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都……成了這個樣子了。明眼人誰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他……不替夫人讨回公道也就罷了,怎麽……怎麽還能沒事人一般去了西山?”
紫雲峰的西山是一個單獨的山頭,上頭就建了一處大院落。是風無止賜給逢春居住的地方。他說去西山,誰還不知道他要幹什麽去呢?
“迎秋。”忍冬瞧了她一眼:“夫人首先得活着才能是夫人。若是死了什麽都不是。而我們的主子,無論何時何地,都永遠是我們的主子。這個道理你不懂麽?”
忍冬執掌蓮花峰已久,蓮花峰掌管刑罰。久而久之她說話已經自帶着一股子威嚴。迎秋立刻就給吓着了,淚珠子也給吓了回去。
“都是一個屋子裏出去的好姐妹,你就莫要吓唬她了。”報夏說道:“我會好好提點着她。”
“你可真得好好看着。”忍冬不再多言,轉身朝着裏面的淨房走了過去。
“我方才就警告過你了,怎麽還說這樣的話?”報夏低聲朝着迎秋說道:“真的就這麽不怕死麽?”
“可是夫人……。”
“噓。”報夏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不要再提這個了。忍冬說的對,隻有活着的人才是我們的夫人!”
于是,就真的沒有人再提這個了。紫雲峰上一瞬間都心照不宣的達成了一條共識。
在唐韻沒有醒來之前,在主上沒有回來之前。這位夫人隻當不存在。
也隻有迎秋會偶爾的朝着淨房的方向張望。
她怎麽都不明白,明明前些日子大家還相處的非常好。怎麽一眨眼就能将一個人給徹底忘記了呢?
玉青書那一行人進了淨房裏面,也不知過了多久。這一日清晨,天剛剛破曉。唐韻突然睜開了眼睛。
她已經昏迷了數日,但那清冷的眼眸之中卻沒有半分的迷茫和疑惑。
若不是眼前這三個人天天盯着她在瞧,幾乎就要疑心她中毒完全是裝出來的假象。
“韻兒,你終于醒了。”玉青書長長舒了口氣。
段家主便也緩緩将手從女子的後心收了回來,金色面具在熱水迷蒙的霧氣之中居然沒有染上半分的水汽。
“醒了?”段家主半眯着眼眸,眨也不眨盯着藥浴桶中的女子。任誰也瞧不出他此刻到底再想些什麽。
“沒有下一次。”他說。之後居然招呼也沒有打一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氣氛有那麽片刻的尴尬,玉青書朝着唐韻微笑:“不必太過在意,你昏迷了數日段家主始終在給你輸送内力。這會子也該回去歇歇了。”
唐韻擺擺手:“我沒在意。”
不相幹的人有什麽好在意?
“夫人可是真的醒了?身體可有不适?”忍冬瞧着唐韻輕聲問道。
“還好。”唐韻點頭:“隻是有點沒力氣。”
“夫人已經數日不曾進食,還勞煩姑娘去給準備一些吃食來吧。務必要軟爛之物,萬不可準備油膩葷腥之物。”
“是。”忍冬應聲出了門。
玉青書一張面孔卻頃刻間冷了下來:“你可太冒險了!”
“爲了能叫風無止心甘情願放你們出來,我的戲不做的真一點。能行?”
“……你可真是……。”玉青書覺得自己完全沒有辦法評價她的這個做法。
唐韻中的紙醉金迷當然是她自己下的。而且那毒藥也是她自己研究出來的。
若非如此,怎麽會連見多識廣的左峰主都不知道她那究竟中的是什麽毒。也幸虧如此,他才能對紙醉金迷非常了解。
“紙醉金迷你才研究出來不久吧,解藥都不曾制出來一枚就用上了麽?萬一……。”
唐韻微笑:“有你在,不怕萬一。”
若不是對她的病情束手無策,風無止才不會将号稱醫仙的玉青書放出來。
她從浴桶中站起了身,玉青書立刻别開了眼。
雖然玉青書在給唐韻做藥浴的時候,并不曾盡數除去她的衣衫。但長時間在水裏面泡着,一身衣服都幾乎成了透明的,緊緊的貼在了身上。這麽一來,便将女子玲珑的曲線纖毫畢現的暴漏了出來。
“不需要這麽緊張,你回過頭來吧。忍冬很快就會回來,得抓緊了時間。我有好些話要問你呢。”唐韻微笑着說道。
“我們這樣也可以說話。”玉青書是打定了注意不肯回頭。
唐韻一聲低笑:“隻管放心大膽的回頭吧,我的衣服都已經用内力烤幹了。”
聽她這麽說玉青書這才回過了身子,果然見唐韻一身衣衫已經盡數幹了。
“你的内力又精進了呢。”
“也許吧。”唐韻擡手瞧了瞧已經消失不見的黑線:“醒過來以後,就覺得混身都充滿了使不完的力量。”
玉青書聲音略略一頓:“你得好好謝謝段家主。”
唐韻默不作聲。
“瞧這個情形,他該是将自己大部分的内力都渡給了你,半分都沒有藏私。這會子隻怕該是他最虛弱的時候。”
“你回去的時候,替我去萬雷峰瞧一眼吧。”
玉青書卻并沒有立刻答應:“我以爲,感謝的話還是由你本人說才合适。”
“你們現在住在什麽地方?咱們是怎麽上了山來的?這些日子,你們是怎麽過的?秋晚她們都還好麽?”
玉青書一聲低笑:“你問題這麽多,可要我先說哪個呢?”
“不管哪個,你一樣樣說便是了。”
“好。”玉青書好脾氣的點了點頭。
“從楚京離開那麽些日子你并不曾好好歇息,加上力戰夜帝王,自然會力竭暈倒。在你暈倒之後,風無止說九天神域可以替你醫治。我們便同他一起回了山。哪裏想到……。”
他聲音頓了一頓,足見當初的變故到了現在仍然還是叫他心有餘悸。
“才到了山上他就突然發難,将我們都給盡數關入了蓮花峰的地牢之中。從那一日開始便再也沒有見到你了。”
唐韻皺了皺眉:“秋晚她們呢?”
“都受了重傷。”玉青書搖了搖頭:“情況不容樂觀。若非你此次中了劇毒需要我,隻怕我如今也還在地牢中關着呢。”
“你也受了傷?”唐韻心中一驚,立刻屈指按向玉青書脈搏。
她雖然不懂脈象,卻也能清晰的感覺出來,玉青書的脈搏很是虛浮,分明就不是一個健康人。
“風無止!”唐韻咬了咬牙。
“也怨不得他。換了任何一個人瞧見這麽多别有目的的陌生人到了自己家門口,自然也不會放心。”
唐韻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我瞧着你雖然中了毒,内力卻不曾虧損。風無止居然沒有對你出手麽?”玉青書瞧着她,怎麽都想不通風無止将所有人都給關了起來。怎麽就獨獨對她這個罪魁禍首那麽寬容?
“誰說他沒有出手?”唐韻冷笑着說道:“我不知道他用了什麽法子,居然将我從前的記憶全部給洗掉了。你不覺得我如今這個九天神域域主夫人的身份很奇怪麽?”
“是奇怪。”風無止點頭:“剛知道你就是域主夫人的時候,我也是相當震驚。依你的性子,怎麽可能這麽快就另嫁了他人?”
“那麽如今……?”
“我已經恢複了記憶。”唐韻說道:“所以才想立刻将你們找出來。”
“這些日子你想法子叫秋晚她們盡快恢複,九天神域并不是個安全的地方。”
“風無止爲什麽要消除你的記憶呢?”玉青書覺得這個問題百思不得其解。
唐韻瞧他一眼:“我說是因爲他不可救藥的深深的愛上了我你信麽?”
玉青書:“……。”
唐韻哈哈大笑:“莫說你不信,我都不能信。”
她是長的美,可還不至于美到叫那麽一個名動天下的男子一見鍾情的地步。
“風無止隻怕不是個容易相處的人。”
“何止是不容易呢。”唐韻撇了撇嘴:“得想個法子叫他速速借兵給我們才好。九天神域這個地方真真是一天都不想待下去了。”
這一頭,無論是唐韻還是玉青書都在爲了那個叫風無止就範的法子而傷神。哪裏想到眨眼之間,那個契機居然那麽快就咣當一聲出現了。
這一日早膳風無止并沒有出現。自打唐韻醒過來那一天開始,風無止一日三餐都在陪着她一同用餐。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爲了逢春的事情而感到愧疚。
但是,今日卻沒有見到他。不但他不見了,唐韻敏感的覺出紫雲峰上許多人都不見了。連迎秋報夏都一個個如臨大敵。
“風無止呢?”唐韻喝了一口粥輕聲問着,她素來不是個喜歡自己胡亂猜測的人。
“家主……。”迎秋猶豫了片刻,卻飛快低下了頭:“家主忙着呢。”
瞧她那欲言又止的樣子唐韻就知道,她一定沒有說實話。
“是有什麽話不能說麽?”
“護山法陣遭到了不明敵人的攻擊,主上在忙着同五位神女修複法陣。”
“忍冬你怎麽?”報夏立刻擡起了頭,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責備。
上次不是你說的夫人是個外人麽?怎麽能将山上這麽重要的事情,随随便便告訴了一個外人呢?
“夫人的功夫在咱們九天神域已屬上乘,必要的時候還請夫人幫幫忙。”忍冬并沒有回答報夏的問題,反倒朝着唐韻說了這麽不相幹的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