正容休還是玉青書占傾岚,即便是死了的僞君子風無止,各個在音樂方面都頗有造詣。
耳朵早就已經給養刁了,尋常的音樂根本就入不了耳。
但是,今天這琴聲才起了一個音,她立刻就擡起了眼眸。
眼前的河道上一片紛雜,人聲鼎沸流水潺潺。這琴聲卻恰似拔地而起了一座雄偉的山峰,山峰幽冷寂靜。一架瀑布如同從天而降,一下子彙入到山峰下碧綠的幽灘當中。四散的水花将潭水中巨石沖刷的圓滑可愛。有三兩隻飛鳥在青山碧水間歡快的鳴叫着飛過。
明明隻是一人一琴,卻奇迹般的叫所有人都靜了下來。紛紛朝着發聲的地方張望了去。一個個的眼眸都漸漸狂熱了起來。
若說這琴聲中帶着魔力也半點不爲過。隻用聲音就一下子叫所有的人都安靜了下來。
“這聲音……。”唐韻吸了口氣,突然就站直了身軀。
這聲音聽起來隐隐有那麽幾分熟悉。曾經也有那麽一個人,隻用一人一曲便将圍困住雲山别院的敵人給殺了個七零八落。
她再也不可能忘記了。天下間古琴造詣最高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夫君樂正容休。
這個人的造詣雖然及不上樂正容休,卻分明與他的手法如出一轍。天下間沒有什麽事情是偶然的,這個人即便與樂正容休沒有關系,也肯定見過他。
“靠過去。”
“你怎麽了?”如歡瞧着唐韻。
隻怕她并沒有發現,自己此刻說話的時候氣息非常不穩。這可真是天大的稀罕事。
“靠過去,我要見那個彈琴的人。”
“好咧。”秋扇老早就想奔着熱鬧去了,難得聽到唐韻這麽吩咐,扭頭就跑。
功夫不大,眼看着他們這隻船的屁股後面突然就噴出了一股氣出來。小小一隻船居然快的如同離弦之箭,一下子就朝着河心畫舫沖了過去。
按理說,此刻河道擁擠。他們驟然之間加速必然會有沖撞。
但是,奇就奇在眼看着就要有旁的船與他們撞上的時候,就會從船上起了一陣巨大的風出來。那風直接就能将旁的船隻給吹的掉了個個。
之後,唐韻的船就能安然通過了。
“小姐,成了。”秋扇笑嘻嘻跑了回來:“難怪小姐讓帶着公不長,還真有點用處。”
唐韻點了點頭,知道這該是公孫無常的什麽新發明起了作用。
她此刻卻沒有心思來計較這個,一雙眼睛直直盯着畫舫,半分都不肯錯過。
“各位,請靜一靜。”
琴聲慢悠悠停了下來,下一刻便有柔婉而清冷的一道女聲貼着水面傳了過來。
“是憐霜姑娘,憐霜姑娘出來了。”
眼瞧着四下裏衆人眼中一片狂喜。唐韻便半眯了眼眸,原來,剛才彈琴的人居然就是上一屆的花神憐霜嗎?
擡眸望去,二樓甲闆上站着個白衣妙曼的女子。那女子身姿很是窈窕,臉上卻不似旁的花娘一般塗了厚厚的脂粉。隻淡掃峨眉,頭發也隻用一根素色絲帶松松挽了。
此刻,她手扶着欄杆朝下看着。那樣子瞧起來便如仙子一般清雅高潔,哪裏有半分紅塵煙火氣?
“咦,這個人……。”秋晚皺了皺眉,朝着唐韻瞧了過去:“瞧起來到很是眼熟呢。”
可不是眼熟麽?
無論是她身上衣服的款式還是裝扮,都像足了當初的唐韻。天下間有這麽巧合的事情?
唐韻隻抿着唇,眼睛不錯神的盯着畫舫上的憐霜。
“今日是三年一屆的花神節,此次花神節前來觀看的評委各個都舉足輕重。而,我們的主評審則是……。”
憐霜聲音故意頓了一頓,眼眸朝着四下裏微微掃過:“是大将軍王關澤秋和鬼王殿下。”
“什麽……鬼王居然也會來?”
“傳說鬼王是憐霜的入幕之賓看來是真的了。”
“什麽呀,聽說這些年憐霜早就已經被鬼王一個人包了。”
“我聽說這一次花神節之後,鬼王就要給憐霜贖身,納了她入府去呢。”
“你說的真的假的?那鬼王雖然厲害,卻……。”
“可惜了,可惜了。”
四下裏議論紛紛,所有人的注意力似乎都被憐霜話中的鬼王給拉走了。完全忽略了花神節另一個評委關澤秋。
“鬼王?”唐韻皺了皺眉:“南越什麽時候出了一位鬼王?”
“聽說是先帝遺落在民間的一個兒子,早先做了山賊很是兇悍。被容時尋獲了之後就給封了鬼王,說是因爲他長的太醜,比鬼還醜。就給了這個一個封号。”土魂湊在唐韻身邊低聲說着。
唐韻口中呢喃着這兩個字:“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