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莫要小瞧了那些死人。”崔昭面色也一分分沉重了起來:“什麽東西一旦聚集的多了,都能成了災禍。”
“你不是守着大人呢麽?”如歡瞧了眼唐韻:“向他借一些化屍水就行了。”
“那可是數萬人的軍隊,得要多少化屍水?”唐韻瞧了她一眼:“即便有也不能用!”
如歡眨了眨眼睛,表示對這種話不能夠理解。
“魂部的事情對外人來說始終都是秘密。既然是秘密,怎麽能暴漏在旁人的眼前?”
明白了,如歡低下了頭。
魂部殺人無數,這麽些年卻根本沒有人能夠抓到把柄來給樂正容休任何責難。還不是因爲有化屍水這個神奇而狠毒的玩意?你說樂正容休殺了什麽了不得的人,你倒是将人給找出來瞧瞧啊?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所有的事情便隻能一了百了。
但若是化屍水叫旁人知道了,很多事情将會變的相當棘手。
“火燒。”崔昭擡起了頭:“唯一幹淨又省事的方法隻有這個。”
“那得找個穩妥的地方。”唐韻皺眉說道:“得遠離了人煙,也不可離着農田水源太近。”
崔昭點頭表示明白。
人體焚燒會産生大量有害氣體,周遭的壞境會受到破壞。
“咦,不對啊。”崔昭瞧着唐韻,毫不掩飾自己眼底的戒備:“你爲什麽要同我們說這個?”
“你……。”他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該不會想要叫我去做這些事情吧。”
這話說完,他整張臉都白了。俨然認定了唐韻就是這麽個意思。
“并沒有。”唐韻搖了搖頭:“你爲什麽會這麽想?”
“算你還有點良心。”崔昭松了口氣。
“你一個内廷禁衛軍統領還沒有那麽大的本事。”
崔昭:“……。”
其實你可以不解釋的,這麽打擊人真的好麽?還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我原本讓雷言跟着來,便是想要叫他去辦這件事情。可惜這會子不知道你們把人給弄到哪裏去了,若是這人叫你們給我費了的話,便隻有……。”
“把人還給她!”崔昭立刻起了身:“人在哪,我親自去接他回來。”
“在牡丹閣。”
“好咧。”崔昭一溜煙跑了出去。
功夫不大便瞧見他提了個人跑了回來,那人正是雷言。
雷言叫崔昭一把給按在了凳子上頭,那人倒也老實。任由崔昭将他擺成什麽姿勢他就坐成什麽姿勢,竟是沒有半分的反抗。
“雷言,城外頭的那些個屍體都交給你處理了。”崔昭拍了拍雷言的肩膀:“你那麽有本事,這事情你一定能辦好,對吧?”
“恩。”雷言點頭。
“就知道你是個靠得住的男人。”崔昭微笑着朝着雷言豎起了大拇指。
雷言:“謝謝。”
唐韻驚了。
眼前這個是雷言麽?雷言什麽時候是個這麽安靜有禮貌的性子?該不會是去了一趟什麽牡丹閣叫人給掉了包吧。
“你的人已經全須全尾交給你了,你可以走了。”如歡打了個哈欠:“如歡閣晚上忙着呢,這會子我也該去歇息了。”
“對不起。”雷言突然起了身,朝着如歡鄭重鞠了個躬。
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已經走出了屋子,大踏步下樓去了。
唐韻愣了半晌,便聽到雷言在樓梯下頭喊道:“督總還請快着些,莫要打擾了如歡閣這些姑娘們的休息。大家……都不容易。”
都不容易?都不容易!唐韻瞪大了眼睛,眼前看到的這個,真的是雷言麽?
“你對他做了什麽?”
如歡慢悠悠倒了杯水俨然不打算要回答這個問題,唐韻便将目光投向了崔昭。
“好事。”崔昭笑着說道:“叫他明白什麽是真正的人生。”
唐韻眨了眨眼睛,盯着眼前一臉語重心長我都是爲了你好的這一對男女,她表示他們說的字一個标點符号都不能夠叫人相信。
“告辭。”這種時候完全沒有再說下去的必要。
“牡丹閣……。”唐韻想了半晌,到底還是問了出來:“你方才到底經曆了什麽?”
“沒什麽。”雷言略略擡頭:“聽故事,隻是聽故事。
雷言沒有再說話,眉目中卻漸漸泛起一絲淡淡哀愁出來 :“人生……。”
“你夠了。”唐韻冷冷打斷了他的話:“你還是想想該怎麽樣處理城外頭那些個屍體吧!”
雷言:“哦。”
他低下了頭,真的就不再說話了。
從那一日之後,雷言真的再沒有表示出半分對如歡的輕視出來。唐韻對這個事情一直非常疑惑。
等到很久以後唐韻知道真相的時候,不得不歎服如歡手段是真的高。雷言是真的傻。
如歡不過是叫那兩個丫頭将整個如歡閣的姑娘們都給找來了。一個個輪流給雷言講故事,這些個故事都是那些姑娘們真實的過往。
這個世界上,哪裏有人天生願意将自己給推在火坑裏頭去呢?所以,這些姑娘的遭遇無一不凄慘。
如雷言這般的官家子弟哪裏見識過真正的凄慘?于是,立刻就收起了心中對于這些人的輕視。
唐韻原本是要打算盯着水師好好處理城外頭那些個屍體。哪裏想到,三日之後楚京城裏面就發生了一件大事,逼的她不得不回城去了。
那一日早朝,宗政鑰下旨賜封蕭景煜爲蕭王府世子。并同時晉封良娣蕭妩爲皇貴妃。太子妃蕭芷晴則隻得了個淑妃的位份。
過了沒有多久,皇上下旨,由蕭皇貴妃主持蕭景煜接任世子的儀式。這麽一來,可算是給足了蕭王府面子。
一時之間,蕭王府無疑便成了楚京城的新貴。
唐韻盯着自己手裏面收到的請柬半眯着眼眸。
“小姐要去麽?”秋晚瞧着唐韻,見她臉頰上始終挂着淡漠而溫雅的笑。一時之間也摸不清楚她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去。”唐韻将請柬放在了桌子上頭:“當然要去。”
“可是蕭王府……。”
秋晚皺了皺眉頭,蕭王府自來就不是個受人歡迎的地方。
“即便沖着煜哥兒,那一日也必須得去。”
唐韻眼眸半眯着,眼底之中卻漸漸浮起一絲苦澀和悲傷出來。秋晚立刻禁了聲,小姐始終都沒有忘記過當初對張三太太的承諾。
從張三太太将蕭景煜交給她那一天起,她就打定了主意要讓他成爲蕭王府的世子。這麽些年過去了,這番苦心總算沒有白費。
“大家都說……蕭王府世子的位置……不吉利呢。”秋晚猶豫了半晌,終于還是小心翼翼說了出來。
蕭景煜已經是蕭王府的第三位世子,前頭的兩個世子蕭景堂死亡,至于第二個世子,到死了連個正經名字都沒有來得及起,而且那兩個人都是病故。
這麽一來,楚京城裏面對這第三位世子的前景并不怎麽看好。
唐韻梳理着自己頭發的手指一頓:“吉利不吉利的老天爺說了可不算,我說了才算!”
“你去叫秋扇通知水師的人立刻進城,冊封世子那一日務必要到場。”
秋晚眨了眨眼睛:“那一日會……有什麽危險嗎?”
好端端的怎麽會叫上水師?也不知是怎麽了,一提起來水師她心裏面便咯噔咯噔的。
誰叫那些個人每每一出場便定然會血流成河呢?還什麽北齊戰神呢,比起魂部來半分也不遑多讓。
“呵呵。”唐韻眸色一冷:“蕭王府裏頭可不止出了一個皇貴妃!”
還有個淑妃蕭芷晴!
秋晚心中一顫,蕭芷晴堂堂太子妃卻隻得了個淑妃的位份,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幾乎成了整個天下的笑柄。她哪裏能夠甘心?
咔吧一聲,唐韻握在手裏面的玉梳子應聲而斷:“無論是誰,都不能攪了煜哥兒的大事,他必須是蕭王府的世子!”
臘月十二日,黃道吉日諸事大吉。蕭王府張燈結彩,熱鬧非凡。
都說錦上添花,這一日的蕭王府賓客盈門絡繹不絕。
好不容易将一批客人給迎進了府裏面,蕭廣安才有功夫揉了揉自己幾乎已經笑的僵硬的面頰,眉頭便颦了起來。
“怎麽回事?”他壓低了聲音朝着身邊的大梁氏說道:“不是說了隻請本家的親戚,這麽些人是怎麽回事?”
大梁氏眼底也帶着幾分疑惑:“妾身隻往國師府送過一份請柬,這麽些人是怎麽來的。妾身也很是疑惑。”
“會不會是……。”蕭廣安眸色一閃:“皇貴妃?”
“不會。”大梁氏想都不想搖了搖頭:“妩兒素來不是個愛湊熱鬧的,也總是囑咐妾身和煜哥兒要行事謹慎。”
“茗貞。”蕭廣安側首朝着身後的大丫鬟說道:“你想個法子去找個人探探口風,看他們到底是誰請來的。”
“王爺不用去問了。”院子裏傳來女子高亢的聲音,帶着毫不掩飾的笑意:“人多了不熱鬧麽?今日可是咱們王府的大日子呢。”
這聲音才響了起來,蕭廣安立刻就皺了眉:“誰許她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