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韻輕笑着望向高原的夜空,方才瞧起來還寶石一般美麗的星星。如今卻仿若成了譏笑她的一雙雙眼睛。
她算什麽?
以前的她還能理直氣壯的責怪蕭王府對不起她,責怪蕭廣安是個渣爹。
所以才會不遺餘力的給蕭王府挖坑。如今她才知道,無論是老蕭王還是蕭廣安實際上都是她的恩人。
天牢裏那一日,她已經隐隐覺得蕭廣安似乎與想象中的并不相同。如今看來……
假結婚這種事情哪裏瞞得過當事人?
所以蕭廣安不喜歡她,更寵愛林氏和林氏所出的一子二女,那是因爲他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女兒。
如今,她可還有什麽資格去恨人家?
原來,她一直是一個自小就被母親抛棄了的孤女!
女子一雙清眸漸漸氤氲了起來。
阿休,你在哪呢?突然覺得,好想你。
……
鳳族的白日一貫的繁忙,鳳家主一連數日沒有露面。與她如影随形的白浩也不見了蹤影。奇怪的是連昨日萬衆矚目的貴客唐韻,也不見了蹤迹。
“小姐。”秋扇盯着眼前叫秋晚擦的幾乎薄了好幾層的桌面,覺得無聊的要冒火。
“小姐,咱們就這樣天天躲在屋裏面盯着地闆,真的好麽?”
“噓。”秋彩飛快的瞪了她一眼,朝着窗前的唐韻指了指。
三婢立刻扭過了頭去,眼前的那清美女子,這一連幾日便如一道影子。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就是不說話。更沒有見她出過屋子。
幾個丫鬟敏感的覺察出這幾日氣壓的低迷,似乎自己主子心情非常的不好。于是,一個個做事情都輕手輕腳,生怕弄出了丁點的聲音出來。
“唐韻,你給我出來!”
寂靜的院子裏驟然間傳出女子一聲厲喝,三婢一皺眉,秋彩第一個沖了出去。
“鳳小姐在人家院子裏這麽大呼小叫有點不大合适吧。”秋彩聲音微冷。
“我不找你。”鳳小七雙手叉腰,手裏面的薄紗紅傘的傘尖朝着秋彩點了點:“你們走開,我不想爲難你們。”
“真不巧。”秋彩瞧了她一眼:“我想爲難你。”
鳳小七聲音一頓,她從沒見過如此大膽的丫鬟。對面這個小丫頭是個丫鬟沒有錯吧。
秋彩目光沒有半分閃躲,眨也不眨盯着鳳小七。她是丫鬟又怎麽樣?敢欺負我家小姐,即便你是天王老子也隻管弄死你!
“唐韻,你要是不出來我就不客氣了。你要知道,這裏到底是鳳家的地盤,同我動手,你手下這些個丫鬟讨不到半分便宜。“
“秋彩,退下。”
清美女子站在門口,眼底深處帶着絲毫不掩飾的冰冷。
“你是她和後來的夫君生的女兒?”唐韻眨也不眨盯着鳳小七。
“是白浩麽?”
傳聞中帶着鳳吟離開楚京的是個西域男子,那人分明是白浩。
“你胡說什麽!”鳳小七皺了眉:“我阿媽和白伯伯才沒有你說的那麽不堪!”
“這同我并沒有什麽關系。”
“我是她撿來的。”鳳小七飛快說道:“是從大漠裏撿來的孤女,我真希望自己就是阿媽的親生女兒。可惜我沒有你那個福氣。”
“你若想要這個福氣我可以送給你。”唐韻淡淡說道:“我并不稀罕。”
幾個丫鬟面面相觑,誰都不敢說話。玉靈雪緩緩走了出來,水眸深處閃過一抹意味深長。
“你居然說你不稀罕!”鳳小七手指一縮,紅傘上的薄紗便抖動了起來:“你可知道阿媽爲了你哭過多少次?你可知道阿媽有多麽的想念你?你……。”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唐韻緩緩垂了眼眸:“我隻知道她已經選擇抛棄了我,既然在她的心裏面家族的利益最重。那麽便請她保護好自己的家族利益便是,根本不需要記得世界上還有一個我。”
“唐韻。”鳳小七咬牙:“這幾日阿媽在尋找水源的工地上根本沒有回過家,你不知道她的身子……。”
鳳小七聲音一抖,似乎帶着那麽幾分哽咽:“如今也隻有你能将她給勸回來,若是今日你不同我一起找她去。我就……。”
唐韻眯了眼:“就如何?”
鳳小七冷哼:“打你!”
唐韻聲音頓了一頓,極認真的看了眼鳳小七。
“你說,要打我?”語氣中帶着幾分遲疑。
“是!”鳳小七眸光堅定。
唐韻眯了眯眼:“好。”
說起來,已經許久都沒有人同她打架了吧。最近真就閑的骨頭都快發黴了一般。
“刷”一聲,紅色光芒一閃,天地間如有一道紅雲閃過。紅色的薄紗匹練一般朝着唐韻直直射了過去。
唐韻半眯了眼眸,盯着眼前紅紗蛇一般纏上了她的手腕,瞬間收緊。
“小心!”秋彩瞧的一聲驚呼,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裏。
“呵呵。”鳳小七冷笑:“跟我走吧。”
唐韻勾唇一笑,唇角微微上翹:“這可由不得你。”
眼看着她手腕一抖,也沒覺得使了多大的力氣。鳳小七卻覺得自己的手心裏一陣鑽心的痛,便好似有人拿着冰錐使勁的刺了了一下。幾乎是頃刻之間,整隻手都都凍的僵了。手裏面的傘把便怎麽也拿不住了。
但她慣來不是個肯輕易服輸的人,更不允許自己一招就栽在了唐韻手裏。這會子怎麽都不肯将自己手裏面的傘給丢掉。
于是一咬牙嘭的一聲,紅色的傘蓋便給打開了。
鮮紅的雨傘便如蒲公英一般毫無征兆的散開了,細長銳利的絨毛陽光下閃着光朝着唐韻的面龐直直刺了過去。
唐韻眼眸一眯,完全沒有想到鳳小七的紅傘裏頭還藏着這樣厲害的暗器。
于是,纖細的身軀一擰,朝着一側閃開了去。這麽一來,便也松開了纏在手腕上的紅紗。
同一時間,有火紅的流光閃過。鳳小七收傘也同時跳開了去,下一刻大眼睛立刻朝着手裏的薄紗傘瞧了一眼。見各處都是完好的,這才長長舒了口氣。
“第一出手就叫我用了暗器的,你是第一個人。”鳳小七咬着牙,聲音微冷。
“還打麽?”唐韻不在意的說道:“你未必是我的對手。”
“那可不一定。”鳳小七冷哼:“接下來,我可就不會大意了。”
說着話,她将手裏面傘把一擰。傘尖便如劍尖一般銳利而冰冷,她身子一動,一道漂亮的紅色弧線便朝着唐韻咽喉刺了過去。
唐韻半眯着眼眸,鳳小七的招法不是最精妙的,但她卻絕對不是能夠叫人掉以輕心的人。
在唐韻此生遇到的對手當中,如鳳小七出手速度這麽快的人并不多見。
而且,她的姿态異常的美麗。一舉一動并不似她往日裏的性格一般火辣莽撞,反倒極其的優雅。說是打架到不如說跳舞更加的合适。再加上她紅傘上綴着長長的紅紗,舉手投足間便如被雲霞給包裹着。
這個樣子隻怕分分鍾能叫人看呆了眼,哪裏還顧得上反抗?
幸好唐韻自來不是個容易被迷惑的人,手腕一翻便将袖底劍給扣在了手心裏面。玄玉訣的盡力發散出來,整個袖底劍都泛着淡淡的幽藍。
這麽一紅一藍的便纏鬥在了一處。
玉靈雪坐在院子裏的花樹下,美麗的眼眸盯着難分難解的兩個人,姿态端方而溫雅。
白羽将手裏面的烏金刀緊緊抱着,如臨大敵。三婢并排而立,每個人臉上都難掩焦急。
“秋彩姐姐。”秋扇最沉不住氣,不過瞧了一會便扭過了頭去:“咱們就這麽眼睜睜瞧着小姐被人給欺負了麽?”
秋彩抿了抿唇:“小姐并沒有吩咐我們幫忙。”
秋扇撇了嘴:“管她呢,敢欺負咱們小姐隻管打她!”
“不用急。”玉靈雪緩緩開了口:“就快結束了。”
“你怎麽知道要結束了?”秋扇眨着眼睛瞧向了玉靈雪。
玉靈雪隻微微勾了唇角:“她的招式已經重複了三遍。”
三婢:“……嗯?”
這話什麽意思?誰的招式重複了三遍?
秋扇撓了撓頭:“那,到底是誰會赢?”
“自然是……。”
玉靈雪才開了口便聽到院子裏傳出了清脆的叮一聲,下一刻便有火紅色的身影雲霞一般遠遠飄了出去。
“你……!”鳳小七素白的指尖指着唐韻:“居然偷學了玄玉訣?”
“誰跟你說我偷學的?”唐韻瞧她一眼。
“玄玉訣是我們鳳家不外傳的絕學,除了鳳家命定之人任何人不得修習。”鳳小七半眯了眼眸:“你不是偷學,莫非還是正大光明學的麽?”
唐韻卻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倒瞧向了白羽:“她說的是真的?”
白羽面無表情:“恩。”
鳳小七便扭過了頭去:“玄玉訣是你教給她的?”
白羽:“恩。”
“你憑什麽教給她?”鳳小七瞬間炸了毛:“她到了如今都不肯承認自己是鳳家人,有什麽資格學習玄玉訣。我……。”
她咬了咬牙:“我決不能繞你!”
說着話,紅色的薄紗傘一晃便朝着白羽沖過去了。
眼看着那火紅的身軀就要到了白羽身邊,卻是誰都沒有想到那人突然轉了個彎,揚手便朝着樹下的玉靈雪一揮。
玉靈雪本就不會武功,鳳小七這一下又遂不及防。隻看到黑壓壓一片朝着自己當頭撲了過來,卻哪裏躲得開?
“啊!蟲子!”秋扇一聲驚叫,滿目都是恐懼。顯然對于大漠中的蟲子很是心有餘悸。
“玉小姐,快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