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麽?”雷言瞪着眼睛。
青樓這種地方能有幹淨人?他說錯了麽?
如歡并沒有答言,雪白的柔荑輕輕按在扶手上。顯然是打定了主意,若是不能叫她滿意誰都不能上去。
唐韻擡手按了按眉心,頭疼。
這兩個人一個固執一個高傲,叫他們兩個這麽扛下去,隻怕今天什麽事情都辦不成了。
“先解決正事行不?”她緩緩說着:“你們兩個的私人恩怨等會子再解決?”
如歡眼眸一動,突然就從眼底浮起一絲明豔的笑容出來:“也行。”
眼看着她施施然側過了身子,朝着樓上做了個請的手勢:“白日裏丫頭們都睡着了呢,安靜的很。你們腳步動靜小一些,莫要驚動了她們。”
唐韻這才松了口氣,如歡到底是經過挫折的,明白什麽叫做大局爲重。
雷言則眨了眨眼睛半晌沒有動彈:“你有這麽好心?”
“你愛上不上。”唐韻皺了眉,以前怎麽沒有瞧出來,雷言這個人如此不知好歹呢?
“不想進去你現在就可以回去了。”唐韻瞧着他:“軍令!”
雷言低下了頭,默默跟在了唐韻身後。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推開屋門那一刻,唐韻瞧見了百無聊賴的崔昭,滿意的眯了眯眼。如歡辦事情越來越靠譜。
“崔……崔統領?”雷言先驚了一下:“你……怎麽在這?”
崔昭重重歎了口氣:“我也不想啊。”
他拿眼睛瞟着唐韻,語氣之中滿是哀怨。
“妖女!”雷言一拍桌子,單手指着如歡:“居然敢綁架迷惑朝廷命官!我雷言身爲水師校尉定然不能饒你。”
眼看着那人一雙拳頭運足了力道,便要朝着如歡砸了下去。
如歡面不改色,慢悠悠坐在崔昭身邊:“這麽傻都能作個校尉,你們水師真是沒有什麽大出息了。”
噗一聲悶響,雷言一隻手還指着如歡,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人卻已經不會動彈了。
“好了,可以安心說話了。”唐韻拍了拍手慢悠悠說着。
“呵呵,真是女人與小人難養。”崔昭愣了半晌,終于發出一聲感慨。
誰也不曾想到唐韻居然直接點了雷言的穴道,真真的簡單粗暴。
“這感情好。”如歡拍着手圍着雷言轉了一圈:“既然到了我的如歡閣便是客人,我如歡自然得好好招待。”
雷言瞪眼,一臉的警惕。
“來人。”如歡拍了拍手,眼看着兩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妖豔少女搖曳生姿的走了進來。
如歡招手叫她們過去,在二人耳邊也不知說了些什麽。那兩個少女立刻笑的花枝亂顫,一個個拿桃花眼盯着雷言粉面含春。
“您隻管放心吧。”少女眼唇低笑:“我們一定會好好招待這位小官爺,叫他不虛此行。”
一句不虛此行說的千回百轉,媚态橫生。雷言臉上的神色立刻就僵硬了。
兩個少女不由分說,一邊一個架起了雷言咚咚咚的就出了屋子,也不知到哪裏去了。
唐韻聲音頓了一頓:“你……别玩的太大了。”
“呵,你唐韻是個怕事情搞得大的人麽?”如歡斜眼瞧着唐韻,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諷刺。
唐韻呵呵,心裏知道如歡有分寸。雷言那人實在太狂妄了些,一見面就出言不遜。若是不叫如歡做點什麽出了心裏頭的惡氣,隻怕今天來這一趟就白來了。
所以,便也任由她去了。
“雷言跟我說,圍攻楚京的海東軍都已經被盡數絞殺了,這事情可做的真?”唐韻側目瞧向崔昭。
“這問題你問我做什麽?不該去問問你的好夫君麽?”崔昭翻白眼。
他隻是一個老老實實的内廷禁衛軍統領,城外頭的事情他哪裏知道?
“你們真當我是吃飽了撐的沒事情做,所以來找你們閑磨牙?”唐韻氣息一冷。
海東軍被格殺這種事情叫她嗅出了幾分不同尋常。哪裏有一場戰鬥是能夠将敵軍全部殲滅的呢?旁的人隻當是北齊兵強馬壯,實際上這事情根本就禁不起推敲。
這麽大面積的死亡,除了想要掩蓋某種不爲人知的事情再不做他想。至于那些人究竟是怎麽死的旁的人不知道,聚義樓總能找到些蛛絲馬迹。
“所以,你是想要同我做生意麽?”崔昭翹着二郎腿,一臉興味:“若是如此,我就原諒這個潑婦将我綁來如歡閣的粗魯行爲了。”
如歡眯了眯眼,擡腿一腳踹在了崔昭小腿肚子上:“如今,我才是聚義樓的主子,哪裏有你說話的地方?”
崔昭哎呦一聲不樂意了:“既然我這麽不重要,你死乞白賴的求着我來做什麽?”
唐韻半眯着眼眸瞧着這兩個人,崔昭這時候出現在如歡閣一定不會如他所說的,是如歡死乞白賴求着他來的。隻怕吃了不少的苦頭,要不然怎麽話裏話外滿腔的憤怒?
“就是叫你來瞧瞧,别想太多。”如歡語氣淡淡的。
崔昭眨了眨眼,氣息凝了半瞬才無精打采說道:“你就是想要拖我下水,隻要我和唐韻出現在了同一個地方。無論我有沒有做什麽,在外人眼裏面都已經和你上了一條船。”
如歡與唐韻相視而笑誰都沒有說話,這種時候隻需要一個眼神就足夠了。
“你!”他惡狠狠瞪着如歡:“實際上早已經被這個女人給收買了吧,枉我還一直以爲你是個極其有個性,隻爲自己活着的人。”
“那是你笨。”唐韻慢悠悠說着:“到如今才瞧出來如歡閣真正的主人,實際上是我。”
崔昭咬牙,自己可不是笨麽?
當初怎麽就瞎了眼睛選了同這個女人合作?若不是叫她幫着自己混進了蕭景堂的隊伍上了戰場,怎麽會被樂正容休控制,當了那麽多年的假蕭景堂?再之後很多事情就是身不由己了。
到後來還以爲能有如歡閣作爲掩飾,全心全意發展自己的事業。
結果,不過是從一個陷阱跳入到了另一個陷阱當中。最終親手将自己送到了狼口中去了。
“我錯了。”崔昭眼含淚光:“随便你們怎麽樣吧。”
他微合着雙眸,眼底一片氤氲,雙肩微微抖動着。
崔昭本就長的相當俊美,因爲常年都躲在房間裏面,皮膚異于常人的白皙。此刻做出這麽一副樣子出來,便顯得異常的楚楚可憐。
好一個絕世小受!
唐韻慢悠悠别開了眼,覺得眼前這景象真是難以言表的不忍直視。
“聽說,你曾經接觸過城外的那些人,有沒有發現什麽異常情況?”唐韻朝着如歡輕聲說着。
“當初的确是有一個人來如歡閣出了大價錢,說要請一個姑娘上門。我瞧着那人不像善類,便親自去了。”
如歡聲音略頓了一頓,沉吟了片刻:“我到了那裏才知道請,我去的人是定國公,而他卻并不是要我去陪他。卻是将我送去一個相當特殊的男人的帳子。那人并沒有叫我做什麽龌龊的事情,隻叫我唱了幾個曲子,又問了些無關緊要的問題,便叫人送了我回來。”
唐韻皺了眉:“那人是不是長的體态嬌小,骨骼肌理比一般男子要細弱。瞧上去弱不禁風?”
“你說的可是海東軍的匪首?”
唐韻點頭,有資格在軍營裏面請了泠人去的,隻有楊楓。
“我并不知道他長的什麽樣子,那人同我見面的時候始終背對着我。但我能肯定那人一定是個西川人。”
“爲什麽?”唐韻吃了一驚。
“他的頭發是金黃色的,很漂亮的顔色,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如歡擡頭:“據說西川人擁有西域血統,在北齊和南越都不可能擁有那種顔色的頭發。”
“所以,當初崔昭說圍城的可能是西川人,實際上是你告訴他的麽?”
“是。”如歡點了點頭。
“這就奇怪了。”唐韻摩挲着自己的下颚:“既然城外的人都已經死光了,爲什麽沒有見到這個人?”
“莫非那些人之所以會死就是爲了掩蓋這件事情?”崔昭理了理自己的下擺,坐在了如歡身邊。
唐韻眉峰一動,這隻能是如今唯一的解釋。
金黃色的頭發麽?她并沒有見過那樣的人。
西川人到底是怎麽回事,沒有人比她更清楚。
他們當中,的确有一部分人的長相與北齊南越不同。所謂的西域血統大約就是指她那個世界的歐洲,西川人的長相距離真正的歐洲人還是有一些差距。頂多算是比較接近南疆。
擁有金黃色頭發的人……還真沒有在錦陽看到過。
“這個如今并不重要。”唐韻慢悠悠擡起了頭:“城外頭死了那麽多的人,屍體可要怎麽處置?”
她緊緊颦着眉頭:“如今雖然一天天冷了下去,但這麽多的屍體堆在了城外頭,時間長了還是會出問題。”
無論是什麽屍體,如果不妥善的處理勢必會腐敗,一旦腐敗不但會對環境造成極大的污染,還會産生病變。
尤其是那麽多的屍體堆積在一起,一旦發生了病變,傳染力一定不容小觑。
以往的戰争無論多大的規模,一般大家夥都不會随便的将俘虜盡數斬殺,這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不過是些死人,還能翻出多大的浪花?”如歡不以爲意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