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國師府,所以她沒資格将人犯随意放下來。不是慎行司,所以你也不該随便亂動手。
“娘娘。”曆姑姑從回廊中走了過來,身後跟着張醫正。
張醫正朝着陸皇後點了點頭作勢便要跪下去,卻叫陸皇後擺了擺手給止住了。
“免了,老醫正瞧着柳良娣狀況如何?”
張醫正綠了捋胡子說道:“良娣素來身子強健,雖然此番受了些沖撞到底不大嚴重。仔細将養些日子也就好了,隻是以後行走坐卧都要注意着些。也切不可讓自己情緒過于激動。”
陸皇後點了點頭,朝着東宮的下人呵斥道:“你們可都記下了?”
衆人齊聲道了個是。
“娘娘可要去瞧瞧良娣?”
“暫時不必。”陸皇後擺了擺手朝着曆姑姑說道:“你先好生送了老醫正回去用膳。”
曆姑姑答應了一聲,同張醫正一前一後出了東宮。
陸皇後這才提步朝着内殿走了過去,福祿極其的通透。立刻快走了幾步,親自攙着她坐在了主位上頭。
“宣王妃也坐吧。”陸皇後朝着自己下首第一的位子指了指。
唐韻道了聲謝,便不客氣的坐了下去。
東宮的宮女太監們便呼啦一下子都候在了大殿裏頭,原本是大年下的喜慶日子。卻偏偏一個個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
這麽一來,便隻剩下飛雪一個人還孤零零跪在了院子裏頭。也不知道是大家都将她給忘記了,還是故意的。反正沒有人叫她起來,她便也隻能跪着不敢動彈。
這個人便如一下子叫人遺忘了一般。
“福祿,沖撞良娣的事情可是都查清楚了?”
“回娘娘,差不多都清楚了。”
“既然清楚了,就該将人給送到慎行司去。等着皇上的旨意下來了再處置,你們怎麽在宮裏就私自動上手了?”
陸皇後聲音中帶着幾分沉重:“宮裏面有宮裏面的規矩,即便鐵證如山到底還得有個辦事的程序。你們這般行事知道的說你們衷心,知道心疼良娣和殿下的骨血。不知道的還以爲是殿下平日裏教導無方,叫你們一點規矩都沒有了呢!”
福祿擡手擦了擦冷汗,口中連連說着不敢。
唐韻側目瞧了眼陸皇後,這話明面上就教訓福祿,實際上就是說給她聽的。私設刑堂什麽的就是她提出來的,所以,陸皇後這是以退爲進想要堵她的嘴呢。
“娘娘所有不知。”福祿說道:“當時所有人都瞧見是蕭娘子将良娣給推下了台階,可是她就是不承認。所以……。”
“将蕭娘子綁了是臣妾的主意。”人群中的蕭芷晴緩緩開了口。
“蕭娘子将柳妹妹推下去之後,不但拒不承認甚至連半絲悔過的态度也無。臣妾瞧着柳妹妹疼的狠了,那樣子着實可憐,連說句話的力氣都沒有。臣妾也是氣不過了,才吩咐了人綁了蕭娘子,其實也不過就是想叫她低頭認個錯罷了。” 蕭芷晴的聲音軟軟的,這話說的在情在理任誰也挑不出半絲錯處。說話的時候還拿着帕子沾了沾眼角,任誰看着都以爲她同柳明萱的關系非常好。
“太子妃過來坐着吧。”陸皇後略一沉吟說道。
唐韻冷眼瞧去,陸皇後的神色分明是相當滿意的。看起來蕭芷晴說的這話正中了她的下懷。
“你們如今也都瞧見了,這事情已然驚動了太多人。宣王妃既然已經同本宮一同來了,那麽這事情個中的原委你們便也該當着宣王妃的面說清楚才是。”
統領後宮原本是皇後的事情,陸皇後卻口口聲聲說要當着唐韻的面将事情講清楚。這可不是擡舉她真拿她當了人物,分明是在暗指她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唐韻也不以爲杵,笑吟吟說道:“既然皇後娘娘都這麽說了,本妃隻能勉爲其難坐在這裏當個陪審。”
陸皇後抿了抿唇,輕聲說道:“都說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過來。”唐韻朝着那求助的宮女招了招手:“這事情若不是因爲你跑到長信宮裏去喊冤,也不會叫人知道。那麽你便來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小宮女立刻上前了幾步,噗通一聲跪在了大殿當中。
陸皇後先眯了眯眼:“你叫什麽名字?本宮怎麽以前沒有見過你?”
小宮女立刻低下了頭:“奴婢名叫玉環,是今年秋天大選才入了宮的。進宮以後就給派在蕭娘子身邊專門伺候她。”
陸皇後聲音頓了頓淡淡說着:“居然還有人專門伺候她的麽?”
這話聽着不鹹不淡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意思,玉環隻管低着頭繼續說着。
“今日一早蕭娘子剛剛起身就有位姐姐來宣,說是要請娘子到東宮去一趟。随着東宮的内眷一同前往長信宮給皇後娘娘請安去。那姐姐說話又急又狠,我們娘子沒有法子,便隻得跟着那姐姐一同來了。”
玉環吸了口氣:“到了東宮以後天色還早,那位姐姐又說因着過年宮裏面人人都忙得很,好些事情都沒有人做。便指揮着奴婢和娘子做了好些的事情,一直忙到了天明各位貴人們都起了身,娘子才小心翼翼站在了所有人的後面。”
唐韻眨了眨眼:“既然如此,她怎麽會沖撞了柳良娣?”
“奴婢也不大清楚。”玉環說道:“那會子太子妃和良娣都出來了,宮人們都跪下給兩位主子見禮。奴婢和娘子也給擠在了人群裏面随着大家夥一起跪下去,也不知怎的。娘子突然就超前沖了幾步,一下子就撲在了良娣身上,良娣就從台階上掉了下去。”
“她說的沒錯。”蕭芷晴說道:“那會子臣妾正同柳妹妹說着話,誰也沒有注意到蕭娘子一下子就沖了出來。遂不及防之下就叫她将柳妹妹給推倒了。”
說着話她歎了口氣說道:“臣妾也不曾想到柳妹妹她居然有了身子,要是早知道的話即便讓臣妾摔下去也斷然不能讓柳妹妹摔下去啊。”
唐韻朝着蕭芷晴看了一眼:“這麽說起來,太子妃先前并不知道柳良娣已經有了身孕麽?”
“當然不知道。”蕭芷晴立刻搖頭:“說起來也是柳妹妹的不是,她若是早些告訴了大家夥。臣妾早就讓人裏三層外三層的将人給護好了,哪裏還能出了今天這樣的狀況?”
蕭芷晴這話說的可謂是滴水不漏,即顯示出她作爲正妻的大度,又在有意無意之間數落了一頓柳明萱。暗指她造成今天的局面都是自己咎由自取。
“好在有驚無險。”蕭芷晴舒了口氣:“不然,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跟太子殿下交代呢。”
唐韻才不去理會蕭芷晴這些個眉眼官司,清冷的眼風朝着四下裏飛快的一掃:“這麽說起來,旁的人都不知道良娣有了身孕的事情麽?”
四下裏一片鴉雀無聲。
“誰是近身伺候柳明萱的?”
她這麽一問,衆人似乎才想起來還孤零零跪在外面的飛雪。
“回宣王妃。”福祿說道:“就是外頭那個丫頭。”
唐韻朝着陸皇後看了一眼:“可否請娘娘将那個丫頭叫上來,本妃有些話想要問問她。”
陸皇後瞧她一眼,在你眼裏還有我這個皇後麽?
唐韻真誠臉,必須得有。
陸皇後半斂了眉目:“宣吧。”
福祿這才三兩步走在了外面将飛雪給提了進來。
新年的北齊實際上還是很有幾分寒冷的,爲了顯示出自己玲珑的曲線,飛雪今天穿的并不多。加上在院子裏跪了那麽久,這會子乍然叫人給弄到了溫暖的房間裏。整個人都迷糊了,好半晌沒能反應過來。
“你是飛雪?”唐韻緩緩開了口。
福祿擡腳狠狠朝她小腿肚踩了下去:“宣王妃問你話呢。”
飛雪吃痛悶哼了一聲,這才醒過了神來:“是,奴婢就是飛雪。”
也不知是方才被福祿給踩的狠了,還是懼怕了唐韻不着痕迹的整人手段,飛雪一下子就老實了。臉上再沒有了方才初見時的驕橫。
“你可知道你們主子有了身孕?”
“這……。”飛雪咬着嘴唇卻是半晌沒有出聲。
“呵呵。”唐韻一聲低笑:“倒真是個盡忠職守,甯死不屈的好奴才呢。”
她的聲音嬌俏而甜美,帶着女子特有的清婉。卻不知爲何,落在人的耳朵裏面一下子就涼到了心裏。
飛雪打了個哆嗦立刻說道:“奴婢知道良娣有了身子,隻是良娣說月份尚淺不宜宣揚。等三個月之後胎像做穩當了再告訴大家添個喜氣。所以……所以奴婢就沒有聲張。”
她這話說的也算是合情合理,但凡身居後宮的人又哪裏聽不明白柳明萱真正的意思?說來說去,還不是擔心有人想要整掉了她的孩子?
“呵呵。”蕭芷晴幹笑着說道:“妹妹也太小氣了些,幸好這一回孩子是保住了。要不然看你們怎麽跟殿下交代。”
飛雪縮了縮脖子沒有說話。
“玉環。”唐韻側頭瞧向與飛雪并排跪着的丫頭:“你和你主子可知道柳良娣有身孕的事情?”
玉環說道:“連東宮的人都不知道,我主子怎麽能知道?”