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唐韻點頭。
好吧,一個人有一個人的活法,玉靈雪素來是個特立獨行的人。想法奇特一些也沒什麽大驚小怪。
“你……。”
“我跟着你對你來說有相當多的好處。”玉靈雪擡頭,滿面的鄭重。
“第一。”她緩緩豎起了一根手指:“你人手不夠。”
唐韻剛要說些什麽,玉靈雪卻沖着她擺了擺手:“你不要打斷我的話,也不要試圖反對。善于傾聽才能找到最有價值的信息。”
“你這一次要深入大漠,身邊帶着白羽,土魂和三個丫鬟。”
“這幾個人中白羽性子沉穩身手不錯,但他隻聽你的吩咐且不善于變通。遇到緊急的情況容易誤事。土魂應變能力強,功夫不錯。但他到底是旁人的人。至于你的三個丫環,一個年齡小性子又沖動多變,一個病恹恹借不上力。隻有一個能堪大用,卻也隻有兩隻手。但,我有這個!”
玉靈雪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第二,你對西川大漠的地形和風土人情并不知曉。全憑白羽一句話便跟着他上了路。但是,你有沒有想過自然之力瞬息萬變,人心更是多變。 白羽那般不知變通的性子一旦遇到變故,他的所謂經驗就成了零。而我,早在來之前,就已經将大漠的地形氣候和特點仔細的研究過了。”
她勾唇一笑:“你大約不知道我有一個常人所沒有的能力,就是過目不忘。”
“第三。”玉靈雪豎起第三根手指:“你找到鳳家之後,總不能以樂正容休發妻的身份前去拜訪。那樣的話隻怕連門都進不去。而東岚大長公主的名頭這個時候應該是能夠借的上力的。”
唐韻仔仔細細瞧了一眼玉靈雪,這個人難怪會在東岚取得那樣的成就。就憑她今日這一番話,這女人就絕對同平常深閨中的女人一點都不相同。
她才來了幾日?
不但一眼就看出了她身邊這些人的優劣,還在一個最合适的時機将自己的價值擺在了人前。這樣的人即便放在了她的時代,也絕對是個相當出色的女強人。
“你留下吧。”
“好。”玉靈雪一臉的早就知道會這樣的理所當然。
“你知道你剛才說了那麽多,到底哪一句打動了我麽?”
玉靈雪擡頭,眼底帶着疑惑。
“是你對白羽的情感。”唐韻歎了口氣:“白羽在我身邊數度生死,我是真的希望他最後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如果你們就是彼此生命中那個人,我樂意成全。”
有人說,想要看兩個人的感情是不是能夠經得起考驗。那麽,就讓他們一起旅行。越是艱險的旅行越能考驗出一個人最最真實的人性。
玉靈雪皺眉:“就這樣?”
“就這樣。”唐韻鄭重點頭:“你所說的那些困難的确是真實存在的,我不否認。但是……。”
她微微一笑:“我們從來都不畏懼困難,并且永遠不會抛棄自己的同伴。”
“這輛車留給你。”唐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錯過了我給你的機會哦。”
玉靈雪一愣:“什麽?”
唐韻朝她湊近了幾分,在她耳邊輕聲說道:“趕車的人是白羽。”
“停車!”
女子軟糯清冷的聲音一聲高喝便跳下了車去。
“小姐,您……怎麽跑到這車裏來了?”秋彩盯着冷不丁上了車的唐韻滿面都是震驚。
“做電燈泡什麽的是要遭雷劈的。”唐韻撇了撇嘴說道。
電燈泡?那是什麽?
“秋晚怎麽樣了?”唐韻側過了頭去,瞧着馬車角落裏一言不發的那人。
“身子已經大好了。”秋扇說道:“還是不大愛說話。”
秋晚抱着自己的膝蓋将整個人都縮在了暗影裏。
這麽些日子不見,人越發的纖細了。連下巴都已經成了尖的,這便越發顯得一雙眼睛大的出奇。
隻可惜,卻沒有半分的神采。木然而呆滞,死灰一般。
“小姐可是有話要對秋晚說?”秋彩立刻就明白了她的用意:“奴婢和秋扇先行回避吧。”
“不用。”唐韻說道:“我說的話沒有什麽是旁人不能聽的。”
兩個丫鬟對視了一眼,同時哦了一聲。卻盡量将自己身子縮小,給唐韻騰出更大的一塊地方出來。
“秋晚,我要跟你說聲對不起。”唐韻先歎了口氣,之後聲音便沉重了起來。
秋晚眼皮子動了動,幹涸的嘴唇似乎跟着抖動了一下。
“我答應過你會保護你弟弟的安危,可是……我沒有做到。”
秋晚垂下了眼眸,秋彩和秋扇卻覺得自己根本就坐不住了。
“小姐……。”秋扇耷拉着臉說道:“要不奴婢還是出去吧。”
“踏踏實實坐着。”唐韻皺了眉:“别跟着添亂。”
秋扇給噎着了。所以,她就是一個添亂的人啊!
“當日我們被關進天牢之前,我已經拜托了師父去賭坊将你弟弟給接過來。可是……。”
唐韻聲音頓了一頓:“可是還是晚了一步。等他到了的時候,你弟弟已經給人殺死了,賭坊也被一把火給燒了個幹幹淨淨。師父隻搶出了他的屍體,你一直病着,我們便将他給葬在了城外。”
秋晚手指一縮,眼睛裏面便有幾分氤氲。
“我不想給自己找什麽冠冕堂皇的理由。師父若不是因着擔心我,提前安排好了我的事情才去找周悠,也許周悠就不會死。是我的錯,我不藏着掖着,我跟你道歉。”
唐韻抿了抿唇:“你若心裏面實在過不去這道坎,這一路上找到機會你就可以下車。你們的賣身契早在我嫁入國師府之前就已經都燒掉了。完全不需要有任何的顧慮。”
“你們也是。”唐韻側首瞧向了秋彩和秋扇:“如果瞧中了什麽地方或是什麽人,隻要跟我打個招呼,随時可以離開。”
兩個丫鬟一驚,飛快對視了一眼。
秋扇先撅了嘴:“小姐您這是說什麽呢?奴婢還是個糊塗蟲的時候就到了您身邊,是您教會了我明白事理。在奴婢心裏頭,您就是最親的人。奴婢才不走呢,奴婢一輩子都在您身邊哪也不去。”
“說什麽傻話。”唐韻瞧她一眼:“怎麽可能在我身邊一輩子,我還得看着你們一個個的風風光光嫁人呢。”
“嫁人做什麽?”秋彩驟然間開口說道:“嫁了人就不是自己了,奴婢就願意守着小姐。”
這幾個丫環的事情唐韻多少都知道一些,秋彩的娘一輩子生了五個女兒。到了秋彩的時候壞了身子再也生不出了,自此以後日子便一日不如一日。
秋彩自小便将她娘的苦難和懦弱瞧在了眼裏,早已經對嫁人這事情深惡痛絕。
“自打奴婢來了小姐的身邊便越發覺得自己的選擇是對的。女人并不一定要靠着男人才能過的好,隻要自己相信自己,便沒有一個人能瞧不起你。秋扇,你說呢?”
秋扇卻并不似往日一般的爽利,愣了一下才說道:“是……吧。秋彩姐姐說的應該是對的。”
“罷了罷了。”唐韻朝着她們揮了揮手:“這會子說那麽多也沒用,等你們真有一日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日子。我會放你們離開。”
“秋晚。”唐韻瞧向了馬車角落裏的大丫頭:“你跟着我的日子最長,等你離開我那一日我定然不會叫你吃虧。”
“小姐。”角落裏的丫頭身子一縮,隻說了兩個字出來,眼淚便如斷線的珠子一般噼裏啪啦掉個不停。
她最近本就瘦弱的厲害,這麽一哭渾身都顫抖了起來,瞧上去說不出的柔弱。
唐韻展臂将她一把給攬進了懷裏:“哭吧,有什麽委屈都哭出來。哭完了,什麽都過去了。”
秋晚咬着唇小聲嗚咽着,卻也不過唔了那麽幾聲,便一下子止住了悲聲。
“你……這就好了?”
唐韻眨了眨眼,表示真心不大習慣。
在以往的印象當中,秋晚一點子小事都能哭出條長江黃河出來。今天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就……唔了那麽兩下子就完了?
“好了。”秋晚揉了揉眼睛,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奴婢……奴婢弄髒了小姐的衣服。”
“這個不重要。”唐韻打斷了她的話,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你……真過瘾了?”
秋晚咬唇。
唐韻說道:“周悠到底是你唯一的親人,你難受也是應該的。”
“奴婢如此不是爲了他。”秋晚擡起來眼:“他雖然是我的弟弟,我也希望他能好好的。但我慣來知道他是個有問題的人。我對他也算是仁至義盡,他能有那樣一個下場是他咎由自取。”
唐韻瞧着她說道:“你說這話是走心的麽?”
“是。”秋晚堅定的說道:“奴婢這些日子迷迷糊糊的想的很清楚,您才是對奴婢最重要的人。如果沒有小姐,奴婢早已經化成了路邊一攤子爛泥。奴婢起先沒有同小姐您說話是因爲奴婢在擔心。”
秋晚吸了口氣:“奴婢知道,這一次的事情少不了他在中間使的壞。從他出現那一日,就已經包藏了禍心。奴婢雖然不情願卻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奴婢知道小姐素來是個眼裏揉不得沙子的人,奴婢一直以爲與小姐的緣分盡了。所以……。”
唐韻歎了口氣:“你還真是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