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魂部素來隻懂服從,盡管所有人都不明白唐韻這會子要扇子做什麽,卻并沒有一個人詢問。幾乎是眨眼之間,便看到閃爍着耀眼紅色光芒的黑色身影浪潮一般四散了開來。
又是一個瞬間,那些人便回來了,不負衆望所有人手裏面都拿着扇子。
“扇。”唐韻朝着黝黑的洞口一指:“十人一班,輪流往洞口裏面扇風。誰也不許停下。”
這個命令就越發的古怪了,魂部的煞神們卻一個個拿着扇子用力而認真的扇起了風。
“你這是要做什麽?”玉靈雪瞧一眼神色嚴峻的唐韻。即便她不是個好奇心重的人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她絕對有理由懷疑唐韻已經瘋了,不然怎麽能做出這麽匪夷所思的事情出來?
“制造空氣。”唐韻滿目的鄭重:“除了塌方,地道之中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威脅便是空氣缺乏。”
她略微擡了擡頭:“不吃飯人可以活一個月,不吃不喝可以堅持七天。但若是沒有空氣那……立刻就能死了。”
玉靈雪叫她說的心裏頭也咯噔了一聲:“下面地方狹小,這會子又下去了那麽多人。所以……。”
四目相對,兩人都沒有半分的輕松。唐韻明白玉靈雪已經聽出了其中的關竅。
人多,對于救援來說固然是一件好事情。但是,對空氣的消耗量也大。一旦沒有了空氣便隻能是一個死,無關身份地位。
聽她們這麽說,魂部的煞神們一個個也緊張了起來,幾乎拼勁了全力在扇風。
唐韻則目不轉睛的盯着隧道口,時間似乎在那個時間靜止了。她的耳朵裏面再也聽不到任何的聲音,眼前隻有那麽黑黝黝的一個洞口。
“有人來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唐韻眉心一動眼底便浮上一絲喜色。
玉靈雪還沒來的急問怎麽回事,便見從隧道口探出了一顆人頭出來。仔細一瞧正是土魂,那人此刻一張娃娃臉都是灰撲撲的。隻見他用力一推,将一個人給推了上來,自己扭頭便又要再度進入地道去。
“等一下。”唐韻朝着被魂部煞神們給拉上的人瞧了一眼,正是修建隧道的一個工人。也顧不得瞧那人傷勢的如何,隻急聲喊住了土魂。
“小姐有什麽吩咐?”土魂已經收起了眼中的嬉笑,眼底一片鄭重。
“找到失蹤的人了?”
“找到了一部分。”土魂點頭:“下面岔路多,旁人那裏不得而知。”
“可有……瞧見你主子?”
“主子也下來了?”
“沒瞧見麽?”一看到土魂眼中的慌亂,唐韻就知道他并不曾瞧見樂正容休。
“您怎麽能……!”土魂眯了眯眼突然住了口:“屬下立刻去接應主子。”
唐韻知道土魂是在責怪自己沒有阻止樂正容休,也沒心思同他理會這個。
“先去将你找到的人都救出來。”
土魂一皺眉下意識便要反對。
“你莫非以爲阿休還不如你麽?”
土魂抿了抿唇低聲道了聲是便再度沒入到了黑暗中。
唐韻知道他不甘願,到底還是沒有違抗。
大約是惦記着樂正容休,土魂營救的速度極快,功夫不大便将他發現的人都給送了出來。
“大小姐,我這邊所有的人都已經送了上來。屬下可以去接應主子了麽?”
“去吧。”
土魂一句話沒有顧上說便再度回到了地道之中。唐韻則立刻吩咐人将城裏所有的郎中都請到工地旁邊來,第一時間對救上來的人進行救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日暮西斜。即便大漠中的日照時間極長到底還是有日落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擦黑。
“大小姐,有動靜了。”秋彩突然開口呼喚,聲音中滿是驚喜。
唐韻凝神看去,地道口果然一片人頭攢動。最前頭的是一張儒雅秀美的面孔,他的背上背着一個人,那人已然是奄奄一息。
“雲丹青?”唐韻低聲喚了一句,也說不出語氣中到底是失望還是欣慰。
“這人快不行了。”雲丹青顧不上與她寒暄,才将人放在地上便急急忙忙說道:“後面還有好多人。”
“立刻叫郎中們都過來。”
這一次被救上來的人大多精神都已經不大好,唐韻的眸色便越發冷凝了幾分。
“過來個人清點人數,看看還差多少。”
玉靈雪立刻拿着花名冊過來了,一個個仔細的核對着人數。
“還差五個。”良久,她輕聲說道。
“聽他們清醒的時候說,剩下那五個人是工地上的工頭和他的親信。發生變故的時候他們負責斷後,後來透了水發生了二次塌方,他們将所有人都給推了出去,自己給埋在了後半段裏頭。”雲丹青三言兩語将事情給解釋清楚了。
唐韻微抿了唇瓣,突然擡起了頭:“瞧見阿休了麽?”
“沒有。”雲丹青搖頭。
唐韻明白的很,樂正容休大約仗着自己藝高人膽大跑去救那五個人去了。她朝着雲丹青身後的人瞧了一眼,心中陡然一顫。
“關澤秋呢?怎麽沒同你在一起?”
“他朝着另一條岔路去了。”
唐韻半晌無言。
關澤秋那個人就像個定,時,炸,彈,到如今這人是敵是友誰也說不清楚。但她知道容時向來不喜歡樂正容休,而關澤秋和容時一直出一條心。那人同所有人分開一定是找樂正容休去了。
地下的情況本就驚險萬分,要是再叫他到了樂正容休身邊,那麽……
“我們再進去找找大人。”雲丹青立刻說道。
“……不用。”唐韻聲音停滞了那麽半瞬,輕聲開了口。
“最佳救援時間已經過去不少,如今地道滲水随時都有可能發生變故。再也承受不住那麽多人。”
“那……。”雲丹青聲音一變:“就不管大人了麽?”
這話說完,眼看着魂部的煞神們齊齊住了手,大有一舉沖入地道的勢頭。
“都給我歇了你們的心思。”
唐韻吸了口氣:“阿休不是普通人,他一定會平安無事。我相信他,身爲他最驕傲的下屬,你們也應該相信他。” 四下裏靜的出奇,一片昏暗中清美女子面色蒼白。但說出來的話卻擲地有聲,任誰也不容置疑。
“繼續扇。”她淡淡說道:“越是到這種時候,空氣越重要。”
一句話如醍醐灌頂,魂部的煞神們越發用力的閃動着手中的扇子。
“掌燈。”唐韻眉心一動,高聲輕喝。
秋彩秋扇幾個丫頭機靈着呢,立刻就提了燈籠過來。在唐韻身邊暈染出一片溫暖的昏黃。
“不夠。”唐韻搖頭:“不能比白天差。”
她的目光是冷凝的。她要每一個從地道裏出來的人都能瞧見光明,那是生的希望。
魂部的煞神們卻爲難了,這會子他們所有的人手都用在了向地道中送風。哪裏還能騰出人手來尋找那麽多的燈火。
“你們隻管去找火把或者燈籠過來,這裏暫時交給我們。”
說着話她快步走上前去,伸手便要去搶一人手中的扇子。
魂部的煞神哪裏敢将這種耗費體力的事情交給自己女主子,忙不疊将扇子給藏在了身後。
“給我!”唐韻冷了臉:“下面的都是我的至親,我必須要讓這裏亮堂堂的。我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光明永遠都在等待着他們。”
“小姐,您看。”秋晚突然叫了一聲,聲音中滿是驚喜。
“等會說。”唐韻皺着眉,這時候她哪裏有功夫去管旁的事情?
“光,是光。”秋晚很是執着,一把扯住了唐韻衣袖死命的搖。
唐韻吃了一驚回頭看去,這才瞧見星星點點的燈火如長龍一般聚攏了過來。在夜幕之中,這些昏黃的燈光一下子如同點燃了漫天的星星。立刻就将所有人的心都給照亮了。
“……你們!”終于瞧清楚掌着燈火的那些人,唐韻狠狠吃了一驚。
“大小姐對不起。”說話的是巴赫,老人一張臉糾結的越發顯得蒼老了:“我們來幫忙。”
唐韻沉默着。
“你是爲了我們好。”巴赫擡起來頭,老邁的眼底深處一片鄭重:“我們來幫忙,這下頭也都是我們的至親。”
唐韻微微牽起了唇角:“您确定旁的人和您是同樣的心思。”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眼睛明明白白瞧着的人是巴塞。她慣來是個記仇的人,她可不會忘記了當初逼的她不得不叫雲丹青用了迷藥的人就是罷賽。
巴塞眼神好的很,自然瞧得出唐韻這話是說完他聽的。燈火下他臉色一紅,隻重重恩了一聲便低下了頭去。
“那麽,照明的事情便交給你們了。”
唐韻側過了頭去,唇畔的笑容卻擴大了幾分,也真實了許多。當初給這些人下藥也是不得已,起初想着等救了人再來解決他們的事情。哪裏想到救人居然用了這麽長的時間。
天地間一片燈火通明,醒過來的鳳族百姓們除了掌燈的之外。大多數都加入到了朝着地道裏送風的隊伍當中,這麽一來魂部煞神們的壓力便小了許多。
唐韻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纖細的身軀就那麽筆直的伫立在洞口。這麽一等,便是一整夜,直到太陽再度升起。
“幾個時辰了?”唐韻突然開了口,聲音帶着幾分喑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