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韻隻搖了搖頭:“不渴。”
“您已經一整夜粒米未進,也不曾休息過。不如……。”
“阿休也一整夜粒米未進,阿休也不曾休息過。我鳳族的百姓也一樣,他們受得我就受得。”
受他受的苦,忍他忍的痛!
唐韻唇畔浮起一絲奇異的溫暖笑容,要是叫那人知道他在下頭爲她拼命的時候她卻在享受,指不定得惱成了什麽樣子呢。
秋彩皺着眉還想說些什麽,卻見玉靈雪朝着她搖了搖頭。
“如果用炸藥将地道炸開會不會快一些?”她輕聲說着。
“不可。”唐韻搖頭:“我們如今并不知道人到底在哪一處,也不知地下的情形。萬一炸錯了再度引來塌方不說,一個搞不好還會傷了人。”
玉靈雪皺眉:“那可要如何是好?”
“等。”女子幹涸的唇瓣微微開合,隻清冷吐出這麽一個字眼出來。
“大家守了一夜,都過來吃些東西吧。”男子溫潤如暖陽般的聲音自衆人身後緩緩響了起來。
“兄長?”玉靈雪吃了一驚:“你怎麽來了?”
來的正是玉青書,他的身後牛皮糖一般跟着鳳小七。再然後便是家主府的下人趕了數輛大車過來,上面拿布蒙着,鼓鼓囊囊的也瞧不出是什麽東西。
聽見玉青書的名字,唐韻終于換了個姿勢。扭過頭朝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卻也隻不過點了點頭便又再度回過了頭去。
“你來安排,叫大家都吃點東西歇一會吧。”他低頭朝着鳳小七低聲說着。
“好。”鳳小七立刻就答應了。
玉青書這才得以從她身邊脫身,三兩步走在了唐韻身邊。伸手将一隻青玉的藥壺遞了過去。
“這裏面是我特制的藥材,專門用來補充你耗費的精力。”
唐韻皺了眉剛要說話,玉青書卻朝着她擺了擺手:“你也不希望樂正容休出來的時候你卻病倒了吧。”
唐韻朝着他手裏的藥壺看了一眼,一把拿了過去幾口就喝了個底朝天:“多謝。”
說罷她抹了抹嘴将藥壺重新塞回到了玉青書手中,再度扭過頭去盯着洞口。
“你……。”玉青書擡了擡手,終是一言未發。隻盯着緊緊攥在手心裏的紙包苦笑了一下,剛準備将手收回來卻叫人一把給抓住了。
“這裏面是什麽東西?”話音還沒有落,便有人将他手裏的紙包一把給搶了過去。
“咦,是葡萄幹!”鳳小七聲音中滿是驚喜:“我最喜歡葡萄幹了,謝謝你。”
玉青書唇畔笑容一僵,神色間頗有些尴尬。
“怎麽?這個莫非不是給我的麽?”鳳小七手指也一抖,你千萬不要尴尬啊,這樣叫我也很尴尬。
玉青書從來不是個喜歡爲難人的主,立刻又堆起了滿面溫潤的笑容:“你若喜歡,便送你。”
“謝謝。”鳳小七眉開眼笑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吧唧一聲在他面頰上親了一下飛快跑遠了。
“啪。”一聲脆響,,玉青書手裏的藥壺掉在了地上,粉碎。
這邊的動靜終于驚動了玉靈雪,一眼瞧過去隻看到自己慣來神仙一般高潔的兄長這會子滿面通紅。攤着一直手掌,腳下是粉碎的一隻青玉藥壺卻四下無人。
她張了張嘴,終還是将所有的話都給咽了回去,搖了搖頭轉身走了。
“大小姐,有人暈過去了。”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喝了一聲。
唐韻立刻扭過了頭去,暈過去的是鳳族的一個百姓。
連夜的營救終于将整個錦陽都給驚動了,百姓們自發來到了月牙湖幫忙。但這樣高強度的勞動,哪裏是一個普通人的耐力能夠忍受的住?
“我去看看,你們盯着這裏,如果有人出來立刻通知我。”唐韻朝着秋彩飛快的吩咐着。
“你守着,我去。”玉青書伸手攔住了她:“這裏離不開你。”
唐韻皺眉:“我……。”
“他若上來了,第一個想要見到的人定然是你。”
一句話成功的讓唐韻留了下來。眼看着纖細女子一步步離得遠了,玉青書才緩緩收回來手臂。修長的手指上似乎才殘留着女子特有的清香和溫熱,但那人卻已經走的遠了。
“若是喜歡,爲什麽要叫她離開?”玉靈雪面若陳霜。
玉青書微抿了唇瓣:“那一邊忙的很,跟我走吧。”
“我不走。”玉靈雪眸色堅定:“白羽還在下面。”
“那你便陪着她一起吧。”
俊逸無塵的白衣男子轉身,混迹在了紛亂的人群當中。一抹火紅的身軀緊緊追着她去了。
這樣兩個人,一個便如天上朗月,一個是熱情似火的驕陽。太陽和月亮都是天上的神物,卻終究不能相逢。
不知這兩個人是否能有相逢的那一日。
“給我火把,我要下去。”唐韻身子一動,回過頭朝着秋彩飛快吩咐了一句。
“不行。”這會子,秋彩哪裏還顧得上什麽尊卑,隻沉着臉說道:“大人臨走的時候吩咐過,您必須在上面等着。”
“我不是去冒險。”唐韻說道:“下面有動靜,我要去接應一下。”
她眸色冷凝:“必須。”
“奴婢并沒有聽到下面有動靜。”
“你的耳力不如我。”
秋彩抿着唇,仍舊固守自己的堅持。唐韻不再與她争辯,縱身跳入到了隧道當中。
“小姐!”秋彩吃了一驚,哪裏想到唐韻居然來了這麽一出。扭頭拿過一隻火把便也要跟着下去。
“你不能去。”玉靈雪伸手一把扯住了她的衣袖:“這種時候地面上一定得有個能說得上話的人。”
秋彩咬了咬唇終于還是将攥着的火把放下了。
才放下不久,便聽到了洞口中傳來清晰的腳步聲。
“快,準備黑布。”
“是大小姐!”秋彩擡頭,整個人都亮了:“她說,準備什麽?”
玉靈雪看她一眼:“黑布。”
“快,找黑布。”
這一頭剛吩咐下去,那一頭就瞧見有人從地道裏出來了。最前頭的是魂部侍衛扶着最後的那幾個鳳族百姓。
“小姐呢?”秋彩有些焦急,都聽到小姐的聲音了,怎麽不見人?
剛出地道的魂部煞神們,卻被她這個問題給問的直接低下了頭去,竟是半個字也不肯說。
秋彩瞧的莫名其妙,她是問了個難以回答的問題麽?
“你若是不想死在這裏,最好放手!”
這個是唐韻的聲音,秋彩立刻皺了眉。怎麽……小姐是同什麽人動上手了麽?
“小姐……。”
秋彩剛喊了一聲便聽到嗖的一聲,數條黑影同時從洞裏飛了上來。
“小……什麽情況!”等衆人瞧清楚了眼前是個什麽情形,小夥伴們表示都驚呆了。
隻看到洞裏面同時出來的是三個人,最中間的那個正是樂正容休。唐韻和關澤秋分别站在他左右兩邊,兩人一人駕着樂正容休一隻胳膊。
“放手!”關澤秋冷聲說道。
“多謝關大将軍出手相救,您可以休息了。”
“人明明是我救的,你這時候搶着來扶他,是生怕大家不知道你也有功勞麽?”
“我從沒說過人不是你救的,關大将軍這麽扯着我夫君不放手,到底是想要做什麽?
“我當然……當然……。”
關澤秋的聲音突然消失了,一個當然重複了好些次,當然什麽卻如同卡在了喉嚨裏面半晌都說不出來。
唐韻用力一扯,将樂正容休給緊緊扯在了自己懷裏。關澤秋終于垂下了手來。
衆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怎麽都想不明白這三個人怎麽是這麽一種神奇的展開。
“将黑布蒙在剛才上來所有人的眼睛上。也拿一條過來給我,速度要快。”
她說。
衆人按照她的吩咐一一去辦了,唐韻則将一條黑布親手給樂正容休蒙在了眼睛上。魂部的煞神們過來将自己主子用軟兜兜了擡在軟榻上。
關澤秋似乎也想要跟過去,走了兩步卻還是停了下來。眼底深處驚人的深沉。
“他怎麽了?”玉青書快步湊了過來。
“幸好你在這裏。”唐韻瞧見玉青書長長舒了口氣:“我見到他的時候還是好好的,才走了沒幾步突然就不行了。”
玉青書不說話一把抓住了樂正容休的脈搏,眸色一分分沉郁了下來。下一刻出手如電,數點寒光一下子就沒入到了樂正容休身體各處大穴當中去了。
魂部的煞神們剛要動,卻叫唐韻一個眼神給制止了。
“如何?”她說。
“瞧見這個了麽?”玉青書說着話将樂正容休右手給擡了起來。
他右手虎口處一片觸目驚心的暗紫。
“這……。”
玉青書用一隻手拖住樂正容休的手腕,另外一隻手的手指用力一捏,便瞧見細長一根針從虎口中飛射了出去。從他的虎口處射出那麽一絲黑色的血液出來。唐韻低頭看落在地上的細針,也已經成了通體漆黑的顔色。
“有毒!”
“恩。”玉青書點頭:“他該是早就發覺自己體内蠱毒異常,爲了不叫自己昏倒才用銀針刺穴來叫自己保持清醒。而他生怕銀針也不起作用,所以在銀針上沾了三十年生的醒神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