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崔昭沒想到她說了這麽一句,一下子給噎着了,半晌沒能說出句話來。
“你這女人到底有沒有良心?”
崔昭瞪了眼:“抄家的事情是我提前給你送了信,才能叫你有所準備,留存了将來國師府東山再起的資本。若不是我想法子給你拖延時間,後院能燒的那麽徹底?若不是我趕在合适的時機出場,能夠拿下定國公?”
他呵呵一笑:“若是沒有我,你做那一出戲是給誰看呢?”
“你這女人拿手摸摸自己胸口,你良心不會痛麽?”
唐韻這才慢悠悠擡眼瞧了瞧他:“你到底有什麽事情?”
這麽一問崔昭反而半晌沒了聲音,唐韻居然給瞧的驚着了。
崔昭這個神情……是傳說中的害羞麽?他居然會害羞!
“我需要你想個法子,叫我爹打消給我相親的念頭。”
“你說什麽?”唐韻瞪起了眼:“你沒有娘麽?”
“有啊。”崔昭擡頭,眼中帶着幾分疑惑,不明白唐韻爲什麽突然這麽問。
“崔老夫人身體可還康泰?”
“我奶奶身體很好,你不用問了,我家人身體都好。你能說些有用的麽?”
“那就奇了怪了。”唐韻緩緩摩挲着自己的下颚:“你父母俱在,長輩健康。相親這種事情,怎的要我一個外人來插手?”
“……他們要是能說通,我還用請你幫忙麽?”
崔昭瞪了瞪眼,立刻就覺得有些洩氣。想起家裏人在這件事情上的态度簡直就不寒而栗。
“據我所知,崔家想要給五公子沖喜這種事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從前你自己不也處理的極好?怎的這一次居然要叫我一個外人幫忙?”
“我是怎麽回事你不清楚麽?”崔昭指了指自己鼻子:“從前我沒有出事還能借着體弱多病推了各種親事。如今有了這麽一身枷鎖在身上,哪裏還能随随便便一病就病上個一年半載?”
如今的崔昭已經貴爲内廷禁衛軍統領,這個位置舉足輕重,的确不能再如從前一般草率。
“這麽想起來,京城中似乎久已不聞崔五公子重病了呢。”
崔昭撓頭:“咱們好好說話不行麽?”
“我一直在同你好好說話。”唐韻見他着急,便也正色着說道:“出人頭地,憑自己的能力光耀門楣,這個不是你自己一心所求麽?”
“等你知道了我爹想叫我娶的人是誰,大約就不會有這樣的心思了。”
“誰?”唐韻被他成功的給勾起了一絲興味來。
忠義候府是整個楚京少有的剛正不阿的人物之一,這樣一個一身正氣的家族到底會給崔昭這個另類選擇怎樣一門親事?
“藍雲。”他說。
“你說……誰?”唐韻聽得心裏面咯噔了一聲。
“你聽的沒錯,就是刑部六扇門總指揮使藍大人家的千金。藍雲藍小姐。”
唐韻眨了眨眼,楚京是沒人了麽?忠義候怎麽就選中了藍雲?
說起來藍雲的年紀已經不小了,長的也不過是中人之姿并非天香國色。加上她有那麽一個茅坑臭石頭一樣的爹,這麽些年婚事便給耽誤了下來。
藍雲早已經到了适婚的年齡,但……這人怎麽會成了崔昭?她若是沒有瞧錯的話,她與占傾岚兩個人明明就很有戲。
“怎麽會選中了藍家?”
“我怎麽知道?”崔昭聳了聳肩:“聽說這事情藍大人并沒有反對,就等着媒人上門交換庚帖了。”
“這麽快?”
唐韻皺了眉,腦子裏想着的卻是另一回事。
旁人不知道藍宇是樂正容休的人她可是非常清楚,這會子藍家突然要同崔家聯姻。是樂正容休的主意麽?
“不行。”她搖了搖頭:“不能犧牲藍姐姐的幸福。”
“你說話能講講良心麽?”崔昭不樂意了:“雖然我不怎麽樣,但嫁給我也不至于就犧牲了幸福吧。”
唐韻瞧了他一眼:“你到底還想不想叫這事情解決了?據我所知,藍姐姐性子剛烈,不是個随意任人擺布的女子。你可有同她見過面,聽聽她的意思?”
“我哪裏敢去見她?”崔昭瞪了眼:“你是病糊塗了麽?這種時候我不躲得她遠遠的,還上趕着找她去,不正好落了人的口實?”
唐韻暗暗點頭,這種時候的确也不是讓藍雲和崔昭見面的時候。
“藍家這邊交給我吧,你且放心,藍姐姐一定不會想嫁給你。”
崔昭皺了眉,雖然這話是他想聽的。但怎麽聽着就這麽别扭呢?他有那麽差勁?
“但你也不能就這麽幹等着,總也得做些什麽好叫藍姐姐有據理力争的機會。有些事情總不能叫女子先挑起來。”
“說吧,隻要不用讓我成親。做什麽都可以。”
唐韻瞧了他一眼,清眸中閃過一抹意味深長。
那目光太過複雜,以至于崔昭狠狠打了個哆嗦,總覺得沒什麽好事。
“這事情隻要你辦好了,莫說和藍家的婚事就此作罷。隻怕以後再也不必因爲婚事而費心了。”
“什麽?”崔昭聽的眼睛一亮,心裏頭才生出來的一點子危機感立刻就消失不見了。
“你過來。”唐韻朝着他招了招手。
這一次崔昭聽話的很,立刻就朝着她湊近了幾分。唐韻便在他耳邊輕輕說着什麽。
“你……你這也太損了。”崔昭才聽了一半就不樂意了:“若是按你這個法子,我還有臉麽?”
唐韻側目瞧着他:“你以爲你現在就很有臉?”
崔昭眨了眨眼,便聽到唐韻輕輕笑了一聲。
“我這可都是爲了你好,這可是一勞永逸的法子。沒有之一。”
崔昭氣息凝了半瞬,似乎終于下定了決心:“成,就按你說的辦。”
唐韻半垂着眼眸,對他這個決定并不覺得意外。崔昭一定會答應,也隻能答應。
“隻是……。”崔昭遲疑着說道:“那個女人隻怕也是個難纏的。”
“一點也不。”唐韻搖頭:“投其所好,隻要用對了方法。任何女子都可以很溫柔。”
“我就信你一次,藍家那邊……。”
“藍家那邊你放心吧。”
崔昭點了點頭扭頭走了,按理說事情解決了該是眉開眼笑。但他的神色分明就沒有比方才輕松多少,甚至越發沉重了幾分。
“崔大人這是怎麽了?”
秋晚和秋彩一前一後挑簾子進了門,跟在後面的是老國師和紫染。
“知道自己要娶親,興奮的吧。”唐韻略勾了唇角。
“吃藥。”紫染面無表情将手裏端着的盤子朝着唐韻遞了過去。
唐韻的嘴角立刻就抽了一抽,方才的好心情一下子蕩然無存:“姑姑,我已經好了。”
“好沒好你說了可不算。”
唐韻盯着黑如墨染的藥汁皺了眉,她素來不是個嬌氣的人,也不怕苦。但是……這個藥……
“能……換個溫和些的法子麽?”
“是你說了要快些好起來,好親自迎接阿休回府呢。”
唐韻禁了聲,她是這麽說過,可是也不用……
“丫頭再堅持一下吧。”老國師笑着說道:“你那一刀傷的太重,雖然避開了筋骨還是大傷了元氣。若不是老婆子用這樣的法子,你哪裏能好的這麽快?”
紫染點頭,那個意思俨然是在說你說的太對了。
唐韻皺着眉,盯着面前的湯汁發憷。
紫染善于用毒,一輩子都在研究這各種稀奇古怪的毒藥。
按照她的理論來說,毒這種東西可以害人,但用的巧妙了就可以救人。所以,她這一碗藥裏面用了各種唐韻聞所未聞的蟲子,每一隻都藏着劇毒。
想想那麽多密密麻麻奇奇怪怪的蟲子給熬成了一碗水等着叫她喝下去,就……毛骨悚然。
她實在想不到第二個詞來形容那種想死的感覺。
“吃。”紫染冷聲說道:“不然,在徹底康複之前,你誰都不許見!”
唐韻便讨好的看向了老國師,老人也隻朝她聳了聳肩吧。
“我也沒有法子,誰叫丫頭你今日廢了太多的精神?”
唐韻無法,隻能閉了閉眼一仰頭将手裏面的藥汁給喝了個幹幹淨淨。紫染一直盯着她喝的一滴不剩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将藥碗接下來遞給了秋晚。接下來就和老國師一起一人一隻胳膊的把起脈來。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良久之後交換了手臂又是一番沉思。
“怎麽樣了?”秋晚終于忍不住先開了口。
紫染和老國師對視一眼,兩人均微微點了點頭。
“我去調一下方子。”說着話,紫染先走了出去。
老國師這才捋了捋胡子說道:“前些年你在國師府的時候阿休将你養的不錯,身體底子到底是好的。加上老太婆調理得當,基本已經沒有什麽大礙。”
“那我可以出門了麽?”唐韻眼睛一亮。
“那可不行。”老國師搖頭:“傷筋動骨怎麽也要一百天,你還是得好好歇着。”
唐韻立刻就洩了氣。
“你也怨不得旁人。”老國師笑着說道:“誰叫你當初将自己給傷的那麽重?”
唐韻撇了撇嘴:“戲碼不真一些,怎麽能叫阿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