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樂正容休紅潤的唇畔勾了一勾,如玉長指在懷裏貓兒一般粘人的小東西鼻子上輕輕一刮。
唐韻張着嘴,兩隻眼睛都瞪圓了,顯然被自己聽到的内容給驚着了。
她聽到了什麽,樂正容休方才是說他也想她麽?他居然親口說他想她?!
那人一生殺伐,心早已經如鐵般堅硬,什麽時候聽過他會想念一個人?
“怎麽這麽瞧着爲師?”樂正容休半眯了眼眸,端詳了她半晌,眼底終于浮起一絲嫌棄。
“傻。”他說。
“将所有人都清理了。”酒色的瞳仁四下裏一掃,一下子便驅散了陽光再度沉淪到了無間地獄之中。
室内的溫度一下子低了下去,眼看着黑衣繡着紅色彼岸花的魂部煞神們潮水一般毫無征兆的湧了出來。下一刻便瞧見屋子裏剩下的鳳族管事們雙腳都離了地。
“等一下。”唐韻一激靈醒過了神來:“把人放下,快!”
她可沒有瞧錯,那雙腳離了地面的人裏頭分明有一個是魏媽媽。
“放下做什麽?”樂正容休垂了眼眸:“礙眼。”
唐韻給噎了一下:“總得留着人幹活呢。”
眼看着身邊的大妖孽渾身都冒着冷氣,唐韻咽了咽口水:“鳳族這麽大,您總不能叫韻兒一個人做完所有的事情吧。”
樂正容休皺了皺眉:“滾!”
聲音中分明帶着不甘願。
“那個留下。”酒色的瞳仁朝着地上的塞缪爾看了一眼。
頃刻之間,潮水般的魂部煞神們便消失了個幹幹淨淨。同時消失的還有鳳族那些個管事。
唐韻到了這時候才真正舒了口氣:“留下這人做什麽?”
樂正容休這才不在意的瞧了眼塞缪爾:“本尊這一輩子最讨厭的就是吃裏扒外的人。”
唐韻聽的心裏頭莫名就咯噔了一聲,忍不住就開始同情塞缪爾了。
“這人既然已經不想要心了,那麽便直接将他的心肝刨出來叫大家都瞧瞧到底是紅的還是黑的吧。”
唐韻挑眉,所以說老妖孽這是要生摘人心麽?
“可惜了。”紅潤的唇畔撇了撇,顯然很有些不滿意:“這一次出來沒有帶着火魂,大師傅也隻在刑堂活動。”
唐韻瞧他一眼,不過就是摘個人心還挑人麽?
“金魂?能辦好麽?”樂正容休半眯着眼眸盯着身邊金衣冷漠的男子,從他緊颦的眉頭便能瞧得出這個人選并不得他的心。
“屬下,盡力而爲。”金魂仔細想了想回答的很是鄭重。
“一百零八刀。”樂正容休淡淡說着:“多一刀超少一刀都不行,務必要保證整顆心髒都是鮮活的。”
“是。”金魂颔首,面色頗有些沉重,顯然對于這個任務覺得很有些壓力。
魏媽媽聽的打了個哆嗦,忍不住便拿眼睛瞧着唐韻,難掩滿目的驚駭。
她怎麽都沒有想到這個長的好看的神仙一般的男人,張嘴便要将人心給摘了出來。
摘心就摘心吧,還要搞出這麽多的花樣。
先是要求一百零八刀,還得要心髒是鮮活的。也就是說這一百零八刀下去人不能死了,怎麽可能?
這人……是個魔鬼麽?
“小東西,我瞧着你這鳳族似乎不大安分呢。”樂正容休屈指在唐韻鼻尖上點了點。
“連阿休都覺得不安分,那就是真的不安分呢。畢竟不是自己調教出來的人。”唐韻幽幽歎了口氣,愁人。
“行刑的時候叫所有管事全部到場,觀刑!”男子紅潤的唇畔勾了一勾緩緩說道:“不到者,同罪論處!”
魏媽媽再度給驚着了,殺人不算還要叫所有人都看着?這人……
“心髒摘出來之後立刻下鍋爆炒,務必要将料頭放足了。叫所有的管事都嘗嘗,叛徒的心肝到底好不好吃。”
魏媽媽:“……”
她覺得自己現在已經完全沒有必要再驚詫了,這個男人的花樣層出不窮。他……根本不是人!
偏偏滿屋子的人一個都不覺得意外,尤其是唐韻笑的眉眼彎彎,一張嬌豔的面龐花兒般美好。
唐韻撫掌笑道“阿休這主意太好了。”說着轉過了頭又去吩咐土魂和白羽:“你們立刻去辦,一個都不能少!”
魏媽媽狠狠皺了眉,大小姐一定是攝于這個惡魔一般男人的歹毒,才會這麽強顔歡笑。大小姐才不是這麽惡毒的人。
塞缪爾的命運就這麽叫人給定了下來,幸好他這時候已經暈了過去。不然的話隻怕還沒等到摘心,自己就得先給吓死了。
“阿休,你這是從哪來?怎麽……。”
怎麽就趕的這麽巧,正在她焦頭爛額的時候這人就到了。他其實是故意的吧。
“你以爲什麽人都如你一般帶着向導麽?”
唐韻呵呵,毫不掩飾自己眼底的懷疑。她雖然有白羽領路,卻比樂正容休出發晚了許久。憑那人的本事,早就該到了鳳族。
“你不是去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所以不想告訴我吧。”
樂正容休卻打了個哈欠:“本尊累了。”
唐韻:“……。”
你什麽時候聽說過樂正容休會喊累?這分明就是在告訴她眼前這個人很有問題!
樂正容休卻已經皺了眉:“你們鳳族就沒有個能叫人休息的地方麽?你真當鳳族的機關法陣是這麽容易闖進來的?”
“秋晚,立刻給大人安排房間。”
要不是樂正容休自己提起來,她險些都忘記了包圍在鳳族周邊的法陣。據說法陣每一天都會變換,不但危機重重而且還能夠很好的隐藏鳳族的位置。
自己即便有白羽領路都折損在了巨木之底,何況是全無防備的樂正容休。他一路闖關進來說九死一生一點都不過分,何況這人還拖着這麽一個又是蠱又是毒的破敗身子。
樂正容休将頭顱靠在她脖頸上,鼻尖噴灑出的熱氣盡數吹進了她的頸窩:“還是小東西知道心疼本尊。”
眼看着唐韻整張臉都被燙紅了,但眼底卻分明還帶着笑。
魏媽媽瞧的渾身都不自在了起來,忍不住低咳了一聲:“大小姐!”
男子幽冷的目光陡然間朝着她直射了過來,魏媽媽所有的話一下子都給噎在了喉嚨裏面。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莫名的冷意一下子就席卷了全身,連呼吸都困難了起來。
直到那人移開了視線,她才能長長舒了口氣出來。
“處理好你的事情,盡快回來。”樂正容休松開了對唐韻的鉗制,聲音中分明帶着不滿。
“恩?哦。”唐韻瞧了眼手腳僵硬的魏媽媽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目送着那人走的遠了,唐韻這才重新坐了下去。
“魏媽媽,真是對不住你了,有什麽想說的這會子盡可以說了。”
唐韻瞧着魏媽媽,這道歉可是走了心的。魏媽媽今天該是吓的不輕,先就差點叫樂正容休給扔了出去,接下來又是處理塞缪爾的事情。道個歉什麽的非常有必要。
“小姐,您怎麽能……。”
“若是沒有他,我早就死了。”唐韻淡淡說着。
魏媽媽聲音一頓,良久方才開口說道:“塞缪爾真的背叛了家主麽?”
“我不知道。”唐韻搖頭。
魏媽媽:“……。”
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你一句不知道不要緊,那一頭人可就要死了!
“我手裏面并沒有實質的證據,但魏媽媽該知道空穴來風必有出處。魏媽媽可是忘記了當初隻有他怎麽都不同意關閉礦山。”
魏媽媽皺了皺眉:“大小姐就是因爲這個才……?”
“沒錯,就是因爲這個。”唐韻點頭說道:“若真與家主一條心,無論她做出怎麽樣的決定自然都會不遺餘力的支持。他不但不支持還橫加阻攔。魏媽媽莫非不覺得這裏面有問題?”
魏媽媽眨了眨眼睛:“所以,小姐實際上從那個時候就開始懷疑他了麽?”
唐韻淺抿了唇畔,她的确不喜歡塞缪爾,憑她閱人無數的經驗來看,塞缪爾這個人絕對有問題。但以前的鳳族與她并沒有關系,如今卻大不相同。她可不希望自己身邊時時跟着那麽一個同自己不一條心的人。
“小姐就不怕……殺錯了?”
“錯了又如何?”唐韻不在意的聳了聳肩:“有些時候甯可殺錯一千也不可放過一個。我不是弑殺的惡魔卻也不是什麽聖母,塞缪爾這個人留不得。何況如今是個需要殺雞儆猴的時候。”
所以,隻能怪他倒黴自己往槍口上撞了。
魏媽媽顯然一時間不能夠接受唐韻的這一套理論,聲音停了半晌才噓了口氣出來:“先皇和家主都是仁義之人,他們曾經不止一次說過這個世界上最最寶貴的就是人的生命。”
唐韻撇了撇嘴:“他們說的有一定道理,卻也得分在什麽樣的時候。太平盛世你自然可以做你的仁義君主。但人逢亂世,你不去殺别人别人卻時時刻刻惦記着你的性命。死自己和死别人比起來,還是死别人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